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科舰长这一行人在庞建荣的陪同下，视察工程部成果时，结结实实地……被惊艳到了。


    250颗陨石已经被整齐码放在货舱中。


    工程部安装的弹射装置已经稳稳固定在护卫舰宽阔而平整的舰尾平台上。


    红、橙、蓝、黄、绿五台由太空蛛网制成的弹弓，架于其上。


    这种网状弹射装置的设计不仅可以精准发射形状各异的陨石颗粒，还能有效保护陨石上的传感器不受损害。


    小文略微放慢脚步，十分满意地冲着紧随其后的庞建荣点了点头，打了个“我很满意”的手势——这是火星训练营中教官常用的手语。


    .


    眼前这一幕，让小文想起小时候和呈梁、翎洋两个哥哥玩“弹弓打鸟”的日子。


    尽管有激光枪，但她最喜欢用的，始终是没有任何瞄准装置的普通弹弓——她要“练手感”。


    呈梁哥的水平最差，往往一只也打不中；她则弹无虚发。


    可二哥哥心软，不忍她祸害明锦湖畔那些自由飞翔的小水鸟，就专门为她制作了软绵绵的水弹。


    被她击中的鸟儿落汤鸡似地抖抖翅膀，又能飞走。


    她不乐意让“到手的猎物”逃走，嘴上说要抓回去养——其实是动了吃野味的心思。


    于是二哥哥又开始多管闲事。


    他会连发几颗水弹，把鸟儿打晕后“活捉”，塞到她怀里，一本正经地叮嘱：“拿去吧——养可以，不~许~吃！”


    气得她直翻白眼。


    呈梁捧着肚子笑也就罢了，一回去就和舅舅、舅妈绘声绘色地讲起她的黑历史——说：“要不是翎洋看着，小文妹妹肯定成‘明锦湖·飞鸟克星’，不出一个月——就让那里‘鸟飞绝’！”


    .


    庞建荣得到小文的夸赞，不由得对着手扶短剑、带着两名亲卫紧随托科的武杰森和张广智挤了挤眼，脸上难掩得意之色。


    当工程部的年轻士兵们得知，眼前这些陨石探针是为了锁定“飞翔之城”失落的残骸——那个曾经陪伴第一舰队整整十年、几乎等同于“家”的太空城骨架时，整个工程部都沸腾了。


    “时间紧？没关系！哥们不吃不睡还不行？”


    “靠，哥们这‘石’上雕花的手艺，没想到有朝一日，还真能用上。”


    每名士兵都分到一颗陨石。


    筛选、打磨、塑形、钻孔、安装传感器与助推器——


    短短十二小时内，三百人的工程部居然把所有探针全部按时完成。


    这还不算完。


    年轻士兵们还悄悄在自己的探针上刻下了幸运符号与吉祥物，开玩笑，这是他们奉上的祝福：


    ——去吧，要顺顺利利地穿过那片布满木卫四碎片的陨石环，可别在半路就报废了！


    至于那十颗稍大一些的核心陨石，则被装上能量节点，在头顶射灯的照耀下，宛若十颗蓝钻，散发着冷冽的光芒。


    .


    “太有创意啦！”小文指着那十颗刻着星芒舞者与十二生肖的小陨石，忍不住连声称赞，“庞队，看来昨晚的狂欢，给了大家灵感。”


    庞建荣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哎，我的兵都说了——每颗陨石探针都得有‘独特魅力’，这样冥冥之中，神灵才会保佑它们一路顺风。”


    他搓着手，指向其中一颗陨石，得意道：“瞧那边——王副舰长说工程部的榆木脑袋难得浪漫一次，他也要凑个热闹。选了5号陨石，还刻上他们王家的吉祥物。说什么——靠这玩意儿，他从小运气就好得不得了。”


    托科眯着眼看了半天，突然皱眉：


    “那……是狮子？我怎么觉得像颗向日葵？”


    庞建荣忍不住笑出声：“那不是狮子，是狻猊！画得……嗯，有点抽象而已，哈哈哈——”


    工程兵们顿时爆出一阵窃笑。


    一个圆脸士兵起哄道：“托科舰长，韩上校，您二位要不要也选一颗陨石？木星网上，好多人都给这10颗陨石下了注，赌那几颗陨石能够安全飞到目标星域呢！”


    小文努力压下扬起的嘴角，接过激光蚀刻枪，径直走向编号“2”的陨石边。


    她手腕飞转，在空白处利落刻下一个图腾般独特的签名——韩呈文。


    工程兵们惊叹着围上前来观摩。


    “哇——好气派的签名！”


    “太帅了！”


    “真正的‘龙’飞‘凤’舞欸！”


    .


    他们哪里知道，她的这个签名，可是有来历的！


    她八岁时，大哥哥曾经皱着眉头批评她说：“小文，将来作为指挥官，签署命令时必须有一个气派而有个性的签名！瞧你这笔迹——既无风骨，也无气魄。简直像狂风刮过一般，潦草得让人看一眼就会提心吊胆！”


    被训得面红耳赤的小文深感憋屈。她第二天便抱着自己珍藏的一箱零食，找到品味高洁的二哥哥帮忙设计签名。


    二哥哥嘴角一扬，毫不犹豫地接下这个请求：“小文妹妹，你可是求对了人！不过嘛，先说说你的要求吧。”


    小文托腮思考了一会儿，指向天空，信心满满地说：“我要一个谁也模仿不了的霸气签名！”


    二哥哥忍不住笑出了声，“有志气！好，就包在我身上！”


    于是，据二哥哥说，他闭关三天，挑灯夜战，终于交出了成品——一个看似龙型、极具气势的签名。


    小文兴奋不已，拿到后反复练习数日。


    自觉模仿得分毫不差后，便趁着舅舅和舅妈都在的机会，满怀期待地准备在大家面前展示自己的新签名。


    她跑到舅舅的书房，落笔如飞，收笔利落，得意炫耀道：“怎么样？这个签名是不是很有气派？”


    .


    然而。


    预想中的满堂喝彩并没有出现。


    站在对面的那个一向在舅舅面前老成持重的大哥哥已经绷不住，大笑出声。


    一旁看热闹的呈梁二哥早已笑得趴在桌上直不起腰。


    而闻声而来的舅舅、舅妈，也只在呈梁的指点下看了一眼，便都笑出眼泪来。


    “我哪里写错了吗？有什么好笑的！”


    小文满脸疑惑，立刻掏出二哥哥的原作仔细比对，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小文妹妹，你又上了你那翎洋二哥哥的当了！好好看看吧。”大哥哥见她气得就要掉眼泪，就憋着笑，将签名旋转180度，并让她慢慢地站起。


    小文定睛细瞧，顿时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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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在155度角看去，她那龙飞凤舞的签名居然变成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大花猫！


    这还没完。


    大哥哥又让她后退两步，手指一弹，纸片晃动间，一只得意洋洋的狐狸闪现。


    狐狸眼神狡黠，像在说：“你中招了！”


    那叫一个栩栩如生！


    .


    两位老人家看到这个变戏法一样的签名，一边夸秦翎洋心思巧妙，一边笑着调侃小文是个没文化的小淘气。


    呈梁哥告诉她：“秦家世代研究密码学，个性签名一向繁复，特别难伪造。”他坏笑挑拨道：“哎，小文妹妹，你别看大哥一下子就看出来两种……但那只秦家狐狸，保不齐还埋了其它隐秘的花样！


    小文被气得一阵旋风般冲去二哥哥家，找他算账。


    二哥哥却笑嘻嘻地打趣她：“小文妹妹，你干嘛非要学栋哥那种死板签名？多没意思！这个签名，是我花了好多心思才设计出来的完美作品——保证任何人都无法模仿。”


    他一本正经继续道：“栋哥也没说它不够气派吧？比起你那个潦草版本，这个一看就镇人心魄。隐藏图案嘛，只要角度不对，或者手速稍慢，谁能看出来？”


    他眨了眨眼，哄她道：“小文妹妹，以后你做了将军，就用这个签名吧。”


    .


    看着眼前这个自己铭记在脑海中，却从来没使用过的独特签名，小文心中满是甜蜜。


    “二哥哥，真是又狡猾又有趣……”


    托科仔细看了看，捋了捋胡须。


    “嗯，小文，那个‘韩’字写得最好——宛如一条巨龙睥睨乾坤。”看向围观的工程兵们，他大手一挥，“我要是你们，就把宝都押在这颗上了！”


    .


    托科虽然嘴上打趣小文，心中却替她难过：


    ——小文选取2号陨石，自然是因为心心念念她的二哥哥。


    ——如今，翎洋生命垂危，她若知真相，只怕会心碎吧？


    虽然秦翎洋遇刺的消息被严密封锁，护卫舰官兵在执行任务期间也将严格限制私人通讯……


    但小文和明远平日里与翎洋联系密切，若一直收不到秦翎洋的讯息，他们迟早会起疑。


    “这事啊，怕是瞒不了多久喽。” 托科默默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飞行控制台。


    .


    小文指尖轻轻划过那道一波三折、宛如刀劈般的长捺。


    “嗯，这颗陨石，我记着了——可要让它安然无恙。”


    就在指尖离开陨石的那一瞬，她忽然怔住——自登舰以来，竟没收到过二哥哥的任何讯息。


    她心口像被风吹过般空落落的。


    “可真是的。” 她在心里嘀咕道，“就算要保密，也不至于连个‘我想你了’都不肯发一个吧？！”


    他上次说这句话……还是今早那个热吻结束之时。


    记忆中的热浪再次袭来，小文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个透。


    她深吸一口气，甩了甩头，把甜蜜与不安一并甩开，快步追上了正回头张望的托科。


    二哥哥一向想的周到。


    这次，她肩负重任。


    他，定是不想让她分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