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樱花于纪南一而言就不一样了。那是他们的信物。


    恋爱后他们还经常走那条樱花道，过了花期后枝丫上只有树叶，观赏性差了很多，但纪南一依旧喜欢。


    那条路通往校外，他们约会前后总要走一遍。


    有时会有汽车经过，周弋楠就把纪南一拉到身侧，自己挡在外面，然后继续和纪南一说笑。


    周弋楠从不会对纪南一的行为直直点点，不会斥她为什么不好好看路，这样很危险云云。


    他就默默守护着她，晚上送她回宿舍。


    每次到了女寝楼下总是难舍难分，路边一对对和他们一样的热恋情侣，手拉着手还要腻歪好久才舍得上楼。


    周弋楠会在纪南一上楼前吻她。


    他的爱张扬大胆，吻也很热烈，他从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每次都亲得纪南一差点哼出来...


    “姑娘，跟男朋友吵架啦？”


    司机大哥的关切声将纪南一拉回现实。


    纪南一从前排后视镜里看见面善的司机师傅，路灯映出自己满脸的湿润。


    她用纸巾沾干，粉底花了，留下几条深色的痕迹。


    纪南一觉得这样挺没用的。


    在兰卡那几年，她像个男人一样活着。别说谈恋爱这种矫情的东西，她前后感染了两次新冠，不发烧了就立刻下河摸石头，什么样的苦没吃过，一个品行恶劣的男人真不值得。


    她掏出一张纸巾擤鼻子，然后对折再对折，又掏一张裹在对折的纸巾外面，握在手心答：“遇到电信诈骗了。”


    “册那一帮小瘪三，干这种缺德事情。小姑娘你放心，干这种事情的人没有好下场的...”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路程里，司机大哥都在安慰纪南一，她就安静听着，偶尔配合着笑笑。


    不过身边有个人一直说话，纪南一的情绪也没再低落过。


    回到公寓，屋里灯关着，充气床垫竖在墙角，薄被整整齐齐叠了摆在沙发上。


    至于纪天宝，不知道在哪疯。


    纪南一感觉头很重，扭伤的脚踝又隐隐发胀。


    她本想去卧室拿套干净衣服冲个澡，却鬼使神差的躺到了床上，而且刚沾上枕头，人就睡过去了。


    也许是酒精的原因，这一觉睡得还算踏实。


    直到第二天早上被闹钟吵醒。


    纪南一打着哈欠去冲澡，路过客厅时看见充气床依旧竖着，只不过换了个位置，沙发上的薄被也被重新叠过。


    冲完热水澡，整个人神清气爽了不少。


    她涂了很贵的面霜，认认真真按摩了一遍，就让过去在昨天画上句号吧，自此以后她只用心做自己的事。


    换衣服时纪南一听见电子门锁响，接着是关门的声音。


    从浴室出来后看见纪天宝在厨房和餐厅间忙碌，叮铃哐啷。


    “干嘛呢，你昨晚去哪了？”


    “老姐！”


    纪天宝看见纪南一后兴奋异常，双手握着纪南一肩膀，把她请到餐厅，又按着她坐下。


    桌上是丰盛的早餐。


    “你干嘛？”纪南一不解。


    纪天宝高举双臂，脸上挂着黄天不负有心人的真诚，“我，面试通过了！”


    “行啊，工资怎么样？我以后可要收你房租了啊，程序员工资可高了。”


    纪南一掰开一次性筷子，将两头交叉着摩擦，刮掉细碎的木屑，然后去夹包子。


    纪天宝也坐下，冲纪南一竖起两根手指，“这个数。”


    纪南一震惊，嘴里还没吃干净，就囫囵着夸，“应届生就两万？你算是入对行了。”


    纪天宝憨笑，


    “我也感觉挺高的，不过面试官说了，公司目前处于高速发展阶段，加班比较多。除了工资还有很多补贴，吃饭，租房子，包括加班打车都有补贴。”


    嘴里吃完，纪南一又去夹灌汤包，小心翼翼吹了吹，“挺好的，哪家公司？”


    “壹科技！我跟你说过的。”纪天宝更兴奋。


    纪南一脑子一嗡，汤汁飙到纪天宝身上，一股油滋滋的热流沿着下巴往脖子淌。


    “我去！你咋了老姐！”纪天宝手忙脚乱拿纸巾，递了几张给纪南一，又抽几张擦自己衣服。


    纪南一怔怔地擦嘴，没走心地回了句，“挺好的。”


    “不是，好什么啊，白衣服油滋到就洗不掉了......”


    酒会那天，周弋楠见过纪天宝。


    给一个应届生开这么高的工资，纪南一有理由怀疑周弋楠是另有目的。


    为了报复她，而折磨这个跟她关系暧昧的“朋友”吗？


    纪南一舔了下嘴角，还有咸味，又拿纸巾擦了擦，试探性问纪天宝，“你要不要多面几个公司？选个待遇更好的。”


    “这待遇还不好？”


    “我的意思是，综合福利，加班少年假多，工资也不差的那种，你去试试外企，外企很轻松的。”


    “我的好姐姐，壹科技是我的梦中情司，来上海就是为了它。壹科技的创始人周弋楠，牛逼得不行，是我偶像！”


    纪南一舌尖扫过后槽牙，真是什么人都能做偶像，“创业型公司，加班能加进ICU，你多去面几个，没准实地看一眼就爱上了呢？”


    今天的纪天宝像被洗脑一样坚定，抬手打断纪南一，“我就要加班，我向往加班，做的多学的就多，我还年轻，累一点无所谓。你能不能祝福祝福我？我差点就被刷下来了。”


    看来是劝不动了。


    纪南一胃口全无，放下筷子问纪天宝，“什么时候到岗？”


    “下周一。”


    ......


    周一天朗气清，早上温度不冷不热的，很适合户外。


    纪南一开车送纪天宝，车子停在路口，马路对面就是壹科技所在的大厦。


    纪天宝嘴角乐得压不住，下车前冲纪南一说，“我去了！”浑身都是干劲的样子，让人错觉他就是下一个科技大佬。


    纪南一心情复杂，握着方向盘叮嘱，“放机灵点，别被人欺负了。”


    纪天宝已经风风火火过斑马线，压根没听见。


    马路这边有家咖啡店，纪南一进去坐了会，喝完咖啡又拿着名片去壹科技找周弋楠。


    她要找周弋楠，坦白和纪天宝的关系。


    她不确定周弋楠会不会因此对纪天宝下更狠的手，但今天一定要来，哪怕没什么可以制衡周弋楠的把柄，她也要表明态度。


    如果周弋楠动了纪天宝，她会不惜一切手段报复。


    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周弋楠还有好前程，希望他能有所顾虑。


    电梯上楼时纪南一士气满满，结果被告知周弋楠今天不在，有事得去国际高尔夫中心。


    早高峰时间，大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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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人来人往。


    纪南一站着等电梯，墙上的箭头一闪一闪。


    叮——


    电梯门开，纪南一进，里面一股咖啡香。


    出大厦时又碰见纪天宝。


    他傻呵呵问纪南一怎么又来了，纪南一只意味深长说了句，“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能干就干，干得不开心就换家公司。”


    高尔夫球场在郊区，环境优美，私密性也做得很好。光有名片不管用，工作人员打电话进去确认后才放纪南一进去。


    里面草皮丰软，纪南一坐在门口休息区等。


    周弋楠穿着白色运动服在打球，他戴着同色鸭舌帽，运动服袖子上有两条自上而下的黑色条纹，一抬一挥间将动作勾勒得分外潇洒。


    “好球！”


    旁边好几个人拍手。


    纪南一循声望过去，在更远处的休息区三个人，两女一男。林彤，王太，还有个不认识的中年男人。她猜测应该是王太的先生，也就是周弋楠的伯乐。


    林彤看准时机去给周弋楠送水。


    周弋楠将帽子反戴过去，帽檐朝后，快三十岁的人了，却依旧满身朝气。


    林彤穿了百褶短裙，裙边有一圈黑色镶边，也戴着遮阳帽。青春靓丽的站在周弋楠身边，两人就像穿了情侣装。


    林彤走回休息区时看见门口的纪南一，她就停下脚步，面朝纪南一的方向站着。


    荫棚下的王太也顺着林彤眼神看过来，对上了纪南一。


    “小纪！你怎么来了。”王太先开口。


    林彤本要往纪南一这边来，王太抢先一步抓住纪南一的手，转身对另外几人说，“你们先玩，我约了小纪看石头。”


    林彤便没再过来。


    王太拉着纪南一去了更远的地方，神秘兮兮问纪南一，“找周总的？”


    “嗯。”纪南一点头。


    “是生日礼物的事吗？”王太掩不住脸上兴奋。


    纪南一看了看正打球周弋楠，又看了看警惕的林彤，答：“是的。”如果不这么说，她可能连周弋楠的面都见不上。


    王太大喜，合掌向天做虔诚状，“感谢老天爷，他们终于处出感情了！这个侄女婿我真满意！”


    几句话，纪南一读出不少信息。


    王太膝下无子女，看来她是把林彤这个侄女当女儿养了。所以给周弋楠的投资也可能是有条件的，商人果然算得精，投一笔钱，得一个女婿，不亏。


    纪南一心中了然，但面上不显。抬头看了看球场上空无一人，便顺着刚才的话说，“周总大概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了几颗裸石给他看。”


    “这会应该在更衣室。”王太拉住纪南一，带她去。


    路上还叮嘱纪南一，“你稍微低调一点，别让彤彤发现了哦。待会你从小门进去，最里边那个独立的房间就是，我帮你拖住彤彤。”


    “好。”


    王太把纪南一送到小门就走了。


    纪南一推开门，里面一条走廊，铺着哑光地砖，很宽敞光线也很好。


    她敲响最后的房间，里面传来闷声，“谁？”


    早上出门的时候，纪南一士气满满，但在壹科技碰了灰，现在倒有点底气不足。


    她清了清嗓子回答，“是我，纪南一。”


    门从里面打开。


    周弋楠敞着衬衫站在眼前，扣子只扣了一半，露出好看的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