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浸染着医院的圣洁，B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顶楼，密不透风的资料室里，一扇并不起眼的红木门缓缓打开了。


    一个脑袋分外大，像是盘子一样，藻绿色的双眼镶嵌在脸上，宽大的白大褂下，从袖子里伸出两条长长的触手，下摆的衣口出，六条被聚拢在一起的触手盘成圆伸出，触及地面后拖拽在身后，所行之处，留下一地透明的粘液拖痕。


    又有虫子跑进来了。


    斯塔漠有些烦躁地想，随手解决掉那几个跑进来的人类，以及不知死活追在人类身后进来的低阶异种，八条触手拖拽着他们，来到最近的窗口旁，随意将他们扔出窗外。


    “砰咚、砰咚”几声，名为尸体的重物砸落地面，翻滚几圈，彻底没了声息。


    斯塔漠又回到了资料室里，正要进红木门内，被藻绿色们挤压在中间的黑色瞳仁像是终于有了反抗的意识，不想再被动着行动，它突然窜动，突破了藻绿们的阻碍，来到眼眶的最左侧。


    眼睛是心灵之窗，可能对异种并不适用，但黑色瞳仁停下的那刻，一份棕色外包的档案袋进入斯塔漠的视野。


    衣袖下的触手卷起档案袋的一角，递到斯塔漠的眼前，黑色瞳仁又回到了眼眶的正中心，正正看着档案袋的红色大字下的姓名那一栏。


    余尹恬。


    玩偶九三的小主人。


    斯塔漠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突出的大眼睛里，藻绿色们到处乱蹦，黑色瞳仁不得不随着它们在眼眶里上下左右的晃动，也不知自己到底要被挤压到哪去，分外无奈。


    斯塔漠将余尹恬的档案袋放回原本的架子上，一只触手转动把手打开红木门，走进几步，从桌子上一堆尸块里搜罗出了一块什么东西，卷起在触手里，碾碎。


    一个白色但又明显内里潜藏着黑色的异能量团出现在上方。


    随着黑白的异能量团出现，斯塔漠的藻绿色们又再次乱窜起来，但这次黑色瞳仁仿佛突然有了力气，不再因藻绿色们的乱撞而到处晃动，而是径直来到眼眶偏下的位置，直直盯着那空中的黑白异能量团，任凭藻绿色们怎么撞它也不移动分毫。


    斯塔漠没有出声，等待着这个黑白异能量团的主人开口。


    黑白异能量团的主人显然感受到了自己被割下血肉里附带着的异能量被提取了出来，但显然他也知道弄出这出的是谁，懒洋洋地出声道：“有什么事值得你联系我？斯塔漠。”


    听着黑白异能量团内传来一个分外低沉的男声，本就乱窜的藻绿色们窜的更加激烈，不过也就一瞬，就被大脑内的神经意识强行镇压住了，不敢再乱动。


    “托希狄尔”，斯塔漠缓缓念出一个名字，“利得斯联系过你了吧。”明明是问句，可听他的语气早就分外笃定。


    “嗯”，托希狄尔点头承认，这没什么好意外的，只要有脑袋的随便想想就能知道的事情，“就在刚刚，它联系我了，说了一通有的没的，然后就挂了。”


    “它说了什么？”斯塔漠问。


    “没想到你也对这个感兴趣？”托希狄尔反问一句，接着就解答了他的问题：“他跟我说在他那边发现了一个白色玩偶，说是我的作品，然后......”


    托希狄尔想了想，稍微回忆了下一大清早利得斯跨地区扰异种清闲的蠢事。


    “我希望你联系我是有真正重要的事情，利得斯。”托希狄尔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黑色异能量团，语气分毫不客气，谁也不喜欢正在睡觉的时候被打扰。


    “托希狄尔”，听到托希狄尔不耐烦的话语，黑色异能量团内的声音没有说明自己的来意，就跟是小孩子故意作对一样，反而怪笑了几声，怪里怪气的又念了一遍托希狄尔的名字。


    托希狄尔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有些烦躁了，很想直接切断联系，但对面的是利得斯，这次要是切断了，下一秒他就能再打过来，要是托希狄尔不管，他就会去骚扰基双奇他们。


    很烦。


    托希狄尔没有说话，越说话利得斯越来劲，不如让他自己一个舞台，扮演独角戏。


    “你就不想知道我这次联系你是因为什么吗？”黑色异能量团内声音的主人持续不断怪笑几声后，意识到托希狄尔没有开口的意思，赶忙住口，说了句看似可以沟通的话。


    终于进入下一个流程。


    实话说，托希狄尔没什么兴趣，他现在只想接着回去睡觉，所以最好顺着利得斯的意，赶紧结束这次对话，“你有什么事？”


    “哼”，利得斯哼笑一声，“看来你真的不知道。”


    显然，在下一个流程中突然被插入了一个流程，在知道利得斯真正的来意之前，他还得先听利得斯的废话。


    不过还好，不需要托希狄尔的捧场，利得斯就能自己接着讲下去。


    “也是，你在南方，怎么会知道我的北方的事情。”利得斯得意洋洋，仿佛自己真的掌握了一个相当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在南方的托希狄尔并不知道。


    但是有意思的是，这个秘密却跟托希狄尔密切相关。


    托希狄尔没有说话，他困了，本就是半合着的双眼干脆直接闭合，稍微分出一分精神注意着利得斯的话，以便等他说的真正的事情时自己能顺利接上。


    而不是一阵懵之后，迎来利得斯愤怒的跳脚，乱扯东西，继续延长这没有必要的对话，打扰他睡觉的时间。


    “我这出现了一个白色的玩偶。”终于，在一阵托希狄尔并没听的得瑟之后，利得斯讲到此次主动联系的话题重点。


    “玩偶？”托希狄尔知道对于话题的重点要给他点反应，否则就会被认为自己没在听，然后他睡觉的时间就会被无聊的对话占用。


    “看来你的实验确实成功了，恭喜你”利得斯没有说下去，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所有高阶异种都知道托希狄尔在研究着一场实验。


    “谢谢你的恭喜”，托希狄尔打了个哈欠，他是真的困，真的想睡觉，“你遇到她了？那个白色的玩偶。”


    利得斯没有回答，又是哼笑一声。


    托希狄尔知道了，利得斯遇到的那个白色玩偶就是他的实验成果。


    托希狄尔的实力很强，不强，利得斯也不会一直单方面将托希狄尔当成宿敌。


    托希狄尔跟斯塔漠算得上是朋友，靠着两方都喜欢各种实验暂时性的成为朋友。


    白色玩偶确实可以说是他的最近那次实验的成果。


    托希狄尔在研究一个实验，如何诞生一个真正的生命。


    不是按照本来设下的程序指令，不是粗暴的将知识灌入大脑，不是只能在有限的地方、范围内活动。


    而是真正的，会自己思考、会自己学习、会自己判断的，有着名为记忆的过往，在记忆之上，在学习思考之后作出自身选择的不受限制的真正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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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相当有挑战的实验，同样喜欢各种实验的斯塔漠曾经也了解过，尝试过，但失败了。


    生命，一个至今都无法理解的奇迹。


    怎么可能是世上的生物可以完成的。


    这项实验花了托希狄尔相当漫长的时间，他从没有在一项实验上花过这么长的时间。


    但他确实成功了，在异种降临的那一晚，便成功了。


    “不过，托希狄尔，你的实验品怎么会如此弱小，她连最低阶的异种都无法解决。”利得斯丢出嘲讽。


    “你抓到她了？”托希狄尔随口问了一句，知道利得斯的来意，他只想快点结束这场对话，回去睡觉。


    却不想，黑色异能量团的主人听到这话却没有了声息，诡异停顿了片刻，像是喉咙里突然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看来没有。”托希狄尔回答自己的问题。


    “那是现在还没有，只要她还在我的北方，迟早被我抓到......”利得斯吵吵嚷嚷，显然又愤怒了。


    “嗯，那祝你成功。”托希狄尔说完就切断了联系，打散眼前的黑色异能量团。


    他要继续睡觉了。


    然而，可能是老天都觉得异种有什么资格睡觉得到休息。


    他的头脑中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凝成异能量团，显然另一侧拿着他的异能量团的那一方，等着他的通话。


    “玩偶还是挺有意思的”，听完托希狄尔的讲述，斯塔漠回忆起白色玩偶在医院的那些举动。


    “她有名字”，斯塔漠想到这个，“九三，她自己告诉我的。”


    托希狄尔打了个哈欠，“看起来挺成功。”


    “确实很成功。”斯塔漠回。


    斯塔漠跟九三有着接触，自然对白色玩偶的感受更深刻，对她的自主意识更为了解，托希狄尔确确实实成功了。


    他真正做到了让一个生命的诞生。


    “不过她也确实没有任何能够攻击的手段，相当弱小，你要管吗？”斯塔漠倒是认同利得斯说的这句话，九三只是一个有着生命的玩偶，可其他的地方与普通的玩偶并没有什么两样。


    “她还活着吗？”托希狄尔没有回答，反而问起斯塔漠，仿佛笃定了斯塔漠会知道。


    “活着”，斯塔漠确实知道，相当坦然，“我用你的异能量给她做了个地图手环”，斯塔漠想了想，将九三的想法说出：“她想要旅行。”


    托希狄尔随意点了下头，又打了哈欠，说道：“活着不就行了，等什么时候死了你再来通知我。我要睡了。”说完便切断了联系。


    “每次联系你都在睡......”


    斯塔漠话还没说完，眼前黑白异能量团就消散了，倒也是没有什么意外。


    确实活着就行，如果活不了，看来也不太行。


    斯塔漠想着，拉开手边的抽屉，正要将一旁的碎肉快放进去，忽然像是想到什么，触手卷着剩下的碎肉块停在半空。


    好像忘了说，那期伽上次联系他，提到玩偶的事，他倒是挺感兴趣的，斯塔漠说了，他可能会去看看。


    斯塔漠将碎肉块放进抽屉里收起。


    忘了就忘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


    “我叫九三，是小主人给我起的名字。”


    九三看着眼前跟他记忆中一样穿着背带裤的玩偶说道：“A005，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