疮窟，一个不太符合西幻背景的名字。


    这里的确不是游戏原本的设定。它是世界补完后的产物——数条漆黑的、恶臭的、深渊，不符合自然规律地横亘在这颗星球之上。


    和它的名字相同，是世界腐烂流脓的疮口。


    而最深的一条疮窟，诞生于四十年前。它横贯奥斯蒙帝国的中心，将繁华的帝都割裂为两部分。


    一面是穷奢极欲的贵族，另一面则是贫民、乞丐、畸形人的聚居区。垃圾遍地、臭水横流。常年见不到太阳，肤色苍白的人们如同行尸走肉。


    此时，这里正在进行着一场赌注。


    宽大的案台上，正躺着一名面色苍白的女人。她的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肿块。有的已经发黑肿胀，有的流出恶臭的脓水。女人双目失神，像一条濒死的鱼，张着嘴痛苦的呼吸。


    石斑病，一种常见的病症，和现代的肿瘤类似，往往在卫生条件恶劣的地方传播。


    贵族在五十年前已经隔绝这类疾病，即便不幸感染，也有治疗药剂；家境好的平民，掏出半辈子积蓄，能请牧师治疗，治愈率还算不错；徘徊在贫困线的平民则会找医生，运气好能捡回一条命。


    至于疮窟人……那就只能祈祷老天保佑。


    甚至在腐烂的疮窟，这类疾病成为少见的娱乐活动。


    当病人实在撑不过去，亲人们会把他们送上案台。请求赤脚医生将病灶挖出。


    而代价，则是将病人的性命卖给庄家。


    如果病灶在手臂、大腿，可能只是成为残疾人，后半辈子都为庄家工作。如果病灶不幸心脏或其他致命点，便会一命呜呼，人财两空。


    “下注了！下注了！买定离手！”肥胖的庄家大吼着，他左手扒拉着还未全瞎的眼睛，右手用力拍着油腻的案台。


    人群听到开赌的号召，乌压压汇聚过来。


    “都病成这个样子，肯定死定了。我压她死！”


    “长得倒还行，就当日行一善。五个铜币，压她不死。”


    “十个铜币，我也赌死！”


    嘈杂的人群声中混杂着小孩的哭泣。混乱中，一个脏兮兮的小孩抓住女人的手，“妈妈……妈妈，不要死！”


    “滚远点。”扮演医生的大汉走到案前，一把将小孩甩下案台。


    他穿着一件长袍，算是这里较好的装束。长袍上沾满血污。


    “想你///妈活着，就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大汉像处理一块腐肉，抓住女人双手，将她吊起，然后用他的断手在女人身上来回击打。


    女人顿时发出痛苦的叫声。


    身上裸露的肿块迅速发红肿胀，然后变为石块般的黑青色。


    “找到了。”大汉眼睛一亮，将女人正面摔在案板上。他完好的右手拿起刀，在身上随意擦了两下，划拉下去。


    “噗嗤——”


    伴随着孩子的尖叫声，女人的腹部被剖开。大汉将手探入腹中，鼓捣几下后，拖出一段青黑色的结节。


    结节被扔在地上，发出黏腻的声响。


    鲜血从腹部流出，染红整片案台，女人的眼神逐渐涣散。


    大汉不再管案台上的尸体。沾满血污的手在长袍上一擦，他接过庄家递来的报酬。


    “时运不济啊。”他瞥了眼痛哭的孩子，“按照约定，尸体归庄家所有。”


    疮窟的一切资源都很宝贵，包括尸体。


    人群叫嚷起来。


    “他大爷的，真是晦气！我可是压的活。”


    “太好了！死了！死了！钱都归我！”


    突然，远处传来混乱的声响。好像什么庞然大物突然驶入这条狭窄的小巷。


    疮窟的人们深谙生存之道，纷纷四散逃离。只有那个脏兮兮的小孩子，跌跌撞撞爬到女人尸体身边。


    “妈妈——呜呜呜……”


    咒骂和响亮的通知声越来越近，他听见滚滚的车轮声。


    “查德家族次子：安东尼·查德——为疮窟的各位献上祝福！”


    漆金的马车呼啸而过，马车后车厢大开，无数的珍宝从上滚落而下。


    阿尔文的赔礼：圆润的珍珠、整箱的金币、各类药材……


    它们像废纸，散落在疮窟泥泞的地面。


    潜藏在暗处的人们听到声响，探出头张望。看到街道的情景，他们激动地冲出巢穴。人们互相殴打、撕咬，试图独占更多的财富。


    独眼庄家抄起刀砍向干瘦的瘸子；壮汉被好几人扑倒；刚才还在咒骂的乞丐，此刻满脸光彩……


    场面混乱而疯狂。


    只有那个孩子，呆愣在尸体旁。半响后，他流着泪，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至少……现在妈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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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尸体不会被拿走了。


    “妈妈……”他抱住女人的手臂，费力地挪动尸体，“我们回家。”


    前方不远处，几个人正在打斗。他们争抢着一个木质的箱子。箱子内的物品发出清脆地碰撞声。突然，在争斗中，箱内一个瓶子被抛飞出来。


    石质的瓶子划出圆润的弧度，滚过混乱的街道，滚过残肢断臂，滚落到孩子脚边。


    他拾起瓶子。


    那是他曾揣着口袋里的三枚铜板，偷偷跑进平民区，躲在街角打量无数次、无数次祈祷得到的，昂贵的石斑症药剂。


    “呜呜呜……”孩子伏在母亲的尸体上，放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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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斯福德看着眼前荒谬的场景，瞠目结舌。


    【兰斯福德好感度上升，目前好感度-45％】


    “你把马车开到这里，就是为了做好人好事？”他蹙眉，看着疯狂混乱的人群。


    几个身手灵活的乞丐想要扑上马车，却不慎滚落。一个摔断了腿，另一个摔断了胳膊。他们死死握住刚才顺手捞下来的几颗宝石，但旋即疯狂的人群涌上来。


    如同鬣狗一般，人们撕咬着两名乞丐。宝石被胜者抢走，旋即又引发新一轮的厮杀。


    不过多时，地上已经多了几具无人问津的残尸。


    兰斯福德似乎联想到什么，不忍地撇过头。他的语气不似之前一般强硬，“这里的穷人和疾病一样，太多了，并且还在不断扩散。”


    “你救不过来的。”


    “你怎么会这样想？”安东尼挑眉，随手将一条水晶项链扔下马车，引来一片欢呼。


    已经有疯狂的群众跑到车前，想要将马车逼停。


    加斯克尔顶替安东尼的位置，隔着兰斯福德的手，握住缰绳。他拉紧缰绳，马腿高高跃起，踢翻两个挡在前方的人。


    因为车厢倾斜，又有一箱珠宝滚落。


    人们立刻蜂拥而至。感谢和咒骂交织在一起，被无数双脚踩过，变为浑浊的泥。


    安东尼看着兰斯福德，紫色的眸子中闪出令人心悸的光。他微笑起来，在混合着血与泪的风里，迎着头顶露出的一线的灰暗的天空。


    他笑得像个天使。


    兰斯福德听见他的回答：


    “当然不，这个世界无可救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