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很听我的话，去勾引路家那个少爷。但是……”


    郑建军看着向菀一身朴素的衣服，拧起眉毛，“路大少爷很缺钱吗，包养女大学生也不给买点好牌子。在这方面，你应该学学你妈，灵光一点……哎？”


    自始至终，向菀都没有回应他，当做没看见没听见，转身就跑。


    郑建军见状，立即跟上。转角之处，看见了向菀单薄的背影，双手撑着膝盖喘气，论力气和速度，她根本跑不过一个成年男人。


    即将攥住女孩子手腕时，对方蓦地转身，随后，有什么东西铺天盖地地泼了过来。


    是热水。


    向菀来到的地方是水房，地上摆满了排列不整齐的水壶。她拎起一只蓝色保温壶，拔开瓶塞，冲着郑建军就泼过去。


    郑建军吓得心惊肉跳，连忙后退。


    幸好，现在是冬天，他穿了一层很厚的外套，而热水壶的保温效果不高，里面的热水再经过早春夜晚冷空气的过滤，降低了杀伤力。


    热气在接近零度的空气里腾腾翻滚。


    郑建军上身被泼了一大滩水，惊怒地叫骂起来：“狗杂种，你疯了吧！你敢泼我！”


    这动静不可谓不大，零星路人看到这场面，吃惊地驻足围观。


    向菀二话不说，随手拿起另外一只热水壶，继续泼出去。


    郑建军立马回头跑路，坐进自己的车里。他气疯了，不顾自己一身水，踩着油门倒车再前行。


    然而再返回水房时，早已经看不见向菀的影子。


    郑建军叫住几个路过的同学，他们看着这个面色不善的中年男人，都避之唯恐不及，摇头表示不清楚。


    郑建军拍着方向盘大骂一声。


    前天，他得知向菀和路家儿子搞在一起，心里根本不像宋惠那样，以为天都塌了。


    保姆的工作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就那么喜欢给人当奴才么。他唯一庆幸的是，老婆和前夫生的贱种终于派上用场。


    他不了解路家那位少爷是什么性格，是单纯把向菀当个消遣的玩物，还是俩人之间真有点感情。但无论如何，为了彰显财力和面子，这帮二世祖们总是会给女伴一些物质上的好处。


    而有钱人，手指缝里露出一点，都够普通人过好一生。


    考虑到路家的恐怖势力，郑建军倒也不会不知死活地去找路家父母讨说法，他也根本见不到路家男女主人。但，向菀可是宋惠和他的“女儿”，拿捏一个小姑娘还不简单。


    过了会儿，他倒也不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向菀所在的学校和宿舍就在这里，她还能一辈子不出现么。


    ***


    向菀当晚没有回到宿舍，而是在路延希的公寓住下。


    他不在家，今晚在外省出差。晚上他打来视频，照常问几句学校的生活，以及每天必问的有没有想他。


    向菀没说继父的事，潜意识里，她觉得这事是自己的，不应该牵扯到路延希。就像路延希父母怎么看待她，她本质上也不关心。


    “你可以穿我的睡衣睡觉。这样的话，你会产生我抱着你的感觉。”


    在手机屏幕里，路延希单手托腮，说话还是往常的调调。令人特别想打他。


    酒店的书房里，他手边是向菀送他的那只陶瓷杯，他随身带着。


    说完正事，向菀挂断通话。


    郑建军的事，带来很大的负面情绪。向菀瞪着眼睛，过了两个小时都没有睡着。


    她起身去衣帽间，把路延希的衬衣披在身上，闻到他熟悉的香味，打开录音笔放歌，终于才昏昏沉沉地睡了。


    次日，还是要上学。


    向菀没有看见郑建军的影子。


    校内论坛上，已经有人说，昨晚水房发生点事情，有人起了冲突。但没有人知道是向菀。


    这个继父，平时对宋惠对自己对他儿子，都一副凶狠模样，实际上，对待陌生人，则谨慎很多。


    换句话说，他只会在社会公序良俗允许的范围内将自己的大男子主义发挥到极致。


    他倒是不敢伤及其他学生。


    向菀拿到机动车可以出入校园的时间表。除了校园开放日，郑建军不会轻易来学校找到她。


    向菀心底是有些恐慌的。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但，一想到她恐慌的人是继父，她心里便涌起不甘——她凭什么要被这个肥腻恶臭弱智老男人影响心情。


    于是，她一边不安着，一边振作地等待和郑建军的下一次碰面。


    向菀敢拿郑建军的好大儿发毒誓，这男的一定会再次找自己。


    这些天，向菀仍然减少回宿舍的次数，课下尽量待在图书馆。和两个室友只在上课时见面，她们渐渐也疏远了她。


    期间，辅导员找她问话，说是不是和母亲有了矛盾，她才找到学校来。


    导员以为她有点心理问题，大学生，越是顶级的高校学生，难免有心里迷茫抑郁的时候。和声和气地开导几句，见她没有异常，就放她走了。


    接到孙管家的电话时，向菀正在图书馆里为一道题目发愁。


    铃声响了几声，她按了静音，在原位坐了一会儿，才走出图书馆，给孙管家回拨电话。


    相比被母亲在电话里咒骂，或被恶心的继父缠上，都没有此刻，让向菀感到心脏紧缩得都快失去跳动。


    好像每一次和孙管家通话，都像站在悬崖边，她与黑洞洞的深渊互相凝视。


    孙管家会怎么看待她和路延希的关系呢？


    但向菀从来都不允许自己逃避现实。


    她快速地拨打回去。


    没停留几秒的时间，那边很快接通。


    “菀菀？”


    孙管家的声音，还是以往的语气，职业性的端正之余，还透露着她本人的温柔和理性。


    向菀张开干涩的嘴巴，知道对方看不见，但还是习惯性做了个可以说得上难看的笑容，好像能掩饰自己所有的不堪似的。


    “孙姨。”


    她解释，自己正在图书馆里自习，才漏掉的她刚才的电话。


    孙管家表示理解，沉静几秒钟，无可奈何地问了一句：“菀菀现在和延希在一起啦？”


    冷风中，向菀手指冰凉，她轻轻说：“算是在一起吗，我也不清楚。可能吧。”


    孙管家叹气：“一定是延希喜欢你。”


    孙管家其实稍微有点看出路延希对向菀那点情愫，只不过那个时候，连路延希自己都没有发觉，孙管家也就不去点破。


    本以为，他们上了大学会疏远，没想到还是在一起了。


    面对孙管家，这个自她来到大城市后，少数向她释放善意的长辈，向菀无法做到不坦诚：“我……对他也是喜欢的。但是，光有喜欢也没什么用吧。”


    孙管家叹了长长一声，她说，这次联系向菀，只是想告诉她，路家父母绝对不会同意她和路延希在一起，可能会来找她。因为自家儿子那边没办法突破。


    向菀对孙管家道谢。


    她收起手机，没有立刻返回图书馆，而是沿着绿植，漫无目的地走着。


    她其实不太懂，她和路延希又不是谈婚论嫁，他父母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如果不是年龄不允许，她还真想试着和路延希扯证，看这些大人们暴跳如雷的样子。


    但，向菀这些也只是过过嘴瘾，她对婚姻没有一点兴趣。


    人是群居动物，但，现代社会，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来到湖边，有很多情侣都在拍照打卡。这是京大的知名景点。


    正发呆的时候，向菀的手机再次震动，是路延希。


    他人不在身边时，联系次数频繁很多。


    向菀接起来：“喂？”


    路延希声线懒懒的好听：“第一，我不叫喂。”


    这家伙在演什么偶像剧啊，而且，他说的是女主的台词吧。


    向菀：“哦，那你是哪位？”


    路延希直接毫不犹豫地说：“你老公。”


    向菀把脸埋在领子里，“我未婚，你打错了。”


    路延希说：“行了。别惹我生气。你现在在哪？”


    向菀想了想，说：“湖边。”


    “嗯，这次没有撒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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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错。”


    这句话，除了听筒里，还从身后传来。


    向菀惊讶地转过身，被对面人抱了个满怀。


    风衣外是尘土冷冻后的气息，衣领处是温暖熟悉的香味。


    声称明天才会结束出差的某人，大变活人似的出现在眼前。向菀不言不语，竭力压抑住自己的心跳。


    过了会儿，路延希才问：“怎么在这边待着？”


    向菀除了跑步，不太愿意把自己的时间花费在看风景上。


    他只是看到她新发微博的定位，知道她在这里。


    “还以为，你背着我和别人约会。”路延希看了眼周围，“该不会，你约的人还没来？”


    向菀懒得讲话。路延希把她抱到怀里，亲了亲她耳朵，向菀不自在地挣脱开，低头拉着他坐上车。


    路延希送向菀回图书馆，先取了电脑，再回宿舍取点衣服，最后一起回公寓。


    他靠着车门，独自抽烟。


    这一次出差，主要是劝服合伙人，不要接受收购。


    他父母为了切断他的经济来源，想把他名下的一家非常有潜力的公司控制权收到手里。


    他们给出的条件非常诱人，合伙人之中有人动摇。


    虽然父母的势力很强，但，也不是一手遮天。他们对这个儿子，更多的只是试探，路延希更担心向菀这边……


    这么想着，他看到向菀的身影出现，他替她把包拎到手里，正要为她打开副驾驶，他注意到有个人影走来。向菀立刻僵住。


    路延希蹙眉看过去，一个普普通通大街上随处可见的中年男人正盯着他们。


    “你就是路延希吧？”


    郑建军今天没开车，想过来碰运气，没想到真的看见向菀，以及身边一身衿贵气质的男生。


    说真的，俩人看起来不搭，但神色是相近的。看人都有些透彻的清冷。仿佛所有心思无所遁形。


    但郑建军并不怕，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些有钱人，最怕一无所有的赌徒。


    没等路延希回答，向菀挡在他前面：“你想做什么。”


    郑建军根本不理向菀，“我是向菀的爸爸。”


    路延希当然清楚向菀的家庭构成，这个男人，平时对向菀不管不顾，这个时候自认是爸爸。


    他把烟摁灭在垃圾桶上，冷笑道：“你也配？”


    郑建军看了眼周围路过的学生渐渐增多，现在是下课时间，他心中暗暗窃喜，突然神色悲怆，扬声说：“向菀，你为了他，害得你妈妈丢了工作又进医院，你对得起她吗！”


    向菀和路延希都是一愣。


    路延希反应更快，上前一步，直接揪住郑建军的衣领，手上青筋暴起，“你说话给我小心点。”


    郑建军身高不算很高，但身形略胖，硬是被路延希拽得往前趔趄一步，再被他狠狠甩到公告栏上。


    郑建军不知道这男生力气这么大，心里有点打鼓，但，他也只能孤独一注了。


    他扭头大声喊：“向菀，你妈妈不让你和路延希在一起你不听，明知道他有未婚妻，还自愿当情妇，你……咳咳！”


    他说不出来话，因为，路延希一只手卡住他肥硕的脖颈，另一只手紧握成拳头，以迅疾的速度砸向他颧骨。一拳，两拳……


    □□与骨骼之间发出可怖的碰撞声。周围人越来越聚集。讨论声中，也有女生尖叫。有人见到了血。


    向菀回过神，立刻跑过去，拉住路延希的手腕。


    他打红了眼，岩石般的拳头被女生的手紧紧包裹。


    路延希和向菀对视半晌，在她极度不安和恐慌的神色中，渐渐松了力气。


    郑建军被打得鼻血横流，还有点想吐，可能是脑震荡了，但还尚有一丝意识，他喘着气，用尽力气说：“让你爸妈……准备好一千万，不然……准备坐牢去吧……”


    路延希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站起身，忽地笑了下，那笑容十分好看，随后，他一脚踢向郑建军的膝盖。


    他非常冷静地说：“坐牢之前，我先打死你好了。”


    不知道有谁了报警，警车声渐渐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