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285年12月25日 17:00｜学院舰 ---


    韩飞龙将舰桥切换至自动巡航模式。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他们要前往学院舰的训练厅，在卢克的指导下学习飞剑的使用。


    .


    “卢克上尉，你不穿机甲，不会受辐射影响吗？”魏安国好奇地问道。


    学院舰的能量罩仅覆盖母舰舰桥区域。


    他们目前所在星域，木星大爆炸产生的慢速粒子流不时划过，监测到的各种频段的不明辐射也是时强时弱。


    可卢克，只身着一身蓝白色的空天军常服。


    这让魏安国不禁担忧——它若长期暴露在高强度辐射下，会不会导致控制回路故障？


    卢克摇头道：“魏副舰长，无需担心。你们眼前的‘我’，只是一个执行体——我的超空间主智脑，核心存储，与计算单元，都保存在火星洞穴的播种飞船主机中——那里可是十分安全。”


    “那就好。”


    .


    转运舱已经停运。为了节约能源，除去舰桥，生命维持系统已经被调至最低水平。大部分舱室的温度都只有零下10度，就连应急灯都被关闭。


    一路上，韩飞龙的机甲在前，卢西和卢克居中，魏安国的机甲断后，几束射灯照亮了漆黑的通道，他们长长的身影在冰冷的金属壁上晃动，四周寂静无声，只有他们机甲重力靴发出的咔咔声在空旷的舱室间回荡。


    气氛一度沉闷。


    终于，耐不住寂寞的飞鸢先开了口：“卢克上尉，这么说，你就是播种飞船的一部分喽？”


    卢克轻笑：“也是，也不是。飞鸢小姐，我身为守护者机器人，可以脱离主机独立运作——我的超空间智脑在这里有一份本地‘镜像’。只有同步之后，主机上的‘我’与此处的‘我’才会完全一致。”


    魏安国心中暗自腹诽：


    ——得了，一对上飞鸢，卢克上尉就秒变卢克大叔，耐心和气哄起小孩来了。


    ——啧，守护者机器人果然高情商，卢克这见风使舵的本事……挺高明……


    “卢克上尉，那……这里的‘你’，岂不是还会受到辐射影响？” 好奇的飞鸢立刻开始刨根问底。


    卢克想了想，抬手在自己腹部军服上一晃，纳米材料随即开始重组，眨眼间，腹部便露出一个规整的空洞。


    安国望过去，空洞中漂浮着一个幽蓝色的圆球，边缘时隐时现。


    一旁的卢西俯下身，忽然吹了个长长的口哨：“哇哦，卢克，这可太酷了！”


    卢克打了个响指，回应道：“瞧，这就是我的本地智脑单元，还有用来连接播种者主机的超空间通讯器。它们被一个小型能量空洞保护着。所以嘛——无论辐射还是枪弹，都伤不到我分毫。” 它眨眨眼，小声说道：“瞧，这可是我的小秘密。不过，飞鸢小姐，既然咱们都是好朋友了，我自然要告诉你。”


    卢西眼瞳中放出几道蓝光，照向卢克额头上的X形凹痕——那里也回射出一道蓝光。


    它们身后的魏安国看在眼中，心中又开始了碎碎念：


    ——咦？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飞鸢又开私聊了？还背着我和飞龙？


    ——还是说……这是两个播种者文明的机器人在互致问候？


    ——才一天，飞鸢就和卢克成为好朋友了？


    ——哎，不愧是卢克大叔，哄孩子这套本事，他门清……


    两股蓝光交汇，少顷熄灭。


    卢西伸出左手，一把将卢克拎起，稳稳安置在腰间伸出的平台上，随即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卢克抱臂斜倚在卢西的胸甲上，看起来颇为惬意。


    “哦，飞鸢小姐，多谢了。这样可舒服多了——刚才我可差点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你们这些大块头呢！”


    魏安国眉头微蹙，目光瞟向卢克。


    “哼，守护者机器人的心眼就是多。卢克要是真不想走路，为什么不直接叫我和飞龙带着他……”


    .


    一路上，飞鸢和卢克旁若无人地聊起来，一问一答，好不热闹，竟把两个哥哥晾在了一旁。


    飞鸢由衷赞叹道：“哎，如果我的卢西能像卢克上尉这么聪明就好了。”


    卢克微微一笑，道：“飞鸢小姐，卢西是战斗机器人，我可是守护者机器人。我负责保护可以解读光文，触发播种飞船的智慧生命，协助守护文明的发展。所以，我当然要更聪明些。”


    “卢克上尉，智源表哥说他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帮你换脸——这样平凡的外表可不配那么聪明的大脑！让我替你挑张帅气的面孔吧——保证比智源表哥选的好看！”


    魏安国摇了摇头，心中暗笑：


    ——嘿，卢克这么会哄人开心，要是真给它配上一张英俊的脸……那可不就是个祸害吗？


    ——啧，果然还是韩叔叔深谋远虑，给它这副面孔，可以少惹些麻烦……


    “这可不行，飞鸢小姐，我的面孔已经在系统中设定，不宜轻易更改。”


    卢克指了指前面的飞龙和后面的安国，调侃道，


    “再说，我也不需要像两位舰长那样，需要英俊的外貌来吸引美丽的女士们。”


    一直仔细倾听的二人闻言，都心中气恼：卢克上尉，和当年的卢克大叔一样，一有机会，就拿我们兄弟俩开玩笑！


    “哎呀，卢克上尉，以后叫我飞鸢就好了。”


    “那可不行，飞鸢小姐，韩夫人不在，你就是我的小主人啦。我必须尊重你。”


    飞鸢叹了口气，道：“哎，妈妈常说我这么淘气，怎么能当得了韩家的大小姐？她还说：‘你爷爷奶奶都不喜欢调皮的孩子！’”


    她话锋一转，机甲中一阵得意的笑声传出：“可是，妈妈错啦——爷爷奶奶最喜欢我了。爷爷经常对姥爷说，‘哎，我那乖孙女飞鸢，她聪明漂亮，能说会道，威风霸气，比我那个成天只知道调皮捣蛋的混账孙子强、多、了……"


    前方，飞龙机甲的脚步微顿，一个转身，似乎就要发作。


    卢西的头晃了晃：“可是爷爷，他不知道啊，我哥做下的许多恶作剧，都有我的份！今年过生日，我给爷爷奶奶看了我帮哥哥整蛊海瑟的视频，给他们全程解说我和哥哥是如何策划，让她每次都能上当。爷爷抱着我看得，那叫一个开心！”


    卢西微微侧头，得意地冲身后晃了晃手指，道：“然后哦，奶奶就打趣爷爷说：‘你看看，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知将来，哪家的公子能配得上咱们的乖孙女呢！’”


    飞龙一时间哭笑不得，心中气结：


    ——我的好妹妹，你从哪里听出来奶奶是在夸你？


    ——她老人家明明是想说，咱们兄妹这么淘气，将来没人敢嫁敢娶。


    ——哎，亏你还打算在安国哥面前炫耀……你还生怕他不知道你淘气的本事甚至超过了我？


    他暗暗决定，必须立刻，马上，开始对妹妹实行教导。尤其是哪些光荣事迹是可以拿出来炫耀的，哪些要烂在肚子里，不、可、说！


    魏安国听到这里，却是再也忍不住，匆匆关麦静音，在机甲中笑到肚子疼。


    很快，头盔通讯器中传来飞龙无可奈何的声音。


    “安国哥，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我姥爷家虽然世代书香门第，可是他和我妈交导出来的飞鸢，却不是像诗语阿姨那样知书达理的大小姐！”


    魏安国强忍住笑，重新开麦，感叹道：“嗨，难怪我爸说，韩老将军称飞鸢为他的开心果，对她宠爱有加！看看吧，你干的那些荒唐事，都让飞鸢妹妹抖落给他老人家了！”


    “哼！” 飞龙显然也才知道妹妹竟会将他的事当成笑话讲给爷爷奶奶听，心中气恼不已。


    魏安国收住笑，一本正经的提醒道：“哎呦，飞龙，我俩以后要小心，不然准会成为飞鸢每日趣闻播报的内容！”


    .


    许是韩飞龙开了私聊，警告了自家妹妹。


    飞鸢突然安静下来。


    不过，这份安静也没持续多久——因为思维跳跃的飞鸢，又有了新话题。


    “卢克上尉，妈妈说，你是一位万能机器人——过去，有你在爸爸和哥哥身边，妈妈很放心。可现在你在这里，谁又来保护爸爸和妈妈？”


    飞鸢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罕见的有些忧心忡忡。


    卢克拍拍卢西的肩膀，安慰道，“飞鸢小姐不必担心，韩舰长和夫人现在很安全。在能量空洞中，可没人能伤害到他们——倒是你们，让夫人很不放心。”


    韩飞龙与魏安国对视一眼，同时问道：


    “卢克上尉，你能感知到翔龙母舰的能量空洞？”


    “卢克上尉，他们可一切安好？”


    卢克点头，道：“是的，我可以感知到那个能量空洞已经建立，陨石撞击能量空洞时，曾在超空间的边缘引发了能量波动，并触发了我超空间通讯器的自检。” 他顿了顿，“我刚刚检测了一下，能量空洞目前十分稳定，翔龙母舰上暗物质燃料充足，能量空洞一旦建立，就无需担忧。”


    “呀，太棒了。那，我们就不用替爸爸妈妈担心了哦！” 通讯器中传来飞鸢的一声欢呼。


    韩飞龙和魏安国却都只是矜持地嘀咕了一句：


    “这样就好。”


    “嗯，太好了。”


    算是表达了对结果的满意。


    卢克的主程序不禁感叹：


    ——与以逻辑为主导的种族不同，人类在面对同一事件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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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感反应，总是充满了不可预测性。


    ——韩夫人常说韩舰长：在别人面前，一本正经地板着脸；一回到家里，嬉皮笑脸地没个正形。


    ——只是不知道，没有飞鸢小姐在，两位舰长是否也会偷偷欢呼一下呢？


    .


    由于需要容纳上千的军校学员和学生，学院舰的训练厅几乎和翔龙母舰一样宽敞。


    此时，由于训练厅的二层和三层都被折叠，一层训练厅整整占据了三层甲板的空间——是一个理想的飞剑训练场所。


    卢克站在训练场中央。


    魏安国和韩飞龙，肩并肩地站在他的对面。


    飞鸢则兴冲冲地抱臂坐在控制室里观看两位哥哥的表现。


    卢克从腰间解下自己的短剑，道：“安国，飞龙，所谓‘飞龙双剑’只是韩夫人给这种武器起的名字。但，这可是我们播种者文明的智能武器……"


    它顿了顿，“——要真正发挥它的威力，你们首先要明白，它，不是一把剑！”


    魏安国微微颔首，道：“的确，作为短剑使用，它甚至不如我的军用匕首。”


    这把剑，虽精致，却无锋利刃口，质地异常轻盈，所以无法像军用匕首那样切割或穿透任何物体。


    ——即便是普通的训练服。


    卢克又看向韩飞龙，道：“飞龙，你亲眼见到韩舰长使用这两柄短剑，可还记得它的厉害？


    韩飞龙点点头。


    解围火星基地的战役中，他第一次与父亲并肩作战。


    那一次，叛军将护卫舰上的点对点机关炮卸下两门，部署在基地附近，持续轰击防卫基地的穹形能量罩，希望它能尽快坍塌。


    当时，战况危急。


    驻守基地的第九特种大队已损失将近250名官兵，而基地内的官兵还不足100人，能量罩岌岌可危。


    为替飞龙舰队争取时间，姜羿上校不得不冒险。


    他亲率领突击队从地下挖掘出的通道，穿越了叛军阵地，成功偷袭并摧毁了那两台机关炮。


    但叛军狗急跳墙，竟然使用激光炮实施了轨道打击，导致该区域变成了一个陨坑，姜叔叔率领的那支突击队全军覆没，尸骨无存。


    正当叛军为即将到来的胜利欢呼时，首次动用了超高速X引擎的翔龙母舰，突然出现在战区上空。


    一场激烈的空战后，敌方护卫舰迅速逃离——翔龙母舰夺回了制空权。


    可是，晚了。


    如果翔龙母舰能早到十几分钟，姜羿上校也许就不必铤而走险。如果不是为了保持突袭的效果而选择通讯静默，或许还能及时通知姜羿上校，让他推迟行动。


    然而，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接到姜羿上校阵亡的消息时，韩飞龙当时正和表舅王明远上校坐在B30重型穿梭机中等待空降。


    和姜羿叔叔情同手足的王明远上校当即悲痛欲绝。


    飞龙想到那个又英俊又潇洒的姜叔叔和伤心的妙言，一股前所未有的恨意升起，他的血液都在燃烧。


    就在B30的舱门即将关闭的时候，父亲韩呈栋，身着重装机甲，腰悬飞龙双剑步入重型穿梭机。


    他宣布，这场地面战斗，他将亲自指挥。


    父亲浑身散发着的强烈杀气，韩飞龙前所未见，也自此一生难忘。


    在战场上，他真正见识到了“飞龙双剑”的威力。


    这对剑如同飞刀般激发，势不可挡。


    每一次它们划过夜空，都会洞穿飞行路线上的护盾，掩体和机甲，无情收割着一条条生命。


    它们就像是死神落下的镰刀，避无可避。


    深深的恐惧彻底摧毁了叛军的士气，数倍于他们的敌人很快溃散。


    .


    看向卢克，韩飞龙明白，现在轮到他和安国，学习如何挥舞这柄死神的镰刀了。


    那日，交接完短剑，父亲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叮嘱道：


    “飞龙，安国，你们必须尽快掌握如何使用这两把飞剑。”


    他的目光盯视着二人，语气少有的凝重。


    “只有这样，卢克才不必被迫进入战斗模式。守护者卢克，尚且理性克制；可一旦化身战斗机器……为了胜利，它可能会不计一切代价。”


    他停顿片刻，目光深处掠过一丝悲哀，终于说出了那句压在心头多年的话：


    “那样的话……你们或许能取得一场战斗的胜利，但未必会是最终的赢家。”


    .


    韩飞龙看向手中的飞龙之剑，指尖微微收紧。


    留给他和安国学习的时间，只有一个月。


    这时间未免也太短了些。


    他心中暗暗担忧：


    我也许可以……但安国哥，他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