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丹恒强迫自己保持沉静，尽管内心狂风骤雨，他依然不容许眼前这个不知深浅的宵小之辈轻易看穿他的所思所想，也绝不允许自己的决心受到这种人的动摇。


    他将右手背在身后，紧紧握成拳，既是在强压内心即将爆发的愤怒，也是在随时准备召唤出“击云”长枪的警觉。


    羂索——此刻应该称她为虎杖香织，自然注意到丹恒这份明显的紧张与警惕。


    她依旧巧妙地装作一无所觉，面上挂着那副伪善的笑容，仿佛他们之间不过是普通的交谈。


    她需要的是龙尊之力。


    至于这份力量属于谁，实际上并不重要。


    既然龙尊在眼前，且还能正常沟通，不用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去捕捉那只仅存力量的灵体“猛兽”，她当然不再有必要追求那个风险更高的选择。


    不过，这也意味着她现在有了更多的选项，手中多了一个备用计划，未必不是利好于自己的事。


    “龙尊大人。”


    她是使用了敬称，然而语气轻佻，丝毫感受不到真正的尊敬，“让持明族重振，是每一位龙尊的使命之一吧？难道你不想让持明族重获繁衍的能力吗？”


    丹恒轻叹了口气，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


    又是这套陈词滥调，早已在无数江湖术士嘴里听腻了。


    每个自诩高明的术士都宣称自己有独特的方案能够让持明族复兴，但如果真花时间听下去，便会发现那不过是浪费生命。


    “你说的这些，我已经听过不下百遍。”丹恒语气冰冷，“倘若世上真有这种可能，前人早就尝试过了。”


    他轻笑一声，眼神冷冽，直视着虎杖香织：“我猜你接下来要说的，是‘我的计划绝对不同于别人’，对吧？希望你记住，你还能站在这里同我说话，只不过是你利用我对她的关心，堪堪钓住了性命而已。”


    虎杖香织并未因丹恒口中流露出的冷意而感到不安，反而面带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早在千百年前，她与那些强大诅咒和咒术师签订契约时，就已习惯了这种语气。若连这种程度的压力都无法承受，又如何能完成她的宏伟计划？


    更何况……


    她对自己的计划充满绝对的自信，一个真正信任自己的人，决不会轻易被动摇。


    她微微一笑，眼中透出坚定的光芒：“您猜得没错，我接下来要说的，正是我的计划与别人不同。”


    她稍作停顿，语气渐显锐利：“而这个不同点就在于岁汐小姐。她将是整个计划的突破口，也是改变世界的关键。”


    -


    改变世界的关键点岁汐小姐，此刻正在狱门疆之中，迟疑地环绕周围。


    前方，漆黑一片。


    后方，漆黑一片。


    上下左右，统统漆黑一片。


    这是给她干哪儿来了？


    这还是那个破游戏里头吗？


    果然穿越这种事还是看看小说吧，笑死，根本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就是天生劳碌命，上着班呢让给NPC关进小黑屋里面，也不知道能有多久才能放出来。


    内外时间流速一样吗，别等她出去了，玩家全退游了，那就亏大了。


    岁汐无奈地叹了口气，召唤出了灯笼鱼式神，试图在这漆黑的空间中找到一丝线索。


    她小心地沿着空间边缘走了段路，发现这个地方比她预想的要大得多，便放弃了继续探索。


    岁汐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决定节约体力，先等着看看接下来的变化。


    空旷而无尽的黑暗笼罩四周，只有灯昼龙鱼那微弱的光芒，在沉沉的黑幕中闪烁，而这点亮度不足以填满整片黑暗的空间。


    黑暗像潮水一样汹涌，无形之中压迫着岁汐的每一次呼吸，每一寸心跳。


    四周寂静的没有一点生气，连她自己的呼吸声都显得异常刺耳。


    这里也只有她一个活物。


    就像……在艾利欧还没有出现之前，她独自一人度过的时光。


    整个世界……


    不，整个游戏的“人类”沉浸在属于他们无限循环的日常生活之中。


    依照代码运行，他们有些人永远幸福，有些人永远悲伤，有些人永远在丢东西，有些人永远赶不上班车……


    他们的生活被无情地定格在了某一刻，不会再有任何波澜，连痛苦都没有机会成形。岁汐知道，他们的世界是假的，空洞的，他们没有灵魂，他们甚至从未经历过真正的痛苦


    她蜷缩起身体，双手搭在膝盖上，低下头，脑袋倚靠着小臂。


    在那漫长的时光里，她不止一次想过，为什么只有她“活”了过来，为什么只有她拥有灵魂，像个活生生的人类？


    漫长、无穷无尽的时间循环，是一场难以停歇的独属于她的折磨，每一次的挣扎，都是徒劳。每一次的期待，最后都归于沉寂。


    最深沉的孤独，最沉重的痛苦，是世界上最恶心、最卑劣、最愤怒、最残酷的监狱。


    “艾利欧……你现在在这里吗？你可以听到我说话吗？”


    岁汐低声喃喃。


    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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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自己是在问艾利欧，还是在向这片漆黑的虚无诉说自己的孤独。反正，这里也没人听见她的声音。


    【系统：宿主，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看来还是不在……


    他总是那么忙，忙得没有一丝空隙。


    要是平常还好，可现在，明明就很需要他啊。


    “我……”


    岁汐顿了顿，视线茫然地落在空无一物的黑暗中。


    心中积压的情绪越来越多，稍作迟疑后，岁汐最终开口，对着只能自动回复的系统说道，“我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太好。”


    【系统：请宿主放平心态，努力寻找破局办法。】


    【系统：检测到宿主情绪低落，将开启鼓励模式。】


    【系统：加油哦！你可是本统子有史以来见过的最强的宿主哦~】


    “我一点也不强，弱的要死，什么都保护不住，连为自己的性命做主的权力都没有……”


    【系统：怎么会呢，您已经很坚强啦，让我们一起从这里出去吧~】


    岁汐闭上眼，感受到胸口那股沉甸甸的压抑感。“出不去的……没有办法的。”


    她低声呢喃，“这是个无法从内部开启的空间，你给我的图鉴里写了。”


    【系统：宿主不要气馁，我会一直陪着你，有求必应，我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你。】


    【系统：宿主，请相信我们的羁绊，我们是最初、唯一的同伴，我们一同开创了这个新的世界，只要你呼唤，我永远都在，永远。】


    “……”


    岁汐将脸埋进手臂更深了些。


    笨笨的人工智能，只会说好听话。


    还那么笨笨的，一下子就说进了她的心里。


    -


    艾利欧望着屏幕。


    “……只要你呼唤，我永远都在，永远。”


    这是他刚刚亲手输入进去的一段话。


    岁汐刚刚的呼唤，艾利欧听到了。


    他在岁汐被困入狱门疆的那一刻，就立刻开始观察这边的一切。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岁汐内心深处的创伤与脆弱。


    看到岁汐那份毫无防备的孤单，艾利欧的心不禁一阵动摇。


    感性上，他就应该立即联络岁汐，安抚她的情绪，说些无关痛痒的垃圾话让她开心起来。


    可是，命运的奴隶没有资格放任情感泛滥。


    剧目正在上演，而这一幕没有他的戏份。


    他是剧作家，是导演，在此之后，他才是岁汐的同伴。


    岁汐，还不到我们见面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