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步走到电梯口，碰见孙绮也正在等电梯。


    “早安。”孙绮露出微笑，主动打招呼。


    “早。”骆铭修淡淡地回应。


    孙绮转头，继续盯着电梯上的数字，门开了，两人进去。


    骆铭修靠着金属墙壁，想着刚才的情形，脸上的阴翳还未完全散去。


    “我们剩下的戏不多了，”孙绮打破沉默，问他，“你单人的拍完了吗？”


    骆铭修回神：“拍完了。”


    “羡慕了，那你可以提前收工，我晚上还有和厉老师的对手戏，”孙绮说着打了个寒颤，“我们今天快些拍完，我得多留点时间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骆铭修问。


    孙绮奇怪地看他一眼：“心理准备啊，那可是厉南，要和他演戏能不紧张吗？”


    “就像和梨姐第一次演戏一样，论演戏，他俩都是大前辈。”


    骆铭修沉默了，孙绮的一句话仿佛让他一下子坠入寒潭，直到电梯到达，他才喘过气来。


    孙绮说的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就算他怎么看不顺眼厉南，但他才是和沈梨地位并肩，处于同一层的人。


    地下车库，商务车内，小文正刷着搞笑视频乐，瞄到后视镜骆铭修沉着一张脸走过来，他止住笑关掉视频，正襟危坐。


    自动车门打开，骆铭修坐上座椅，整个人往下陷，像被乌云笼罩。


    小文转头，试探性开口：“哥，早餐送了吗？”


    “有别人给她送了。”语气中的柠檬味都要溢出来了。


    小文还想说什么，瞟见骆铭修把头侧向了一边，眼神透过半开的车窗，落在外面。


    他顺着骆铭修的视线看过去，对面停车位前有一男一女，正在谈论什么，穿着同色羽绒服，看着很相配。


    小文张嘴刚想问一句盯着人小情侣做什么，定睛一看，那两人是沈梨和厉南。


    他赶紧把话吞回去，自觉闭嘴，启动车子。


    “等等。”骆铭修抬手阻止他，继续看着对面。


    另一边，沈梨冲厉南说了什么，转身走时厉南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


    要去哪？


    骆铭修眼神一暗，开门下车，想追过去，见厉南跟着沈梨上了她的车，而后方他的车子前站着一个人，正弓腰对着打开的引擎盖检查。


    “好像是厉老师的车坏了，”小文从车内探出头来说，“那边看车的是他助理。”


    “车坏得可真巧。”骆铭修回到车上，车子驶离，他按上车窗，眼底晦暗不明。


    他摸出手机，手指在屏幕前划动看排戏表。


    整部戏离杀青不到两月，他戏份在主演四人中是最少的，也就意味着他可能会提前杀青。


    每天和沈梨拍戏，早晚见面，时常一起吃早餐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苦肉计你能玩几回，这种幼稚举动影响不了我。”


    脑中闪过厉南的话，骆铭修手不受控制地攥紧，但想到刚才那一幕，手指又放开。


    哼，影响不了？


    是吗？


    阳光透过云层，映到车窗玻璃上闪着细光。


    “阴了好多天，终于出太阳了。”驾驶位的小雨感叹道。


    “太好了，希望能暖和点，”沈梨从剧本上抬眼，转身冲旁边的厉南说，“你头一天拍，好兆头啊。”


    厉南：“头一天进组，车还坏了。”


    沈梨：“我是想让你乐观点，车坏了修呗，修好前就用我的车。”


    “这样啊，”厉南笑了笑往后仰，“那我希望它晚点修好。”


    “想坐我的车就直说。”沈梨瞪他一眼，两人插科打诨，很快到了拍摄点。


    根据情节所述，今天不需要进山，场景设在山下的寨子里，沈梨下车后，和厉南一起徒步走到剧组临时租用区域，各自进入化妆室，准备出妆。


    和工作人员们打了个招呼，沈梨在梳妆镜前坐下，闭着眼养神，化妆师轻柔地为她脸上妆。


    她在脑中默默回想着和厉南所演角色的剧情。


    厉南饰演木绫师父木原，而她将要分饰另外一个角色，木原的妻子颜丽。


    木原，是从进入苗寨后，就一直在引导他们破案的笛声主人，他帮助他们，一是为了保护木绫，二是为了接近谢怀夕。


    多年前，木原的结发妻子颜丽为了救人，在研究药物时毁容，面目全非，变得丑陋恶心，人人都喊她妖怪，甚至那些曾经被她救过的人也来伤害。


    寨里人把颜丽当作妖物绑起来，准备实施火刑时，木原拼命救出她，带着她逃离。


    但被人心刺得鲜血淋漓的颜丽早已回不到从前，她开始嫉妒身边漂亮的年轻女子，直到第一次毒害一个姑娘，木原成功用术法将姑娘的面皮换到妻子脸上。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颜丽想要换脸的欲望越来越浓烈，她杀一个，他换一个，逐渐变成木原主动为妻子找寻合适的脸。


    木原想找到能满足妻子，不再换脸的人，这个人就是谢怀夕，她长得和颜丽毁容前一模一样。


    这个换脸案其实是下月转到西南边影视城，才会展开拍摄。


    而在苗寨，主要是拍颜丽毁容前与木原在一起的回忆。


    出妆完，沈梨看向镜中。


    颜丽蒙着紫色面纱，风一吹，轻纱微动，露出一角得以窥见女子娇艳的面容，乌黑的长发挽成髻被头巾包裹。


    摆满药材道具的木屋内，她一边捣药，一边留神于旁边的锅炉，灰烟直冒，呛得咳嗽。


    “又失败了。”她不急不躁地熄灭柴火，仿佛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木原带着外面的冷风归来，进门后将斗笠取下，挂在门边。


    他走到烧烫的炉旁暖手，然后转身从身后贴住颜丽：“丽娘，今儿打到了鱼，去洗手休息，我做给你吃。”


    颜丽放下手里的罐子，拍了拍他的手，语气轻柔：“嗯，你去做吧，我再调配一下。”


    木原将头搁在他的肩窝，来回蹭了蹭说：“丽娘，别管了，我不想你每天都这么辛苦。”


    “你说的什么话，虽然我们到这儿不足半载，但乡亲们提供给我们住宿，日常照拂，我们怎么能见死不救。”


    木原顿了顿，拿起瓷罐摔向一边，眼中不禁含泪，声音颤抖：“整个寨的人病情反反复复，凭什么就靠着你一个人来救，你救得过来吗？”


    “你知不知道，你想救的那些人，背后怎么说你，你呕心沥血为他们找治本药方，他们只会越来越心安理得，抱怨你故意拖延研制时间，根本就是个打着幌子的假神医。”


    “我知道。”颜丽去捡地上的碎片，木原眼里露出一抹心疼之色，他拉住她的手。


    “别碰。”木原低头间眼泪掉落。


    “只要成功研制出来就好了，”颜丽看向他，目光坚定，“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只要你相信我，支持我。”


    木原把碎片拾到外面，回身抱住她：“那你答应我，治好这些人就随我离开，他们中间太多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不愿在这里再待下去。”


    “嗯，我答应你。”颜丽莞尔一笑，抬手拭去他眼角的泪。


    “cut！”


    “完美。”刘导从监视器后面站起身，沈梨跑过去看回放。


    刘导又说：“两位四年没一起拍戏了吧，还这么顺畅，果然默契。”


    “嗯，厉老师一向调动对戏演员情绪了。”沈梨说。


    “也只有你们，还有厉均老师，我才敢不走位，直接各机位架好，上来就拍。”刘导笑，“那你们休息一下吧，我刚看厉老师出去了。”


    “嗯？”这才刚拍呢，沈梨疑惑地走出去，找了一圈，终于在木屋后的空地上看见人影，倚在墙边。


    见她过来，厉南抹了抹脸。


    沈梨看到他眼角的光亮，讶然：“不是吧，你也有出不了戏的时候。”


    “我刚还想和导演夸你四年没演戏，还是那么专业呢。”


    “被看到了，怪丢人的，”厉南抬手用宽大的戏服袖子遮住脸，调侃道，“可能是很久没和你演戏，太想念了，感动的。”


    “你没事吧，突然这么肉麻，”沈梨拍他，“走了，继续下一场。”


    南梨cp时隔多年的剧组同框，这边还在拍，一张在外景，两人相拥的路透就传遍全网。


    下午三点半，骆铭修提前收工，想起沈梨今晚也没排戏。


    他连忙跑到车上，换掉戏服，找小文要来手机，给沈梨发消息：姐姐，什么时候收工，一起吃晚饭吗？


    接着还精心挑选了一个动态表情：小狗送上红心，发过去他翘了翘嘴，等待回信。


    十分钟过去，没等到回复，骆铭修看向小文：“你给小雨打个电话，让她把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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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沈梨。”


    “哦，OK。”盯着小文通过话，骆铭修再次点开消息界面。


    沈梨：大概还有一个小时。


    沈梨：我在寨子这边拍，这边街上有很多餐馆，我们就在这儿吃吧。


    本以为会被拒的骆铭修心潮涌动，回复：好，我过去等你。


    随后他想到什么，又向沈梨确认：厉老师不会也来吧？


    沈梨：他在剧组吃，晚上要和孙绮接着拍。


    从山里出来，车子开到沈梨拍戏点附近的街道，都是当地家常菜小馆子，小文看着评分，带骆铭修找了处稍微宽敞，明亮的店。


    才四点，厨房还没开工，店里热情的老板娘，一看来了帅小伙，先招呼他们。


    “你是那个神探剧组的演员吧？”刚进门，老板娘还没认出人，问了一句后才看仔细了。


    “哦，你是那个骆铭修，哎呀，我女儿是你粉丝啊，”老板娘高兴地直跺脚，“来，二位上二楼雅间坐，风景好，我马上叫厨房开火。”


    小文赶紧叫住她：“待会儿再开老板娘，我们等人，还有两位。”


    “哦，好好好。”老板娘显然激动劲儿还没缓过来，朝骆铭修说，“我女儿在外地读书，听说你来这边拍戏，让我找机会要签名呢。”


    “所以能签吗？”老板娘问。


    骆铭修让小文拿出笔，说：“可以。”


    老板娘拍了下脑袋又说：“哎呀，我今天把需要签名的海报忘在家了，你们楼上坐着啊，我回去取。”


    二楼，骆铭修给沈梨发过去餐厅位置，然后喝着茶打发时间刷手机，刷到微博上的路透，已经掀起了热议。


    [复活吧，伟大的南梨！]


    [南梨一出手，内娱抖三斗，看看，什么才叫神级cp感。]


    [多谢两位神仙下凡演戏，内娱苦流水线演技久矣。]


    [我真的想哭我的白月光cp，既然两位都单身，能不能考虑在一起。]


    ……


    骆铭修看着那些讨论，烦躁不已。


    才拍了多久，没完没了。


    骆铭修点开路透那张两人拥抱的图，放大看了看厉南手的位置，皱眉：“演戏而已抱这么紧，咸猪手。”


    “哥，你说什么？”坐在他对面的小文抬头，“在自言自语吗？”


    一道眼神刺过来，小文闭嘴，一副我又哪惹你啦的表情。


    骆铭修没再搭理他，想到厉南和沈梨在单独拍戏，越想越不安，还不如和元皓轩拍呢。


    他垂手点开微信列表，戳元皓轩，打字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元皓轩发了条语音过来：“你居然主动关心我，放心吧，我好多了明天就回。”


    听见对方这么真诚的声音，骆铭修心虚地回：“嗯，注意身体，别再晕倒了。”


    元皓轩发了个哗哗流泪的表情包：“呜呜呜哥们儿感动死了。”


    半小时后，沈梨同小雨下车，进入餐厅，尽管她带着墨镜和口罩，也遮挡不住那股气质。


    门口刚取完海报的老板娘，一眼就认出了沈梨，尖叫了几声迎过来，带她们上楼后，递上两张海报。


    一张骆铭修的，还有一张是她的。


    沈梨有些疑惑，看向老板娘：“你是我们俩的粉丝吗？”


    骆铭修拿过他的那张，签字：“老板娘女儿是我粉丝。”


    “嗯嗯，”老板娘狂点头，语无伦次，舌头打结，“我女儿是他的，我是你的……”


    “粉丝。”


    “我回去拿海报，打电话把店里的事和女儿说了，听说偶像还在等人，女儿就猜会不会是沈梨，叫我赶紧把你的海报也拿着。”


    这话让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沈梨拿出笔，在海报上签名：“谢谢喜爱。”


    签完字，老板娘还要了合照，而后抱着海报下楼，不再打扰他们。


    骆铭修按照沈梨的口味，点了几份菜，然后把菜单给她看。


    “你伤好全了吗？”沈梨叉掉辣菜，勾选清淡的。


    骆铭修盯着她的脸，嘴边泛起笑：“好多了，姐姐还要看吗？”


    一句话又把她带入撩他衣服那天。


    沈梨脸热了热，随后重重地看了他一眼：“看你个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小文和小雨在旁边默默喝水，手伸到桌下玩手机，键盘都敲出火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