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卫珏


    叶洋很有仪式感地关掉餐厅的灯，还给林晓尘倒了杯应该很昂贵的红酒。


    闪烁的烛光照面对面而坐的两人身上。


    林晓尘低头看了看面前的饭，实在是觉得一道可怜的酸汤肥牛和烛光晚餐的浪漫气氛不搭。


    “姐姐干杯！”叶洋举起他自己的酸梅汁。


    摇晃的烛光照在红酒杯上，映出一片酒红的倒影。


    林晓尘其实不是很喜欢喝酒，不过他倒都倒了，不喝也是浪费。


    “干杯。”她也跟着举杯，两只红酒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饭吃到一半，林晓尘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屏幕冷色的光在暧昧昏暗的环境中十分显眼。


    林晓尘瞟了一眼信息，立刻放下筷子把手机翻扣过来。


    可惜，叶洋比她的手还要更快一步，在电光火石之间把她手机摸到自己跟前。


    他的动作太大，使得两人之间可怜的烛火不停摇曳。


    “把我手机还我。”林晓尘暗暗祈祷，希望他不要看到消息的内容。


    叶洋把她手机翻过来，按亮屏幕，像个无赖似的回复：“为什么呢？”


    林晓尘抿了口红酒，有些尖锐的酸涩口感在她口腔中与果香味一同绽放开。


    叶洋认真地对着屏幕看了半响，酸溜溜地念：“‘晓尘姐’……‘玫瑰’？”


    “这个给姐姐发消息的小路是谁啊？”他以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林晓尘。


    林晓尘咽下红酒，红酒中酒精微弱的灼烧感裹着甜味滑入她的喉咙。她突然觉得如果叶洋是某种食物，那他的味道一定也是又酸又涩又辣的。


    林晓尘移开插满鲜花的玻璃瓶，语气无奈：“你可以不要断章取义吗？”


    她趁他不备，起身从叶洋手里拿过手机。


    她解锁手机点开信息，一字一句地念：“策划团建小路，括号实习括号完。”


    “晓尘姐，这次团建最多带三人，你确定好人数后填下表格发我哈。表情玫瑰。”林晓尘抬眼看叶洋，“这不就工作短信吗。”


    叶洋听完她的话轻皱起眉，狠狠攥紧他手上的白色餐巾又松开。


    他委屈极了，像朵被恶人欺负的小白花：“姐姐是不是嫌我管得太多了？”


    “我可没有这么说。”林晓尘立刻否认道。


    叶洋语速很慢，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是呀是呀，姐姐是没这么说。”


    “姐姐连说都没说。”他的语气幽怨，慢慢上下滑动无名指上的订婚戒指，“姐姐都没告诉我团建，更没说团建可以带家属。”


    叶洋身子向前倾，逼近她。


    “是不是不想让我跟你一起去啊？”


    好一招偷换概念。


    烛光晃动得很慢，像是在两人的各执一词的对峙之间凝固了。


    “团建度假三天两夜，在这其中一天还要去海龟保育中心跟那边的技术人员交流，这跟出差工作也没什么区别。还有，那个小路我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大名叫什么、工位在哪，我和他一点交集都没有。”林晓尘皱着眉，逻辑清晰地说了一大长串。


    她用指节敲敲桌面，强调道：“这不都是工作吗？而且我今天刚知道要团建。”


    叶洋咬住因酸汤而变得红润的下唇：“没事姐姐，姐姐不想让我去，那我就不去了。”


    他不去倒确实合林晓尘的心意。


    林晓尘立刻表现出赌气的样子：“行，你这么不信任我的话，那你别去了。”


    说完这句话，林晓尘倒吸一口气，感觉自己那一瞬间被出轨的渣男附体了。


    叶洋重新拿起筷子，冷哼了一声：“不去就不去！我在家也不会想你的。”


    他说话的样子像极了每晚独守空房的怨夫，好像下一秒就要落泪。


    叶洋皱着眉，自顾自地吃起来：“哼，菜都要凉了。”


    ……


    夜里林晓尘好不容易送走了叶洋。


    临睡前，她突然想起今天午休时看到的水母科普。


    「海龟可以像吃面条一样吃掉水母。」


    她顿时怒火中烧。


    会不会……叶洋本身是想一直追究下去的，直到他听到团建要去海龟保育中心，就不想去了。于是他话锋一转，激怒她，让她生气，再顺水推舟说自己不去。


    林晓尘气鼓鼓地拉起被子，把自己包起来。


    “哼！！我还不想让你去呢！”


    ·


    早上。


    林晓尘被美食的香味和温暖的阳光弄醒。


    她一翻身发现压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她闭着眼往身边摸了摸，迷迷糊糊地以为是床上长猫了。


    她突然反应过来不是猫：“啊！”


    林晓尘被吓醒了，一个跟头蹿起来站在床上。


    她站着看了床上那一坨半响，才后知后觉想起她和叶洋的约定。


    凌晨林晓尘气得睡不着觉，喝了酒给叶洋发短信：【你明天要是想一起吃早饭的话，带着做好的早餐来我家，要不然我才不跟你一起吃呢。】


    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她是怎么想出来的。


    林晓尘拍拍自己不灵活的脑袋，无语叹气。


    林晓尘的睡衣是短袖短裤的，刚起床当然觉得冷。


    她看了眼表，时间还早。


    她忍着起床气，拉走软乎乎的被子裹在自己身上，留下某只庞然大物在床一角。


    林晓尘伸出一只脚，戳戳他白嫩的小腿。


    “叶洋你怎么进来了？你不应该做饭去吗？”她刚醒语气软软的，和她想表达的大相径庭。


    叶洋翻身换了个姿势，睡得很香：“……”


    林晓尘坐下在床上，生气地捶捶床：“叶洋醒醒。”


    “姐姐抱抱……”叶洋伸出手来摸身周没找到林晓尘，睁开一只眼睛找她，“我好困，我要抱着姐姐睡一会儿。做饭是厨师的事情。”


    她明白过来家里香味是怎么来的了。


    林晓尘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哗”的一声拉开窗帘。


    “不，该起床了。”


    ·


    吃完早饭，叶洋非要送林晓尘上班。


    她不得不给阎素发条信息，表示自己很抱歉。


    林晓尘早到了一会儿，去茶水间找小芝士饼干吃。


    “晓尘姐早啊。”一个女生跟她打招呼，顺便把装小饼干的罐子递给她。


    “谢谢。”林晓尘回以微笑，准确地叫出她的名字，“江子澈早啊。”


    江子澈是实习生，也是组里唯二叫她晓尘姐的人。


    阎素过来招呼让她们过来坐下，说起八卦：“听说隔壁组的小李打算加点钱一个人住，他要升成豪华海景房。我看官网介绍说豪华海景房里有自己的温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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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想想就爽啊。”


    “诶柳姐你不是带着老公和孩子一起吗，你们要是加点钱升房应该挺合算的。”组里另一个实习的小女孩提出建议。


    “你说得对，我跟孩子爹商量商量。”柳千昀立刻拿出手机准备联系她家那位。


    “九点了，走吧，该开工了。”组里的老人——钱琮看了眼表，端着茶杯挥挥手。


    老钱消息灵通，跟大家小声说：“我昨天听说老板搞来一个大项目，所以这两天组里还得测试一波新材料。”


    柳千昀一惊，跟着压低声音说：“就这财阀厮杀的环境，他还能揽到活儿？哎，我还说今天晚上能早点回家陪孩子呢。”


    阎素也想早回家，跟着叹了口气。


    大家一起动身回实验室。


    阎素在队尾拉住林晓尘，小声问：“对了，你老公怎么说啊？”


    林晓尘从来不知道自己脸这么容易红。


    她清清嗓子：“他……他工作比较忙，就算了。刚才你说的豪华单间我觉着不错，我也打算加点钱自己住。”


    “好吧，你自己一个人住住好一点也不错。”阎素打了个响指，“那我们下次一定。”


    林晓尘也笑着说：“下次一定。”


    ……


    要用新材料做的测试是林晓尘完全没有涉及过的领域，她好不容易连蒙带混、照葫芦画瓢地挺过早上，熬到中午午休。


    林晓尘快速地吃完饭去厕所隔间补课，准备现学现卖。


    正认真学着，林晓尘收到了一条叶洋的信息。


    【语音转文字】


    【叶洋】：姐姐，我今天来接你下班怎么样啊？


    林晓尘想了想，打字回他。


    【晓尘】：好。


    【晓尘】：等我下班之后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我需要补一些专业知识。


    【编辑中……】：你要是觉得图书馆无聊的话，你把我送到图书馆就可以了。


    林晓尘刚要按下发送按钮的时候，看见了叶洋的新消息。


    【叶洋】：姐姐的意思是来一次重返校园的约会吗？！


    【叶洋】：「好激动」


    林晓尘耸耸肩把刚才编辑的信息删掉。


    【晓尘】：好，那等我下班后在公司门见吧。


    【晓尘】：你晚上想吃什么？


    林晓尘刚要切回电子百科全书，又切回来补了两句句。


    【晓尘】：我吃什么都行。


    【晓尘】：我先回去上班了，一会儿回你。


    前半句是假的，后半句现在不想回复他了是真的。


    手机消息弹窗不间断地跳出来，都是叶洋回复的消息，无一例外。


    【叶洋】：好啊好啊！我开车来你公司找你。


    【叶洋】：「小狗开心」


    【叶洋】：我也吃什么都行。


    【叶洋】：只要姐姐能在我身旁，其他都不重要。


    【叶洋】：「小狗亲亲」


    林晓尘想把消息划走却不小心点了进去。


    她的头像再次亮起在线的绿点，使得她不得不回复。


    【晓尘】：「小猫亲亲」


    林晓尘看清自己发的什么后两眼一黑，她自己的右手食指竟然背刺她！


    她明明点的是「美食随机转盘」！怎么会按成旁边的「小猫亲亲」？


    亲什么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