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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欲之烈火》 他拿着那把钥匙打开玻璃门来到露台上,正看到白兰汀坐在露台的玻璃围栏上在看着天上的月亮出神。
皎皎明月如一轮银盘悬挂在墨蓝的天幕上,她仰头看着天空那轮孤悬的明月,微风吹起她鬓边垂落的乌发,她的眼底有萧索的凉意。
“姜裕,”她在习习的微风里回头看向他:“我来到花城的那一天,天上的月亮也是像今天这样的圆。”
她的乌发在风中翻涌,乌黑的发丝拂过她朱红的唇,她的眼睛像幽深的潭水,蕴满了无尽的情绪。
“那天我是睡在马路边的。”她冲着他笑了一下,又看向了天上那轮明月。
“我当时看着天上的月亮在想,要是有一张床,有一面可以挡风的墙就好了,”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分不清是眼里的光彩还是眼泪:“我想我要早点睡,睡饱了第二天才有力气找工作!”
“我很感谢林阿姨给我提供了这个工作机会,”她微笑着,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身无分文地来到花城,如果不是她,我早就饿死街头了。”
“怎么会呢,”姜裕只觉得一颗心仿佛被揪紧了,他的母亲,明明是在故意压低价格欺负她啊......他的心间隐隐泛起一阵不可抑制的酸涩:“你父母难道就这样放任你不管吗?”
“他们已经不在了,”白兰汀看着他,她的表情很淡,仿佛这件事已经隔了很久远的时光,可她的眼神却幽幽的,像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潭:“一个没有父母的孩子,从小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
“你觉得会是什么样呢?”白兰汀问他,也仿佛是在自问。
露台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良久以后,姜裕才抬起头,看向坐在露台边沿摇摇欲坠的白兰汀:“姐姐,你先下来。”
他朝着她伸出手来。
她看着他伸向自己的手。
他的手掌修长、白皙,掌心纹路清晰,肌肤干净细腻。
一看便是没有吃过苦的手。
而她的掌心里却全是被生活磋磨出来的老茧。
手是女孩子的第二张脸,她本该有一双细腻如玉的手。
她轻笑一声,目光从姜裕的掌心收回,看向了广袤的天空。
有悠长、旷远的夜风从远方吹来,淡淡的月光里,垂丝海棠粉色的花簇在风里翻涌,她坐在粉色的花影间,纷飞的花瓣和着缥缈的月色,飘落在她乌黑的发间,也落在她雪白的衣褶里,她两条细细的手臂撑着栏杆的边沿,往下看去。
她乌黑的长发在月光里泛着温柔的光泽,像一匹上好的锦缎,她垂着蝶翼般的睫毛,肌肤如霞光晕染的白雪,美得如梦似幻,缥缈难却。
姜裕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画面,心中不断地被激起涟漪。
她在纷飞的花雨里扭头看向他,像夏夜即将破碎的最后一场梦。
“姜裕,没有人可以强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
说完,她握着栏杆的手松开,身体如一只摇摇欲坠的纸鸢,从露台的边沿坠落下去。
姜裕疯了般冲上去,冲到栏杆前往下看去。
她纤瘦的身子摔倒在深绿色的草地上,白色的T恤上沾染了夜里湿润的泥土,她有些艰难地从草地里爬起来,在他紧张的视线中摇晃着站了起来。
她的腿仿佛受了伤,刚一站起来,她的身子便不可控制地往一边倒去,姜裕抓着露台栏杆的手指猛然收紧,她踉跄了一下,努力稳住身形,一瘸一拐慢慢地往花园的大门走去。
来不及想太多,姜裕转身就往楼下冲去。
白兰汀眼角的余光瞥见姜裕的身影消失在二楼的露台上,唇角扬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她从小就擅长翻墙爬树,初中的时候还会跟男生打架,这点高度对她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
当她趴在露台上往外看风景的时候,她就计算好了月光的角度,风吹过来的方向,以确保当垂丝海棠的花瓣被风扬起时,她能处在一个最好的位置,在皎白的月色与纷飞的花雨里给他留下一个最美最凄楚的画面。
从二楼的高度跳下来她根本就毫发无损,此时一瘸一拐的模样不过是做给姜裕看的。
她猜几分钟后姜裕就会满怀愧疚地从别墅里追出来。
她一面走着,一面在心里计算着姜裕追出来的时间。
此时,距离她抵达花园的大门还有大约三四米的距离,她正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姜裕出来的时间,忽然有一个人的声音从她斜后方的树荫下传出来。
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沉稳的气度:“小白老师。”
白兰汀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站在树荫下的男人。
“姜叔叔。”白兰汀微微颔首,礼貌地对男人说道。
姜父从树下的阴影中走出来,走到她的面前,出乎她预料的是,姜父此时此刻在这里看到她,脸上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
仿佛早就知道她在这里。
他的脸上带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在月光下泛着隐隐的冷光:“小白老师,这么晚还没回家。”
白兰汀看着他,讪讪地笑了笑:“姜裕今晚做了三套物理卷子,所以弄得有点晚。”
“这就回去了。”她礼貌地冲他笑了笑,转身就准备走。
他垂眸看了一眼她衣服上的泥泞和微跛的腿,关切地伸出手来要去扶她的手臂:“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他的指尖还没触碰到她手臂上裸露的肌肤,就被她轻轻地躲开了,她有些尴尬地抬手将颊边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客气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姜平绅抬手朝着她腿上一指:“你确定可以吗?”
不等她回答,他又开口说道:“还是我开车送你吧。”
说罢,他就掏出车钥匙往车库走去。
根本没有留给她拒绝的时间。
白兰汀看着姜父身上的居家服,心头升起一丝疑惑。
已经换上居家服了,还会把车钥匙随身携带着吗?
“不用了姜叔叔,”她赶紧说道:“我就住在这附近,几步路就到了,就不麻烦您了。”
姜平绅停下脚步,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没再勉强。
月光下,他的目光隐在光亮的镜片后,看不出本来的神色。
白兰汀在姜父注视的目光里慢慢地、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姜家花园的大门。
直到走出大门,再也感受不到姜父落在自己背上的目光,白兰汀才微微松了口气。
她正准备站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回去,忽然想起什么,抬眸朝着前方路口的广角镜看去,果然就从广角镜里看到了姜裕骑着机车追上来的身影。
她赶紧放慢脚步,继续保持着缓慢的步伐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姜裕骑着机车从后面追上来,追到了她的身边。
他将车速放缓,跟在她身边慢慢地前行。
“姐姐——”
他叫了她一声,她没理,他便沉默下来,默默地跟在她身边。
寂静的路面上洒满了昏黄的灯光,旁边的草丛里偶尔传来几声虫鸣,微风拂过她颈侧垂落的长发,他在风里闻到了她身上清淡的花香。
那是独属于这个夏天的味道,它随着她的到来出现在他的生命中,连同着这个燥热的夏天,一同刻在了他的记忆里。
她走得很慢,即使将机车的速度放到最慢,他仍旧需要时不时地停下来才能跟她的步伐保持一致。
他干脆将机车熄了火,上半身趴在机车上,用脚拨拉着地面跟着她往前走。
“姐姐——”他伸出手,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衣袖。
她侧过头,对上他乌溜溜的黑眼仁,她站着,他趴着,居高临下的姿势,他的表情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对上她冷淡的视线,他抿紧了饱满红润的唇瓣,唇角微微耷拉下去。
像一只受了委屈的狗狗。
这一招对白兰汀很有用,她虽然仍旧板着个脸,但语气却明显地软了下来。
“你跟着我做什么?”
“这么晚了,”他说:“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家。”
“姐姐,让我送你回家吧。”
她停下来站在他的机车前,似乎是犹豫了几秒钟,最后还是说道:“算了,跟你在一起,我更没有安全感。”
说完,她便转身往前走去。
他跨坐在机车上,看着她逐渐走远的背影,眉毛拧了起来。
他想要反驳她,可一想到自己刚刚对她做过的事,就觉得那些话都无法说出口。
他对着她的背影扬声问道:“姐姐,你以后还会来给我补课吗?”
她在前方一瘸一拐地走着,头也不回地说道:“会。”
他停留在原地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
他知道她之所以发生了这些事还愿意继续留在他家给他补课,是因为她真的很缺钱。
缺到她几乎要无法顺利进入大学。
那一刻,他的脑子里突然产生了一个可耻的念头。
他是不是可以利用钱去胁迫她,逼她臣服?
有句话说美貌单出就是死局,对于像她这样贫穷而貌美的女孩子,背后又没有家人可以依靠,这种事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太司空见惯了。
即使他真的这么做了,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