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困境

作品:《瓦影下,枯鱼肆

    晨光初露之际,伍寒乔便制定好了三人兵分三路需要做的事。


    小九换上她的衣服带上令牌,以大理寺少卿的身份前往县衙,以失踪案的由头查阅十一年前到八年前的户籍信息,找到了解徐文和陈谷当差时的人。


    想必太傅的人早就知道她来到怀宁县的事并预备了应对之策,所以她必须露面打消他们的警惕心,新任县令并未见过她,让小九伪装成她去应付,一是查户籍,二是为他们的调查拖延时间。


    阿四和她兵分两路去百姓间打探关于陈谷家人的事,当年陈谷被处死后,因为检举伍家戴罪立功,遂其家人得到豁免。


    但是陈谷所做之事导致怀宁县怨声载道,他的家小想必无法在怀宁县好生过活,多半会躲起来。


    向乡民打听可能引起怀疑,是以伍寒乔想到了乞丐,那些本就流离失所之人,只要钱财即可驱使差遣,且他们本身习惯四处流窜,所知道的消息也比普通百姓多得多。


    她和阿四身着常服,用银钱收买了一些乞丐打听消息,之后将林成所给的会面地址交给阿四去与张学士会合,而她则前往赵家,继续调查王侍郎的事。


    赵家在怀宁县是开布庄的,今日伍寒乔扮的是男装,刚进入店里,掌柜便笑意满面热情洋溢地迎了出来。


    “这位公子瞧着面生,是第一次来我们店里吧,正好我们店这几日上了几匹新料子,公子定会喜欢的。”


    掌柜领着伍寒乔来到一堆色彩鲜艳的绸缎前,瞧着眼前梧枝绿和桃粉色的绸缎,她当即明白过来掌柜已识破她的女儿身。


    于是她也不再故作姿态,直截了当道:“烦请掌柜通报一声,我来见你家夫人。”


    “公子找我家夫人何事?”掌柜依旧笑着,只是这笑染上了几分防备。


    “掌柜只需告诉你家夫人我从长安来,姓王即可。”


    听完伍寒乔的话,掌柜踌躇片刻便叫来几个人将她看住,自行通报去了。伍寒乔并不在意,悠哉地开始挑选绸缎,一边选一边在脑中思索适合阿四还是小九。


    良久,掌柜脚步匆匆回到店里,挥手退散几个伙计,态度恭敬地冲伍寒乔道:“公子久等了,我家夫人请您前往府上一叙。”


    “多谢,对了,那几匹帮我包起来,送到清苑客栈。”


    掌柜吩咐伙计照做后,引着伍寒乔前往赵府,一路上走的都是小路,看来是不想引人注目。


    从一扇小门进入赵府后,伍寒乔被带到偏院的凉亭,赵夫人端坐其间,怀里抱着一个熟睡的六岁男童。


    “夫人,人请来了。”掌柜躬身行礼道。


    “辛苦了,你先回去吧。”赵夫人声音柔和,与其温柔文静的相貌相得益彰。随后又对伍寒乔客气道:“公子请坐。”


    伍寒乔坐下的同时,赵夫人用空闲的那只手推过来一杯茶。待掌柜的身形消失在走廊尽头,她适才徐徐启唇开口:“敢问公子贵姓?”


    伍寒乔轻笑,“伍。”


    “长安来的,姓伍的公子,妾身该尊称您一声伍少卿才是,不知伍少卿大驾光临此处,所为何事?”


    伍寒乔端详着眼前的这位赵夫人,稳重老练,竟是比王侍郎还多几分智勇,难怪可以忍气吞声多年藏身于这偏远之地养育幼子。


    恐怕王侍郎代为私藏的钱财,她也有参与。


    “我没想到赵夫人身居宅院消息还能如此灵通,只一眼便看穿我的身份。”伍寒乔说这话时,扫了一眼赵夫人怀里的孩童。


    这一眼,是打量,也算警告。


    赵夫人手不自觉地抚上孩子的脸,轻轻揉搓两下后抱得更紧些。“妾身没有什么灵通的消息,只是能从长安找到这里,又是这般姓氏的人,只有一人。”


    她没在说客套话,许久之前王侍郎还能来信时,亦不止一次提醒过她提防大理寺的人,尤其是姓伍的女子。


    前些时日长安传来密信,王侍郎被捕入狱,以贪污罪名论处,着手查办之人,正是大理寺少卿伍寒乔,一如王侍郎信中所言。


    只是她没想到,王侍郎落网之后,伍寒乔还会找到怀宁县来,心里自然是有所畏惧的,但她却不能表现出来,因为她无罪,面上也不过王侍郎旧时友人。


    “夫人放心,我此行来与赵家无关,只是有些不明之事想向夫人求解。”伍寒乔知晓她的顾虑,遂先行将目的摆到台面上来。


    与赵家无关,意思便是不为追究她,也无关孩子。


    赵夫人悄然松了口气,“妾身定当知无不言。”


    “夫人可知王侍郎与九年前的县令陈谷可有往来?”


    话音未落,赵夫人便摇了摇头,“我搬来怀宁县也不过是七年前的事,那时我刚有身孕,他说为了安全,便将我安置在此处,并且以我的名义购入布庄。”


    听罢伍寒乔抿了抿唇,看来九年前太傅敛财买官的事情,王侍郎还没有参与其中。


    “那..高家呢?”


    “高家?”赵夫人微微拧眉,“伍少卿说的可是那位吏部大人的高家?”


    伍寒乔点头肯定。


    下一瞬,赵夫人神色开始变得复杂,眼神有些躲闪地左右环顾,垂眼确认怀中的孩童还睡得足够香甜后,才微微倾身小声道:“他有让我送过几次上好的绸缎给高家,以布庄的名义。”


    一看她这个反应伍寒乔就知道绝非送绸缎这么简单,“只是绸缎?”


    赵夫人眨眼摇头,“自然不是,重点是绸缎中藏得东西,是黄金。”


    想必那就是太傅私藏的黄金了,王侍郎只是代为转送。“夫人可还记得送过几次?数额又是多少?”


    “不知,每次都是他提前准备好的,就连布匹的数量也是他安排的,派送的人虽然看似从布庄出去,但并不是我们布庄的伙计,他不会告诉我这些事的详情,也不让我去接触。”


    行事如此缜密,警惕到连枕边人也提防着,看来赵夫人这里是查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那他们都是什么时候安排派送呢?”


    赵夫人回忆片刻后,答:“大概半年一次,先是高家来店里订购布匹,然后我传信给他,他就会安排一次。”


    半年?正好与各州府官员的考核选拔时间一致。


    “王侍郎每次都会亲自来怀宁县安排吗?”伍寒乔手指摩挲着茶盏问道。


    赵夫人怀里的孩子好似睡得不安稳,嘟囔着发出唔嗯的声音,她熟稔地用手掌轻拍孩子背部,很快便又将人哄睡着。


    仔细确定孩子沉睡后,才继续回答:“并不会,他这人多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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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事都很谨慎,这些年也就回来过两次,其他都是传信。”


    “哪两次?”


    “就是科举之前。”赵夫人说完,端起茶饮尽,同伍寒乔问答许久,口舌已经干燥。


    听到‘科举’时,伍寒乔意料之外地有些诧异,她没想到,他们竟连科举都有插足,看来太傅的这盘棋,铺得甚是庞大呢。


    若真如此,那礼部也就不免牵涉其中了,难怪圣上如此关注张学士的案子,恐怕她早已收到关于买官的风声了。


    如此一来,那砚槿安自请协查办案的目的,或许和他父亲礼部尚书有关。


    原本以为来赵府得不到有用的线索,如今看来,自己的猜测属实有些浅显了,赵夫人短短几句话,已经足够她窥视一眼这淤泥谭底各种错综复杂的脉络。


    之后伍寒乔又问了赵夫人一些问题,察觉到不会再有进一步的线索后,她也不再浪费时间逗留,离开了赵府。


    临行前,赵夫人有些不放心地向她确认了一件事,“伍少卿,请问今日之事是否会牵扯到我的孩子?”


    伍寒乔挤出一个清澈的笑,“夫人放心,我从未来过此地,夫人亦从未见过我。”


    赵夫人眼神感激地点头致谢,“多谢伍少卿。”


    言毕,伍寒乔自后门飞身消失。


    等她回到客栈时,店小二告诉她赵家的绸缎已经送来,她将绸缎放入阿四和小九的房间后便吩咐小二准备饭菜。


    瞧着时辰,阿四和小九也快回来同她会合了。


    一刻钟后,饭菜一盘接一盘端上桌,伍寒乔朝门口望了一眼便瞅见一脸心急如焚赶回来的阿四。


    她心道不好,站起身仔细看去,阿四身后果然没有其他人的踪影。


    阿四跨步走进客栈后刻意放缓了动作,怕引起其他客人注意。


    “怎么了阿四?张大人呢?”伍寒乔一边替他倒了杯茶推过去一边问道。


    “卑职去约定的破庙等了许久都不见人,便在周围打听了一下,有人两日前看到县衙的官兵突然出现在那里带走了一个人,根据描述,被带走的人身形比常人高大不少,穿着也是一副书生模样,恐怕就是张大人...”


    阿四压抑着急促的呼吸一口气说完后将茶水一饮而尽,然后望向深思中的伍寒乔,安静地等候她的下一步安排。


    听到这个消息的伍寒乔一时也难以置信。


    因为两日前他们三人还在来怀宁县的路上,太傅的人就已经提前知晓约定的地点并派人将张学士抓走,难不成太傅能够未卜先知?


    怎么想都不可能,伍寒乔从来不信这种虚无的东西,一定有什么地方被她疏忽了。


    知道约定地点的只有林成、张学士、阿四和她。阿四不可能出卖她,林成若是要出卖,根本没必要大费周章找她合作,张学士本身就是逃来的,不会傻到自投罗网。


    都不可能,那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伍寒乔想不通,低着头开始啃噬指甲,每当遇到解不开的难题时,她便会陷入这种状态。


    两日前...两日前...两日...


    既然是两日前,说明消息在长安就已经泄露,既然一早便泄露,为什么要等到两日前才抓人?


    他们究竟在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