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气安静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他。


    老板没说出具体，只是含糊回答他，“小吵怡情，但大吵就该伤身了。”


    目光在面前两人间逡巡，意有所指。


    余思好和陈聿明动作同频，短暂地相互对视了一眼。


    “脱离旧家庭，组建新家庭的两人长久幸福的生活应该是坦诚的，相互谦让。”


    举案齐眉，相互依靠。


    民宿老板说的话虽然对两人有些超前，但不碍他脸上洋溢幸福的模样。


    “当然有时候也有单方面的摧残，”老板轻笑出声，“偶尔也会被轻抚小脸。”没有丝毫的可怜兮兮控诉模样，反倒是挑起眉头惊讶。


    “你们不知道我老婆手摸起来小小的软软的，但劲大啊……”


    餐桌上其他人满脸不懂也不大理解，都微微翘起嘴没到嘲笑程度，大概是为老板生活幸福由衷的开心和艳羡。


    民宿外，空气轻拂，托着树上落下的花瓣，打着旋落到低洼小水坑里。


    路边树下正站着三个人。


    余烟站在陈聿明和余思好面前，目光在他们两人间逡巡，开口问：“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余思好浑身上下紧张瞬间褪去，满脸惊诧：“那你怎么不问你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


    坐火箭都没余烟跳脱的思维快，但母女两人有时候蛮相像的。


    陈聿明原本严肃准备接受拷问的惴惴不安也瞬间消散，转而的是没憋住的笑声。


    “笑什么笑。”


    余思好皱着眉头看向声音始作俑者。


    “那我问问你们什么时候能让我抱上孙子。”


    余烟故意顺着问，套出自己想知道的内容。


    余思好面上表情仿佛是在问“你到底在说什么”，给她吓得要命，被自己妈妈的话噎住。


    神色不自然的陈聿明，硬着头皮解释：“阿姨、我们两人也刚在一起没多久。”


    终究是时代不一样。


    余烟想到了自己失败的婚姻，相个亲见个面差不多就定下来，哪有那么久。


    她松了口气，抬起头望向陈聿明，打量片刻，也算是知根知底的人。


    又转向余思好，长久注视，仿佛透过时空，落到那只会跟在自己身后，奶身奶气喊妈妈的小女孩。


    她一定会幸福的。


    余烟感慨。


    如果不。


    也自有她为托底余思好，亦可如当初舍弃大多为了她。


    “随心就好。”


    余烟目光中散发着温柔，欣慰，如这春日的暖风一样,这会儿它托着掉落的花瓣，飞向空中，碎琼乱玉般。


    余思好一愣，嘴唇翕动，心底纠结空荡，她现在也不知道说什么。


    在余烟转身离开之际，余思好慌张喊停她。


    “妈，”


    我也是让你感到欣慰的孩子对不对？


    余烟轻嗯了声，“怎么了？”


    “我们明天一起回去吧！”


    余思好看着余烟赞同点了点头，应声下来，转身离开。


    身旁陈聿明长臂紧揽住女生肩头，让她紧靠过来，另一只手也揽上来环住她。他低头，下巴靠在余思好脑袋上，时不时蹭着她。


    “好孩子。”


    声音低沉，从余思好头顶飘过来。


    那一瞬间，心脏像是碗池底的海绵，历经挤压，又充盈热水。


    她脑袋深深埋进他的胸膛里。


    路通后，一行人准备离开。


    余思好说暑假可能还会再来一趟，民宿老板表示很遗憾，暑期他得陪她的妻子去非洲看动物迁徙，但能够提前把房间留好。几人只能开心但又些许遗憾地道别。


    两人去，四个人安全回。坐满人的车上，还装满了芪花县当地特产，都是最后一天的时候余烟拉着余思好去买的，光听她在他耳边埋怨，腿要走断。


    陈聿明笑，看了眼副驾驶坐上的人，又瞄了眼后视镜。


    车里静悄悄的，除了他都在闭目休憩。他微动了下，又专注驾驶。布满泥点的黑车脏得格外明显，平稳地在灰白柏油马路上飞驰。


    快到溪城市区的时候余思好醒了，迷蒙着眼打起精神，看路况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到家。


    拿出手机切换工作号，处理了手机上一些不必要人的信息。


    翻到最底下信息，一眼瞄见。郑铎发来的。


    郑铎：【可以出来见一面吗？】


    郑铎：【带你男朋友一起。】


    她皱着眉头心里暗暗点评：怎么还阴魂不散，还有脸真大啊，一个人不够还得两个人？


    余思好果断回：【没时间。】


    好几天前的消息了，没想到对面人时刻在线。


    郑铎：【事急从权有必要这样吗】


    余思好满脑子问号。


    -理由？什么理由都没有？怎么还当是你手下的一条狗呢，呼来唤去。


    对面人也是着急了，手机叮叮叮不停，发来好几条长长的语音。


    余思好瞬间下头，息屏将手机扔到一边。


    陈聿明开着停下来等红灯，见她神色不耐，试探性问了句：“怎么了？”


    余思好：“看见蠢人发的消息。”


    两人讲话声不大，但还是吵醒后座两人。


    晓月还没醒神就开口问道：“是唐屹？”


    “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的吗？我不是昨天给他发了消息？”


    真蠢啊，真蠢。


    “不是。”


    余思好一口否决。


    晓月脑子停滞下来，愣了半天，不是他还有谁还蠢？


    “谁啊？”


    她问。


    “郑铎。”


    车厢顿时安静下来。


    晓月扒着前车座往前靠：“那个油腻自以为很有魅力的精英男？”


    余思好笑了，“你怎么那么会总结？”


    从上次吃饭后就留下小小阴影，晓月此刻光听见名字就狠狠打了个寒颤。


    “因为印象深刻。”


    油腻的背头，自以为掌控全局的迷之自信。


    晓月又来了句，“真的很油欸，这种老板。”


    “别讲了，已经开始恶心了，待会儿你到家的时候记得给我发消息。”


    余思好笑出了声，又叮嘱几句。


    顺路给晓月余烟送回家后，又被车流堵住停了下来。


    陈聿明：“他找你干什么？”


    “不知道，说了但不想听。”余思好侧过脸来，“找你的？”


    问出心中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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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聿明并不意外，但是想问问是怎么被她给发现的，“你怎么知道？”


    “他这种人，为什么约年轻女孩见面，还要带男朋友？要么脑子有病，要么他的目的根本不是我，而是你。”余思好歪着脑袋抵着车窗，“而且他父亲郑铮，云筑合伙人兼CEO现在正在接受调查。”


    陈聿明目光闪过一抹亮色，倏然笑出声，“全知道？”


    “他是不是来找你放过他父亲？”


    她问。


    “应该是。”


    车动，陈聿明不在分心说话，安静开车。


    “那你准备放过他吗？”


    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紧握，指骨因为用力泛白，陈聿明平淡道：“绝无可能。”


    轻飘飘从他嘴里逸出，却带着锱铢必较的势必要扳倒他们的样子。


    “我要做什么？”她语气坚定郑重。


    余思好没有说她需要做什么，而是她必需得帮助他，有什么她能够帮上忙的。


    到家，车也安稳停进地库。


    负一层，清冷黑黢黢，寂寥空旷，声音也格外清晰传入余思好耳中。


    “今年2月写字楼爆炸不算是意外。”


    余思好听后，又惊又怕。


    真相仿佛撑烂心脏，爆炸，之后鲜红荼蘼的血肉溅到她脸上。


    见她模样，陈聿明苦笑，事实真相有时过于惊悚，所以沉默隐瞒也是种保护手段。


    但他们现在并立一条道上，有必要知道真相。


    余思好望着陈聿明。


    她只觉得四周阴冷，浑身不可控震颤，刺骨的寒意自脚底上窜到头顶，“具体呢？”


    “就目前推测，工人是受教唆收买制造消防安全问题，偶发意外发生爆炸。”他答。


    “郑铎？”余思好紧皱眉头，从嘴里吐出一个人名,“他教唆收买工人制造消防问题，为的就是延迟工时耗我？”


    “对。”


    “他真是有够疯的。”余思好嗤笑，“现在警方有证据证明吗？”


    “没有直接证据，当时负责交接联系是他的司机。司机默认下罪责，没有指认，所以……”陈聿明道。


    一想到郑铎助理小张，余思好只觉得讽刺，当初还真轻信他是个老实人。


    “所以现在是让他松口？”她思路清晰，已经在尝试想办法。


    陈聿明拉着余思好手臂，顺着向下握紧她冰凉的手，宽慰她：“现在先回家。”


    “你害怕吗？”余思好讲，“反正我是挺害怕的。”


    陈聿明笑了笑，“秋后蚂蚱已经蹦跶不了多久了。”


    -


    之后几天，郑铎依旧没有放过余思好，几乎每天信息轰炸，而余思好也忍耐着不直接去找他，但没想到人直接送上门来。


    当时两人正在外面吃饭，郑铎独自一个人堂而皇之在他们面前坐下，满身颓唐疲惫感，“为什么你们还有心情吃饭？”


    余思好放下筷子：“为什么没有？”


    郑铎嗤笑，目光错过她，落到陈聿明身上，语调不善，“说吧、是不是你干的？”


    陈聿明抬眼，神色莫名，“令尊的公司早就千疮百孔，这种新闻能报出来不是你们自作自受？”


    郑铎面色铁青，“你们到底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