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洱离门最近，他一把拉开门，门外空空荡荡，没有诡影。


    他走出去仔细观察了一番长廊，转头却见卫锦她们如临大敌般望向他身后。


    卫锦面色凝重，小心开口：“普洱，它……它在你背上。”


    三张试卷拼凑成一个无头躯干，卷子边角像是人类灵活的四肢，它紧紧贴在普洱后背，一点点攀上他肩头，纸面高高舒展，朝下对准人类头颅。


    普洱脸色未变，他低垂眼帘，不动声色地掐着手决。


    “撕拉!”


    杀人试卷裂开黑洞状的嘴巴，朝普洱裹挟而来，锯齿般的尖牙合拢，就要一口咬断他的脑袋。


    江和眼疾手快地丢出反弹符，普洱也飞快完成手诀，召出罗盘挡在头顶。


    “砰——”


    掌心大小的罗盘一寸寸往外扩张，杀人试卷一口啃下，没咬动罗盘，被符箓甩飞出去。


    卫锦配合着绘出金剑符，将它一剑钉在墙上。


    试卷挣扎着长出头颅、类人四肢，纸张惨白的颜色褪去，出现她们在眼前的赫然是高二3班蒋老师的面容。


    “不做题，就去死。”


    它目眦欲裂，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卫锦三人，金剑震动着从它的躯体里一寸寸抽离。


    江和见势不妙，赶紧往它头顶贴上一圈诛邪符。


    凌厉的金光在眼前炸开，试卷发出不甘的惨叫，墙上顿时只剩下一把正在消融的金剑。


    走廊漆黑无光，整栋宿舍楼或者说整个青木中学只有卫锦她们所在的这间屋子亮着闪耀的灯光，白炽灯将她们的影子拉长、拉长、一直延伸爬上身后的墙壁。


    刷的雪白的墙壁有一瞬在卫锦眼中变成了血淋淋的人类肌理。


    “我们出去逛逛，看看夜晚的青木中学？”普洱收好罗盘，询问面前的两人。


    “行啊。”


    江和拉着卫锦，一行三人走在昏暗的长廊上，每走一步，都有一扇门拉开条缝，无数道的视线穿过门缝，注视着她们。


    江和眯眼，她掏出一把符箓，扇形排开，在眼前晃了晃。


    “砰！”


    两侧的房门猛地一齐关上。


    猩红的月亮挂在天穹，朦胧的血光笼罩这片天地，漆黑的藤本植物如同蛛网一般攀缘在墙上，整栋宿舍楼都被这种无名植物包裹。


    铁门发出“吱呀”一声巨响，藤曼被扯断流出黑色的汁液。


    江和率先走出女生宿舍楼。


    卫锦站在门口，她转过身，紧紧拧着眉，凑近去摸墙壁。


    潮湿、黏腻、柔软……她鼻尖嗅到了一股腐朽的味道，很像是腐烂的肉块。


    她正欲叫人，远处却在此刻传来此起彼伏的犬吠声。


    [喂食]：青木中学只有两只狗，狗是学校的一员，请不要在非用餐时间喂食……


    “卫锦、普洱茶，你们快看。”


    墙根处的阴影里走出两只胖乎乎的小型犬。


    眼睛黑亮、毛发乌黑，浑身上下只有耳朵和尾巴是白色，它们叫着、晃着尾巴靠近。


    卫锦她们不经意对上目光，眼神里的意思一致。


    “你们谁有东西投喂？”江和寄希望于普洱。


    普洱摇头。


    江和叹息，望向卫锦：“你那位npc同桌给你的薯片，你要是带着就好了。”


    “口袋装不下，我放进桌肚了。”卫锦边说边摸口袋，“我也是什么都没有——”


    她突然止住动作，在她的右边口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卫锦把手放进外套口袋，缓缓拽出一包比脸还大，让人觉得分外眼熟的青瓜味薯片。


    “你这——”江和一脸震惊，“你之前有发现吗？”


    卫锦摇头：“完全没有。”


    [朋友]：……你有朋友吗？朋友送的礼物要时时刻刻带在身边，不可以拒绝朋友的好意，朋友要互帮互助，不能欺骗朋友，不能背叛朋友。听说，辜负友情的人，会吞针而死。


    卫锦她们都同时想到了张小梅说的这一则小故事。


    江和摆弄着卫锦手里的薯片：“看着好像就是一包很寻常的薯片。”


    她沿着撕口往下撕，感知到手心的潮意，她摊开手掌，看到自己血糊糊的掌心，她一惊忙将薯片扔出去。


    方才还正常的薯片，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张染血的人皮四角袋。


    人皮袋孤零零被人丢在地上，血越积越多。


    “呼哧呼哧。”如同破风箱一样的喘息声，卫锦循声看去，正对上两双赤红的狗眼。


    “汪汪！”两只狗压低声音吼叫，直直扑过去狼吞虎咽地争抢人皮，它们撕咬着，狗眼里蒙上一层暴虐阴翳，狗身背后慢慢浮出两个巨大的狗头人身的虚影。


    虚影弯腰与黑狗融合，两只黑狗体型暴涨、转化成两只人脸狗身的怪物，它们将最后一点人皮舔舐干净，血红的眼珠贪婪地转向卫锦三人。


    三人小心翼翼地往后退。


    涎水淌落，人面狗急速地朝她们冲来，那张人脸兴奋到扭曲。


    江和甩出符箓，却发现符纸径直穿过了人面狗身体，她看向普洱，普洱接受到信号，控制纸人攻击。


    攻击无效！


    “都攻击不到，那还打什么？快跑！”江和见势不妙，扭头就狂奔出一米远。


    人面狗的血盆大口距离卫锦只有一步之遥，她甩出金盾符。


    攻击不行，那防御呢?


    人面狗撞上金盾，裂痕自盾牌中心向外辐射扩散。


    江和回头瞥见这一幕，眼眸瞪大，脚下的步子顿时更快了几分：“这狗会不会强过头了，打又打不到，防又防不住!”


    “你别说话了，赶紧跑吧。”卫锦就地一滚，躲过人面狗的咬脖一击，她快速爬起来，给自己用上加速符，追上江和。


    “小元、卫锦，进楼里！”


    这里太空旷了，没有掩体，继续跑下去，她们迟早被追上。


    左前方，一栋建筑静悄悄矗立在血夜下，江和给自己贴上三张巨力符，举着金盾撞开玻璃门。


    她们冲进这个门窗都是单面玻璃的大楼。


    室内黑黝黝的，血月无法照进，江和点亮手中的符警戒，顺便当作照明，她们摸索着往里走。


    体育器材零散摆放，这里是体育馆。


    她们走进室内篮球场，突兀的，一束光从穹顶照下，光束中心出现一个篮球。


    圆溜溜的篮球上下拍动，可周围明明没有人在拍篮球。


    “砰一—砰一—”这一声声的拍球声像是响在她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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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底。


    篮球“啪啪”撞击地面，它转过头，露出一张笑嘻嘻的老人脸。


    “一个小哥哥、两个小姐姐，玩游戏，玩游戏。”它语气欢快。


    [人头篮球]：众所周知，篮球是不长人脸的，但如果你选择在深夜进入体育馆，那么你也许能有幸看到人头篮球，当然这种幸运不是谁都能有的，如果你真的很幸运，并且人头篮球还向你发出了一起玩耍的邀请，那你千万不要拒绝。


    不能拒绝是吧？


    “好，我们一起玩游戏。”卫锦背在身后的手示意江和借给她几张成品符箓。


    “玩游戏，跟小姐姐玩游戏，玩我最喜欢的摘人头游戏。”


    人头篮球顶着一张老人脸，口中却发出小孩的声音。


    它在空中高度旋转，大喊着冲向卫锦：“我来啦。”快让我摘下你的人头。


    卫锦快速消耗掉五张符，她手持金盾，目光牢牢锁定对方，猛地用力将篮球拍飞出去：“玩你个头！”


    一眨眼的功夫，人头篮球撞破玻璃窗，飞出体育馆不见踪影。


    江和表情浮夸，她上前搂住卫锦肩膀：“这也是我想干的，你怎么把我想干的事干了？”


    “下次提前跟我说，不跟你抢。”


    话音刚落，被黑暗笼罩的地方，传出更多的拍球声。


    “砰砰……砰砰……”砸地声响在四面八方。


    卫锦侧眸看向江和，藏不住眼里的笑：“你先请？”


    “我来就我来。”江和撸起袖子，计划着大干一场。


    无数个人头篮球将她们团团包围，卫锦抽空留意馆外动静。


    人面狗似乎没有跟进来？会是什么原因呢？


    人头篮球总体来说实力不高，也就一个数量占优势。


    她们配合着清理掉剩下的人头，等清完最后一个，大门处突然传来沉重的喘息声。


    是人面狗，它们进来了。


    卫锦她们在建筑里胡乱穿行，人面狗紧紧追在她们身后，一路上凡是被她们设置用来拦路的东西都被人面狗一口咬碎，很快，体育馆里只剩下三人两狗和一地碎渣。


    她们冲出体育馆，在校园里奔逃。


    卫锦怀疑故事之间是互不侵扰的状态，因为故事已经开演，所以她们进入[人头篮球]这则故事，[喂食]就只能等在门外。


    她们边逃命边交流信息，最后一头扎进距离她们最近的图书馆。


    夜色与猩红的月光交织在一起，图书馆静静地蜷卧在那，如同一个正在休憩的庞然大物。


    “已经过了7点这个时间，现在进去能行吗？”江和提出疑问。


    [剥脸]这则故事的开演时间可是晚上7点。


    “先进来缓口气再说。”卫锦急促地喘息着。


    她们一个个体力都严重透支，要么扶墙，要么瘫坐在地板。


    图书馆的门没有上锁，卫锦她们也就没有破门而入，她将门关严扣上锁，这样就算人面狗闯进来，也能为她们争取些喘息时间。


    “哐啷！”人面狗猛地撞上门，卫锦她们一惊，赶紧跑进图书馆更深处。


    凌乱的脚步响在寂静的图书馆，一切声音都在被放大。


    “咳咳……”突然，眼前的黑暗里传来一连串的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