沈若淮坐在教室里，拧着眉死死地盯着面前只写了一个名字的试卷。


    这是他就读江城一中的第一天，也是班上进行这个学期第二次模拟考的日子。


    ——原主的那位母亲走得很是不巧，刚刚好就是在他升上高三的这一年。而他那个在这之前，压根就没有在他的生命里出现过的父亲，更是不可能对这个突然需要接手的孩子，表现出太多的关心来。


    于是，本来就因为母亲的离世，而缺了不少课，之后又来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的地方，还一过来就赶上了模拟考——原主没有任何意外地考了倒数第三。


    剩下的两个，一个请了病假没来，另一个干脆就直接交的白卷，连名字都没往上写。


    也就是因为这事，有不少人都知道，宋家从乡下接回来了一个成绩倒数的小废物。


    沈若淮倒是没有什么非要按照剧情走的必要——想要从哪形形色色的人群当中，找出并唤醒承载有王景珞主题意识的那个，本来就不是顺着所谓剧情的发展，就能完成的事情。


    只是……


    沈若淮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些。


    哪怕不算上他无知无觉的那1475年十六天三小时整，他睡过去那会儿，距离大学毕业也过去了好些年，距离自己知识水平的最高点更是无比久远。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当初学的是文科，和卷子上这堆乱七八糟的复杂公式，从头到尾都属于谁也不认识谁的状态。


    又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些示意图看了十分钟，沈若淮终于放弃地叹了口气，在把所有选择题都填上“C”之后，就默默地放下了笔。


    【所以，】而直到这个时候，一直乖巧地保持安静的系统，才终于出声，【你打算怎么找人？】


    意识世界并非过去记忆的重现，个体原先的样貌、身份乃至行事、性格，都已然无法用作参考，即便能够依靠读取的“主线剧情”，而大致划出主体意识最可能出现的区域，想要将其从中找出，也并非那么容易的事。


    【为什么要找？】然而，听到系统的话，沈若淮却只是眨了眨眼睛，很疑惑似的反问。


    【我都是万人迷世界中心了，当然要等着他自己找上来啦，】某件与预计当中并不相同的事情，显然让他的心情很好，连语气都变得有那么一点点荡漾起来，【——他那么爱我。】


    系统：【……】


    系统：【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把试卷的全套答案给你。】


    沈若淮：……


    他很想大声斥责系统转移话题的拙劣手段，但看了看自己那有着大片空白的试卷，最后还是默默地把话给咽了回去，只是悄悄地偏过头，打量着边上那位自己新上任的同桌。


    ——虽然刚才那么说了，但沈若淮也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干。


    按照系统的说法，每个人在自己的意识世界里，所表现出来的，都是自己最真实的模样，各方面必然都会和现实中有所差别。而沈若淮在昏睡的那段时日里，缺席了王景珞那样长的一段人生，自然不可能完全按照自己记忆里的模板，去往这些虚构出来的人格身上套。


    视线在同桌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停留了一阵，又转到对方有着一点小痣的耳垂，沈若淮在心里回忆着有关对方的信息——


    陆知铭，校篮球队的主力选手，因为原主私生子的身份，从一开始就看原主很不顺眼，几次三番地找茬不说，还有一次“不小心”把原主给撞下了水。


    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原主浑身湿透，衬衫贴着皮肤，茫然可怜地仰着头看他的模样，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徘徊不去，还在那一遍一遍的回顾之中，慢慢地变了味道……


    沈若淮：……


    沈若淮：？


    沈若淮：【不是，系统，你给的这主线剧情，它正经吗？】


    系统：【……】


    沈若淮：【确定不是什么十八禁见不得人的那啥文？】


    他怎么觉着照这么继续下去，事情就有种要照着某种不可知的方向发展的势头了？


    系统：……


    系统终于用它那冰冷淡漠的声音开口了：【或许你可以问问你交往了七年的男朋友呢。】


    沈若淮：？


    系统：【毕竟他那么爱你。】


    沈若淮：……


    他承认，他居然有那么一点点，被系统的阴阳怪气给攻击到了。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沈若淮忍不住又看了正认真答题的陆知铭一眼，却见对方终于受不了了似的，蹙眉侧头斜了他一眼。


    下一秒，一个被捏成了团的纸条，就滚到了他的桌上。


    沈若淮眨了眨眼睛，迟疑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拿过纸团展开。顿时，上面那隐含烦躁的文字，就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是傻子吗？连偷看都不会的。】


    后面紧跟着的，是一连串选择题和填空题的答案。


    ——陆知铭甚至很细心地，在每个选项和答案前面，都标出了题号。


    以至于让人忍不住怀疑，要不是时间和纸条大小的限制，对方甚至能把那些需要详细步骤的大题，都给全部写上去。


    沈若淮：……？


    沈若淮在心里问系统：【剧情是这样发展的吗？】


    系统：……


    系统：【呵。】


    系统关闭了交流沟通的功能。


    沈若淮盯着手里写满了答案的小纸条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将其折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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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一边，将自己保持了原样的试卷交了上去。


    然后毫无悬念地，拿到了和原本剧情里一样的名次。


    在讲台上的老师念到自己的名字，报出后面跟着的成绩和名次时，沈若淮很明显地看到，边上的陆知铭眉头皱了一下，看向自己的目光当中，也带上了明晃晃的不善。


    “为什么不抄我给你的答案？”甚至没等教室前边的老师离开，陆知铭就在下课铃响的第一时间，转头看向了沈若淮，问出来的问题，更是直接到让沈若淮都不由自主地呆了一下。


    他犹犹豫豫地看了看讲台上，连收拾教案的动作都停下了的老师，又看了看面前，除了昨天那张纸条，压根没有和自己有过任何其他交流的陆知铭，最后还是决定稍微维持一下自己被赋予的人设：“因为，那样就不是我自己的成绩了？”


    只是这个没有多少说服力的答案，显然不可能让陆知铭感到满意。


    沈若淮看到他冷笑了一声，本来就有些上挑的眉眼当中，显出几分嘲讽的神色来：“那你昨天一直看我干什么？”


    “……因为你好看？”沈若淮迟疑着，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他毕竟不是原主那种“天真过了头”的性格，系统给出的剧情里，也没出现过眼下的这种情况，没法给他提供多少参考。


    好在他的这句话，对眼前的人似乎十分有效。


    沈若淮看到，陆知铭的耳垂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就整个红透了，抿紧的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才翕动两下：“是、是吗？”


    说出来的话，却有些结结巴巴的。和剧情里那个本该嚣张找茬的陆家少爷完全不一样。


    倒是有点像沈若淮记忆里，王景珞第一次收到自己织的围巾时的模样。


    这么想着，沈若淮不由地将眼前的人，又重新仔细地打量了一遍，企图从那张还带着些许少年气的脸上，找出一点记忆里的人的影子。


    然后他就看到，陆知铭那原本只是耳垂发红的耳朵，整只都跟烧起来了似的，简直就好像下一秒就能滴出血来。而沈若淮，也莫名地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注视感，有若实质的视线，让他的脊背都不由自主地绷了起来。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扭头看过去，却并没能找到那股视线的来源，反倒在收回目光的时候，不期然地对上了一双直直瞪着自己的眼睛。


    “你就是宋家刚接回来的那个私生子？”有着一头浅棕色头发的小男生嗤笑了一声，那高高在上的态度，直白地彰显出了对方那恶劣的性格，“不愧是乡下来的小废……小土包子。”


    “——就那个家伙长得那样，算什么好看？！”


    沈若淮：……？


    这话听起来，是不是有哪里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