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遭祸

作品:《美人笼

    马家二小姐被毒死了。


    花轿抬到新郎家门口的时候,一掀开轿帘,人一直没反应不下轿,喜娘这才进轿,掀开盖头一看,七窍流血,人早就咽气了。


    大婚喜庆的日子,任谁看到这场面都觉得寒意从脚底蹿到了天灵盖。


    喜娘差点吓疯了。


    一场喜事变成了丧事。


    马老爷亲自跑去衙门报案。


    县令这边听完立马下令彻查。


    很快那边仵作先传来了消息,说在马二小姐的口脂上验出了毒粉。


    都知道马家专门请的纪掌柜去给马小姐掌妆。


    而且到了这时候,不少人也知道纪洇去了马家。


    现在犯案嫌疑最大的,就是纪洇。


    就在县令准备下令捉拿纪洇的时候。


    马老爷颤颤巍巍地开口,说纪掌柜烫伤了手,今早过来马家是为了推掉掌妆。


    给他女儿掌妆的其实是他夫人和他女儿的丫鬟。


    马夫人不可能害自己女儿。


    那就只有丫鬟。


    一个个抓来拷问后,衙差发现还少了一个。


    意识到人可能是跑了,便立马带人去追,一个小丫鬟再怎么跑,怎么可能快得过官兵。


    最后在一个菜场旁边的巷口里抓到了。


    也是马家和善,对下人也从不吝啬,穿戴一眼就能和普通百姓拉开差距。


    好认得很。


    一顿鞭打后,丫鬟才哭着招认是早上有人给了她一笔银子,让她在马二小姐梳妆台上的口脂里下毒的。


    原本是等纪洇过来掌妆的时候,让纪洇用的……


    最后再审谁给的银子,丫鬟竟然服毒自尽了。


    夕阳西下,人群稀稀落落地散去。


    马老爷浑浑噩噩离开了县衙。


    ……


    一间客栈里。


    纪洇的这间客栈是在三楼,从窗户往远处眺望,依然能看见远处一栋高宅。即便天色已经变得幽暗,仿佛还能看见白日热闹的那抹红。


    此刻却蒙上了一层沉寂和哀伤。


    一天过去,该知道的她都知道了。


    第一眼见到那个少年的时候,就让纪洇觉得很不舒服。


    像是泡在名为权势的沼泽中长大的毒物。


    她惹了那个少年不快,知道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今日马二小姐的亲事就是一个机会。


    无非就是些栽赃嫁祸的的手段罢了。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在知道前方可能会有陷阱的情况下,纪洇自然不可能往里跳。


    但她不确定哪里是陷阱,所以宁愿全部推掉。


    纪洇垂眸看向自己包裹着绷带的手,一点一点拆开,露出光洁白皙的手面。


    可她又想知道,若她去了马家,让所有人都以为她为马家小姐掌了妆,会发生什么事……


    若什么都没发生,说明那少年还不算坏,是她误判,以那少年的身份,或许可以考虑交好。


    若发生了什么,她也能置身事外,同时也能知道这少年睚眦必报,不可深交,往后需要小心。


    原本不过是试探一番。


    谁知道是她小瞧了那个少年的狠毒。


    竟直接毒死了马家小姐。


    如果今天掌妆的是她,她百口莫辩。


    只差一点点,她也就……


    纪洇不想让人拿捏,她上辈子没听过谁的命令,也没人敢逼迫她做什么。


    但是在这里,她要谨慎,再谨慎……


    纪洇握紧了手,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很怪异,堵得慌。


    “叩叩”


    房门敲响。


    纪洇松开手,过去开门。


    是客栈伙计。


    “姑娘,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您是下楼用,还是我们送上来?”


    “烦请你们送上来吧,多谢。”纪洇颔了颔首,刚要关门时,她似想起来了什么,下意识往屏风那里看了一眼。


    都忘了还有个人。


    一想到今天救下的那人,她就懊恼得不行。


    当时看到他那个模样,竟然想到了那位年轻大夫。


    鬼使神差的就把人救了,安置在了这家客栈。


    按下心里的烦躁,纪洇问:“请问你们这儿有白粥吗?”


    “有的有的。”客栈伙计道。


    纪洇想了想说道:“送饭菜的时候,多给我准备一碗粥吧,多谢。”


    “您客气!”


    客栈伙计嘿嘿一笑,麻溜的下了楼梯。


    没过一会儿饭菜就送来了。


    纪洇端着粥绕过屏风。


    看到了床上躺着的人。


    经过一番梳洗,男人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大夫看到他这身伤的时候,也忍不住感叹这男人的求生意志不是一般的强,换一般人早就没了。


    男人昏睡着,面容俊秾清雅,墨发如瀑。


    裸露的上半身有着线条雕刻般的美感,宽肩窄腰,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紧实匀称,充满野性,蕴藏着喷薄欲出的力量。


    他此时薄唇紧抿,长睫轻颤,大概睡得也不安稳,隆起的眉间就没见他放松下来过。


    有点可怜。


    纪洇觉得自己脑子坏掉了。


    但她还没忘记自己过来的目的,给他喂些粥。


    一道清透的白色从男人嘴角滑落,淡色的唇看起来有几分莹亮。


    第一次喂粥失败。


    再试一次……


    第二次失败……


    第三次……


    嘴就跟缝上了似的。


    纪洇:“……”


    纪洇坐在床边,用帕子给男人嘴角的粥擦拭干净。


    平复了一下呼吸。


    “我现在要给你喂些粥,这样你的身体才能快点好起来,你最好配合我一点,我这人没什么耐心,再喂不进去我就不喂了,在你醒过来之前你就饿着肚子吧。”


    努力维持平静的语气也忍不住泄了几分气恼。


    她也不知道自己跟一个昏迷的人说个什么劲儿。


    不过刚才的话好像起了点作用。


    第四次喂粥男人的嘴终于打开了一条缝。


    纪洇:“……”


    贱不贱啊。


    纪洇端着空碗走出屏风。


    喂碗粥比她跑一趟单子还累。


    脖子都酸了。


    桌上的饭菜还没动,不过这么长时间也凉的差不多了。纪洇肚子饿,也管不了这么多。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决定不再见他。只要定期请大夫过来给他换药就行了。在能保护自己的前提下,她这么做已经是仁至义尽。


    天黑后,纪洇吃饱喝足,懒得再找马车回家。就在客栈的小榻上将就了一晚。


    男人还昏迷着,纪洇没什么好担心的。


    ……


    第二天一早纪洇付了房钱,并交待客栈伙计照顾男人。离开镇子之前,她又去找了老大夫,付了银钱,请他定期过去给男人换药。


    一天一夜没回去。


    她得先去铺子看看。


    结果去找县令私宅的打算只能搁置。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本来马车就有些颠簸,纪洇一晚上没睡好,正有些昏昏欲睡,忽然听到马夫一阵惊呼,马车晃了晃,她整个身体倒向了一边,这下更晕了。


    接着就传来马夫的吼声:“马车跑那么快干嘛?急着去投胎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急着赶路……”


    听到这个声音,纪洇的睡意没了大半。她连忙撩开车帘,“白芮!”


    杨白芮正一脸愧疚地道歉,一看到纪洇,声音顿时变得委屈起来,“掌柜的!”


    她跳下马车往纪洇那儿跑,纪洇也下了马车迎她。


    看她两只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明显是哭过了。


    “发生什么事了?”


    杨白芮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抱着纪洇就哭了起来,“店里被抢了,还砸了好多东西,呜呜……”


    纪洇竟然不觉得奇怪,仿佛在意料之中,拍了拍她的背,“你们没受伤吧?”


    “没有没有,我们也是早上去店里的时候才发现店里遭了祸的,应该是昨儿晚上发生的……”杨白芮抹着眼泪,抽抽搭搭的。


    “先上车吧,我们回去了再说。”纪洇轻声道。


    杨白芮乖乖点头,什么都听纪洇的。


    付了车钱,纪洇和杨白芮上了同一辆马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