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论旧事是非何为
作品:《拂雪之刃》 “师伯,你们怎么在路上耽误那么久?”
有一日闲暇,宋煜庭问赵希声。赵希声笑了笑,道:“年纪大了,老衲这把身子骨若是终日里在马上晃荡来晃荡去,那怎么受得了?”
宋煜庭轻笑一声,心道:“这么多年,我这师伯还是老样子。”他有心思去调侃赵希声一番,反正没大没小惯了。可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又被赵希声抢了先。
赵希声悠哉地叹了口气,身子一仰,在门前晒起了太阳,嘴里却不安分地说道:“别以为谁都像你似的,急不可耐。”
宋煜庭被他将快要说出口的话堵在了喉咙里,咽了下口水就吞到肚子里,半点儿也说不出来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宋煜庭无奈地叹了口气,就见白刚笑着从屋里出来。白刚道:“师兄还是别拿庭儿打趣了,说些正事。”
赵希声应了一声,直起身子,“说,说正事,你跟他说吧。”
宋煜庭一愣,还真有事?
白刚坐到一旁,道:“南下这一路,我们在留意章宁的行踪。”
“什、什么?”宋煜庭怀疑自己听错了,“章宁不是丞相吗?他有什么行踪……难不成他不在京城?可是……”
“别着急,慢慢说。”赵希声摆了摆手,示意宋煜庭,“不用这么大反应。”
宋煜庭皱着眉道:“师伯……”
赵希声站起身来,正色道:“庭儿,你可还记得五年前我们离开石青村前老衲出去了一趟?”
宋煜庭点点头。
“老衲那是跑了一趟京城啊……”赵希声捻着自己白花花的胡子,“你中毒一事,老衲思来想去觉得这人脱不了干系,可是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说,老衲都无法直接说出这事来……庭儿,你别怪师伯。”
从武林大会中赵希声对章宁的态度就能看出来,铁葫芦僧虽然看着吊儿郎当,但是心里也是个十分重情义的人。他对章宁所做之事鄙夷,可是见到昔日旧友,心里还是难免割舍不下。
这些宋煜庭都知道,他也不想去怪谁,人之常情罢了,若没了这些情谊,或许就不是完整的人了。
宋煜庭无声地弯了下嘴角,“师伯,不必这般说。”
赵希声眼眸黯淡,继续说道:“那晚老衲身着夜行衣,溜进丞相府想要找他问个清楚。”说到这里,赵希声像是自嘲般地轻笑一声,“哪里能说是溜进去呢,那分明就是等着老衲去呢,偌大一个丞相府,连看门的都省了,说出去谁信!”
“可是老衲进去却没见到他……”
“为何没有?”叶鸣笙忽地出声。他不知何时来到了宋煜庭身旁,静静听着赵希声说。
赵希声一直不能忘记那晚,昏暗的烛光下,等着他的不是章宁,而是自己没有怎么留意过的章宇藩。
短短几个月,章宇藩肉眼可见的沉稳起来。赵希声对他的印象只是那晚持剑闯入屋内的莽撞少年和誓死也要护在他爹身前的孝子。可是那晚的章宇藩,着实让赵希声吃了一惊。
章宇藩静坐在桌案旁,见一身黑衣的赵希声贸然闯入也丝毫不慌,像是等候多时。他缓缓起身,对着赵希声恭恭敬敬行了一个晚辈礼,然后开口唤了一声:“世伯。”
赵希声眉心不由得一跳,他并未对这一声规规矩矩的“世伯”有何表示,只是沉声说道:“你爹呢,老衲来拜访拜访他,说说他做的好事!”
章宇藩从桌上拿出一封书信,微微一躬身,伸手递到了赵希声面前。“世伯恕罪,家父已经不在京城了,他知道您会前来,特地嘱托我将这封信交到世伯手上。”
赵希声冷冷地扫了一眼章宇藩手上的书信,并未接过。他道:“不在京城?他堂堂一国之丞相,不在京城要去何方?”赵希声哼了一声,“是不是做了亏心事,不敢再见老衲?!”
章宇藩的手没有收回,依旧恭敬地举着那封书信,“家父向圣上上书告了假,说身体抱恙去休养一番。世伯莫要生气,家父对于自己所作所为从未否认过,也不会故意躲着不见。”他说话说得字正腔圆,一丝退让的意味都没有。
赵希声沉默片刻,伸手接过了那封书信,他直接打开了。信封里装着两张纸,其中一张是章宁写给赵希声的信。
章宁写道:“赵大哥,我知道你会再来京城寻我,也知道一切都瞒不过你的眼睛。你是不是更觉得自己当年与我结交实在是一个最最错误的决定……”
“我已经上书圣上准我离开京城,不瞒你说,我这身子每况愈下,指不定哪日便归了西……”
“得知江湖势力借着我这丞相之位当靠山兴风作浪,殃及无辜百姓,吾心实在难安……”
“不怕你笑话,驾鹤西去之前我总要看一看殚精竭虑大半辈子挂念的山河究竟是什么模样,好让我知道这一切究竟值不值得,也不枉我将此身困于牢笼之中……”
“大哥莫急,我相信苍天有眼,石青村一别,不会是永别。”
看完这封信,赵希声很难说明白自己是什么感觉,他甚至觉得自己对章宁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明知道那是错的,可是非要不计代价走上一遭。末了还要问他一句:“当真是错的吗?”
他拿过另一张纸,上面写了几种药材,不必说,这肯定是帮助宋煜庭解毒的药方。
那晚,赵希声无声无息地进了丞相府,又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他什么也没去想,只是拿着药方先找了家还没打烊的药材铺抓了药,这才在天明之前赶回了石青村。
听完赵希声的话,众人都是沉默不语。一开始得知章宁没在京城大惊小怪的宋煜庭也是怔愣片刻,微垂着头。
叶鸣笙想了想,问道:“所以两位前辈是在路上寻他吗?”
白刚道:“当年对章宁说了渡江门赵密一事,章宁对此事可谓是耿耿于怀,我们一路走来多留意着江河岸上,不过没有碰上他就是了。”
叶鸣笙点了点头。
赵希声道:“都五年了……说不定他早就已经回到京城了,目前还未听人说什么换丞相的事,想必他还是有口气活着的。”
赵希声说得浑不在意,其实内心却不是这般平静。若是这五年中,章宁忽地死了,这一切……可就真说不清道不明了,他们年少相识的几人余生可就真的要耿耿于怀,直到死亡来临了。
想着,赵希声又叹了口气,道:“既然没碰上,那这趟京城可就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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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不可了。”
宋煜庭微微颔首,心中忍不住去想自己再看到章宁会是什么感受。
叶鸣笙见他一直发愣,便在衣摆掩映下暗暗捏了捏他的手指。
白刚道:“庭儿,不要觉得师叔师伯让你见章宁一面实属多余,有些时候,话说明白了,这往后的日子才能过得舒坦。”
这话正好说到了宋煜庭心坎上,他确实一直不明白。刚开始,他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能放下对章宁的恨,后来才知道不是放下了,而是淡薄了。那为何会淡薄呢?答案在他心里有个苗头,可是一直不清晰。
如今,他不明白这一面的意义何在。当年,他几句话激得章宁口吐鲜血,而章宁也是变相害他中毒的人,彼此互相伤害过了,经年已过,他也不会想再纠结。那这一面又是为何?
或许就像是白刚说的吧,只有真正见了这一面,一切才会有个最终的定局,这一切,才是真正结束了。
宋煜庭道:“我知道了,我……我会和他好生说一说的。”
说罢,他握住了叶鸣笙为安慰他伸过来的手。两人掌心相贴,温暖至极。
京城,丞相府。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自屋内传来,其中还夹杂着打碎什么东西的声音,好一阵热闹。
屋内,章宇藩紧皱眉头,正为章宁拍着背。他道:“爹,您这一天到晚喝不进药去,这病如何能好?”
章宁摆手示意章宇藩坐到一旁,他掩着袖子抹了把嘴,道:“这病是好不了了……”
“爹,您总是这么说,你若能按照大夫嘱托,这病根就不会落下。”章宇藩道。
“不必再说了。”章宁看了眼自己不小心碰倒在地上摔的稀碎的药碗,褐色的汤药溅得到处都是,“唉,一会儿叫人把这收拾了吧。”
“好,”章宇藩应道。他扶着章宁躺回床榻上,“爹,您好生休息,等过几天我再找太医院的太医过来给您瞧瞧。”
章宁点了点头,随即闭上了眼,不知是想睡觉了还是不想说话了。
章宇藩无声地叹了口气,摇摇头。
这几年来,章宁回京城的次数可谓是屈指可数,动辄就又不见人影了,只留章宇藩一人在京城,一人在朝中历练。
章宁这次回来已经有些时日了,初回京城时他便带着病,可是这病总不见好,拖拖踏踏到今日却是更加严重了。
章宇藩这些年来一直觉得他爹定是要跑到他这把老骨头走不动了才肯安心在家待着。当时只是随意想想,结果还真成了这般。
章宇藩叫人收拾了满地狼藉,转身出去关好了门。
屋中,章宁又轻咳几声,他也很想知道这病什么时候能好。不过,他想的不是章宇藩所说的这些病症。
对于章宇藩口中的病,他清楚地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知道自己是年纪大了,加上终日操劳,这病根已经落下就再也不会好了。
他在意的,是他的心病。
这几年的“私访”,也让他这就在京城的丞相开了眼,几年前他患上的心病也可谓是愈来愈重。但是,只需要一剂猛药,这心病就能治好。
章宁在等,等给他送药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