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 59 章

作品:《雪夜飞莺

    路延希回家时,向菀已经在卧室里睡着了。


    他紧急洗了澡,轻手轻脚走过去。她睡得很安稳,他也就暂时放下心来。


    床头柜放着一袋牛奶,没有开口,他拿起来,竟然是凉的。路延希顺手把它拿到厨房。


    向菀帮他定了他喜欢餐厅的外卖,他吃过后,去书房,想跟父母通个话。


    他想起在回来的路上,孙管家告诉他,路总那边动了点手段,稍微软硬兼施地威胁一下郑建军和宋惠两口子,他们就松口了。


    毕竟他们还有个儿子,如果不接受他们提出的好处,他们也十分容易毁掉他们儿子的前途。


    这家男人虽然又懒又蠢,时不时地犯点小聪明,但宋惠作为前佣人,脑子还算清醒的,女儿还没搞定,路家的能量又是巨大的,她费劲口舌地劝说丈夫同意。


    郑建军虽然以一种赌博的方式让路家出点血,但在听说对方要反告他勒索时,也就无奈地妥协了。


    出于人道主义关怀,除了医药费,他们会通过慈善会给他们捐出十万块钱。而外人不知道的是,这个钱,完全可以抵扣集团要缴纳的税款。


    父母以一种几乎毫无损失的代价,让这件事过滑去了。


    或者说,没有清晰认知的穷人,很难从富人身上捞到更多好处。


    路延希此刻站在书房,点燃一支烟,过了会儿,父亲给他来电。


    路总劈头就教训他,“做事太莽撞,顾头不顾尾!”


    路延希平静地说:“这是我的事。我可以接受任何结果。”


    “你这样,也会连累到其他人,知道么。”


    路延希顿了顿:“这次,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虽然他并没有要求父母出手,但,他们既然做了,路延希也不会矫情到否定他们的一切。


    在看守的房间里,他唯一担心向菀,如果父母能解决这件事,他也不想她去跟她继父交涉。


    路总冷哼一声,“哦,你打算怎么还?”


    “等我想好再告诉你。不过,”路延希抽了口烟,“这件事背后,你和妈有参与吗?”


    父亲的声音一如既往,“这种事不应该自己查?还需要问我?”


    路延希也是有些心乱了,没有套到更多信息,便结束通话。


    ***


    第二天一早,向菀被闹钟叫醒。


    昨晚睡得很晚,路延希回来时,她其实是在装睡,到了后半夜才堪堪合眼。


    因为,脸上的印迹还有点红肿着,路延希很多时候心思又细腻,被他看到,一定又要问很多。


    向菀不想说自己家庭的事。


    还好路延希为了不打扰她睡眠,会在旁边的房间睡觉。


    起床后,向菀在洗手间的镜子里照了下,脸已经消肿,几乎看不到痕迹。


    她戴上眼镜,走出卧室时,路延希在开放式厨房,向她招招手。


    面前的餐桌上,摆了几样俩人都爱吃的早餐。


    “吃完送你上学。”路延希简单说。


    向菀懵懵地点头,明明是很平常的早上,只隔了一晚,她就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路延希看她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伸手拉过她,直接让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


    向菀慢一拍,感到屁股硌硌的,和平时舒服的椅子完全不一样,才小声地啊了声,挣扎着下去。


    路延希把她抱得更紧,拿勺子喂她粥,“一大早上不开心,不就是因为我没喂你么。”


    他的呼吸很近,温度也很熟悉,轻轻一抬眼,两个人就会对视。


    向菀想推开他的心淡了下去,从来没被人这么喂过饭,感觉很羞耻,但她停止了挣扎。


    路延希注意到她下颌角有道划痕,眸色一沉,“这是什么?”


    向菀怔了下,“不清楚,昨晚睡觉挠的吧。”


    路延希想要再细看,她抓住他的手,覆在自己的脸上。


    他也愣了。只觉得女孩子的手软软的。


    说不清是谁先向对方靠近,唇与唇接触的瞬间,像是点燃一支蜡烛,火苗倏地亮起小小的一簇,随着微风摇荡,暖暖的热意,化作蜡泪,在心里留下痕迹。


    路延希没有太深入这个吻,因为时间快不够了。向菀舔了舔发麻的嘴巴,把早饭草草吃完。


    临走时,向菀注意到路延希的手背有几道划痕,浅的已经结痂,但深的还未愈合。


    她赶紧去翻医药箱,抓了一把创口贴。


    “昨天没有处理伤口吗?”


    “你昨晚睡了,我一个人又弄不了。”


    向菀匪夷所思地看着他,给自己消个毒怎么办不到了?但,她也知道,他是想卖个惨,非要她亲自为他处理伤口。


    向菀瞥他一眼,拆开包装,按上去。


    路延希嘶了一声,慢慢垂下去,靠在向菀的肩膀,“疼死我了。你要谋杀亲夫啊。”


    向菀把他的头往旁边一推,路延希就嗑到柜子上。他嘀嘀咕咕地揉着后脑勺,去楼下开车。


    ***


    学校里。


    昨晚的风波,轰轰烈烈地讨论了一个晚上。


    但,同学们也只是多看了向菀几眼,没谁去多问。


    向菀也懒得去考虑其他人。


    下课后,不论是宋惠,还是郑建军,都没有再来学校,可能是和路家达成了什么协议。


    秦苏在微信上关心她,她报了平安,说一切都好。


    还有偶尔联系的蒋砚,他在图书馆向菀经常坐的位置上找到她。


    “还好吗?”


    向菀轻松说:“没事,他很快就回家了。也没留案底,以后还能考个编什么的。”


    蒋砚怔了下,“我说的是你。”


    他才不关心路延希怎样。


    “我?我也没事。”


    蒋砚坐在她旁边位置,也是无奈了。心里有点想问更多,比如她真就那么喜欢路延希吗,他们真能走到最后吗,但,眼前的女孩子好像已经离他很远,静气地翻着书,明明外表很柔软,眼睛却很坚韧,任何人无权插手她的事。


    最终也只是陪在她身边。


    蒋砚探头看了眼她手里的书,惊讶地问:“你和路延希要一起出国了?”


    向菀简单说:“不是。”


    ***


    路延希来找向菀时,也看到了蒋砚。


    其实工作还有很多,路延希推了一部分,只是远程参与会议,他有种糟糕感觉,不看着向菀,总是会出事。


    查过她的课表后,路延希从自己的学院跑来图书馆找她。


    向菀看到他,神色如常,“怎么来图书馆了?”


    路延希不太喜欢人多的公共场合,总觉得空气浑浊,每天能上课已经是忍耐的极限,更不想到图书馆。


    但向菀在课下,待的最长时间的地方就是图书馆。不止可以上自习,也可以随时看到免费的书。


    两人的生活习惯,可以说是差别很大。


    作为男生,路延希当然是妥协的那一个。


    他也知道,蒋砚时不时地就会和向菀在这里见面,一起自习。


    路延希是觉得,只要向菀不主动说分开,她和其他男生坐在一起学习,没什么大不了。没必要像个醋坛子似的要求她。


    路延希挺讨厌表现出吃醋的模样,表面上,这种行为很没品,本质上,这代表两人之间关系没有那么牢固。事实上,他确实不是向菀名正言顺的男朋友。他很担心提起这点,俩人之间那脆弱的绳索也断了。


    况且,蒋砚确定无疑喜欢向菀,但向菀不喜欢他,他还能怎么办。路延希觉得,他应该对自己和向菀有点信心。


    可是,每次看到蒋砚像个粘人橡皮糖一样跟在向菀身边,帮她拿着沉重的电脑包,脑海里的一丝神经总是会轻轻抽跳。


    真看到她身边有人,反而收了开玩笑的心思,路延希淡淡说:“找你。”


    向菀接过自己的电脑包,对蒋砚道谢后,看了路延希一眼,“那……我们走吧。”


    路延希攥紧她的手,带着她往外走。向菀的双肩书包都没来得及扣紧带子。但也只能快速跟上他。


    “你想要什么书,给我发个清单,我都能给你买。”


    快放周末假,向菀跟他说,想在图书馆里自习。路延希觉得完全没必要,在家就不能学吗?


    向菀说:“氛围比较重要。”


    “我陪你还不够么。”


    “你只会让我分心啊。”


    路延希缓和语气,“我尽量不让你分心。而且,如果你有什么不会的,我给你找老师,你也不用担心实习。”


    向菀把书包肩带往上提了提。


    路延希忍不住说:“我真的不想看你和蒋砚待在一起。很烦。”


    “我们只是朋友。蒋砚在高中帮过我很多,给我讲过题,我……”


    路延希烦躁地打断她:“别告诉我你看不出他喜欢你。”


    向菀说: “……只是对朋友的欣赏而已。”


    蒋砚和她在一起,其实是很有分寸的,他知道她和路延希的事,从没有过亲近的举动。


    男女之情?可能有点吧,但蒋砚和她都是很理性的人,他们之间更多是同学的情谊。


    路延希定定地凝视她:“好,只要你告诉我,你对他一点喜欢都没有。一点点都没有过,我就让你去图书馆。”


    向菀沉默了,再静静地回视他,“以前,喜欢过一点。”


    她的眼睛,清澈到残忍的地步。


    路延希感觉自己的全身都被冻住,脸部任何细微的动作都僵得要命,他尝试着笑,就像往常一样,“向菀你,为什么这个时候不对我撒谎。”


    他宁愿她对他撒谎,他也会装作相信。


    “但现在已经不喜欢了。”


    向菀垂下眼帘,总感觉身上的重量正在快速流失,而一片叶子都能把她压到。


    她讨厌这种感觉。


    向菀深深吸气,再抬眼,看向眼前这个自己喜欢的男生,也努力做出一个笑容,“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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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你对我也是一样的,再过几年,不,可能再过几个月,你就会忘了我。”


    路延希猝然皱眉,“什么意思,你不会又要提分手?我爸妈有跟你说了什么?”


    他上前一步,要把向菀搂在怀里,总感觉她轻飘飘的,一不留神就要被吹走。


    向菀肩上的双肩包带滑落下来。路延希下意识帮她提起来,才发现书包暗扣没有扣紧。


    但,因为这个动作,他也就注意到她书包里装着的几本雅思相关的真题和指导书。这几本书压得书包很重。


    在高中时,他逼着她学口语,纯粹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而想要英语口语好,词汇量必须上去,当时的家教是按照雅思的口语去教的,向菀硬是在半年不到的时间背下雅思单词和短语,达到了口语至少7.5分的水平。


    而现在,她的英语只会更好。按理说,她没必要做密集系统的练习,除非——她打算为了出国考雅思,才愿意花两千块钱的报名费刷高分。


    向菀把自己的双肩包从路延希手里接过来,再把扣子摁紧。


    “我打算出国。”


    女孩子的声音很轻,但落在耳朵里,有千金重。一如她在他心中的分量。


    路延希听见自己沉声说:“是我爸妈让你去的。”


    不是疑问句,他很笃定,这是父母的安排。


    他给过向菀很多钱,但她从来都不会用,她不会花他的钱去留学。唯一合理解释是,父母出钱,让她去国外的大学交换。


    “也是我想去。”


    向菀看着自己的脚尖。


    路夫人没有用任何话威胁她,她只是说,向菀的实习是她让人搞砸的,作为补偿,她会为向菀提供去美国高校交换的机会,所有费用她来负责。不会让向菀像那些富二代一样大手大脚地花,但也足够她一个普通学生免于打工,专注学业。如果她想继续深造,也可以。


    向菀很清楚,虽然路夫人没有提出任何条件,但潜台词是,只要她接受出国交换,就必须要和路延希分干净。


    路夫人给她几天时间考虑,但,向菀立刻答应了。


    换句话说,她在前途和路延希之间,做出了最利己的选择。


    路延希脸色苍白到接近透明。他想说,他也可以跟着出国。但他了解自己的父母,只要他们愿意,可以用任何理由拦下他的签证。他们不能强迫路延希留学,于是打起向菀的主意。


    好半天,他才开口,“美国有什么好,枪支和毒品泛滥,除了几个餐厅,吃的都是高能量垃圾。你到那边能适应吗?你会自己做几道菜?”


    “法国,美国,英国,日本,韩国……这些国家我都没去过,我想看看它们有多好,也想看看它们有多差。”


    “菀菀你是不是傻,这些地方,我也都能带你去。”


    “但是,我想自己去!”


    她突然抬起头,也是这个瞬间,眼泪从眼眶掉落,划过湿润的脸颊。瞳仁又亮极。


    从小到大,向菀拥有的东西非常少。她记得小时候,宋惠从外地工作回来,也会给她带来时下流行礼物,比如她根本不喜欢的仙女棒,比如尺码小了一个号的连衣裙,宋惠也会为了自己在舅舅家的伙食好点,给舅妈说点漂亮话。但是什么时候起,这些全都没有了?


    妈妈有了另外一个孩子,和现任丈夫的儿子。她逐渐收回了对女儿的爱。后来血缘关系变成负担,她再用这个负担,兑换自己的利益。终于,不知怎么,演变成如今水火不容的局面。


    亲情尚且如此,爱情会更牢固吗?


    能来路家,借此见过很多世面,算是向菀此生最大的幸运。


    她绝不能接受,在刚那到筹码的时刻,就被人夺走。


    和路延希在一起,她会很开心,也不会缺少物质,他给她的东西,已经是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数额。


    但向菀总觉得,它们并不属于自己,只要路延希哪天收回对她的喜欢,她所拥有的一切都会褪色。


    她能拿到的东西太少了,每一样都必须牢牢攥紧。容不得她去犹豫。


    飞沙扬砾,摇得灌木丛簌簌作响。路延希用手背给她抹净脸上的泪水。


    他艰涩地说:“你还在怪我以前说的话。”


    “你以前说过,爱一个人,就是去当一个人的奴隶。如果两个人相爱的话,就是互相奴役。”


    路延希都快忘了自己当时随后胡诌的话,她提起,才隐约想起来。


    向菀说:“所谓奴役,就是互相奉献自己拥有的东西,我不敢付出全部的感情,也不敢付出自己的前途。”


    而这样不对等的关系,可能比干枯的枫叶还要脆弱,轻轻一踩,就会粉身碎骨。


    向菀绝对绝对不要,她和路延希将来的关系,会变得像她和母亲一样糟糕。


    “不管我曾经喜欢过蒋砚也好,还是喜欢你也好,对我而言,都不重要。”


    向菀压住喉咙里的哽咽,坚定地看向路延希的眼睛,“你也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把我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