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丧夫

作品:《古早追夫火葬场

    崔仪不明白,自己好好的丈夫,怎么说死就死。


    她心知卫泠比自己大五岁,肯定死在她前头,不过她没想到会如此突然。


    卫泠的皇位还没坐热呢,就在昨日夜里病重去世,撒手人寰。


    一清早,崔仪被宫女嬷嬷们架着洗漱,穿上丧服,她整个人未来得及从震惊中回神,就在乌泱泱的人群中被挤进了灵堂。


    大臣、国戚将灵堂前站了个满,事发突然,礼制上欠缺了些,众人的神情都和她差不多惊骇,悲痛倒不见得有多少。


    右手边站了个披麻戴孝的素衣少年,正在和将军打扮的人说话。


    少年面庞精致,尚带几分青涩。


    想是哭了一整夜,桃花眼的尾处泛着红晕,唇珠苍白,脸无气色,他的身量适中,腰细腿长,身板挺正,仪态极好。


    崔仪揉了揉眼,理智回笼几分,再睁开双目,少年已迎了上来,语色哀恸。


    “母后!”他稍稍行礼,“母后节哀……”


    这桃花眼的少年,是卫泠唯一的儿子卫秀,崔仪嫁给卫泠后,卫秀也就成了她的儿子。


    人群也跟着高喊:“太后节哀!”


    太后,崔仪念了念。


    卫泠病弱后,没来得及行登基大典,她自然也不曾行封后之礼……倒也好,前脚刚封后,后脚再封太后,两场大典下来还不把她崔仪给累死。


    她叹气,跟卫秀往里走。


    见崔仪神容怔愣,卫秀只当她沉浸在悲痛里,试着安慰她。


    “母后不必伤神,父皇在世时极爱惜你,今日仙去,必然也不舍你落泪。”他又说,“父皇走得很平和……”


    “是吗?”崔仪终于开口。


    一旁的老嬷嬷提醒:“太后,宫里的规矩,灵前还是哭上一哭吧!”


    崔仪晓得宫里规矩多,没表态,上前几步,在众人的惊呼中一手摸上了灵棺,似乎要一把掀开瞧上一眼。


    “太后!不可啊!”


    “母后!”


    卫秀更是几步上前就要按住她的手,想想于理不合,又停在空中,着急劝她:“母后!父皇一生好风仪,不愿让您看到他病去的模样,这才不曾让宫人将你唤醒……母后!”


    多可笑,这个短命帝王的最后一个命令是不许宫人惊醒他尚在熟睡的妻子。


    堂内众人神情各异。


    幸而崔仪并未再有更多动作,只是轻触着冰冷的棺椁。


    “夫君……”低低一声,含着无限忧愁,“你们退下些,让我和夫君待一会儿。”


    宫人们这才放下心,可也不敢离得太远,后撤几步,恭敬等候在一旁。


    崔仪跪在蒲团上,指尖摸着棺椁,在心中感慨。


    嫁给卫泠的过程并不曲折,一切都顺理成章。


    卫家人仿佛生下来就是为了血肉相残,一生都活在极致的爱恨中。


    当时,她没有更好的选择,卫家男人不是疯子就是傻子,还有几个糟老头,只有卫泠稍大她一些,样貌极好,性情也稍正常些。


    卫泠的兄长丰宣皇帝是卫家疯子的翘楚,十几岁时逼.奸亲生妹妹朝香公主,百官上言也无用,还掉了不少脑袋,丰宣皇帝生性多疑,崔仪与卫泠成婚的五年,前面两年老老实实活在皇城丰宣的监视下,后来丰宣身体愈发不好,只得派卫泠前去出战,崔仪一路跟随……


    行军艰苦,卫泠对崔仪一路上多加照顾,后来在崔仪的帮助下打了胜仗,待她更如至宝,只是回京后日子就不好过了,病弱的丰宣对弟弟弟妹的言行敏感至极,卫泠面上不表露,只带着崔仪到处走街串巷,游山玩水,正事一点都不做。


    所以,和卫泠成婚的这几年,崔仪过得很快乐。


    卫家人天生好皮囊,他俊美温柔,对崔仪无微不至,她没有任何烦恼。


    去年冬,卫泠的病逐渐有了端倪,今年入春也未好,接着一场大火在宫里燃起,朝香公主一刀杀了熟睡中的丰宣皇帝,却因常年的囚禁生涯,体力不支的她倒在火光中,与丰宣一同死去。


    卫泠不情不愿地入了皇宫准备登基,上个月,他还躺在床上,握着崔仪的手:“我此生只会有你一个皇后,后宫中绝没有别的女人。”


    崔仪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你做了皇帝,可不能随便死,否则我还得陪葬。”


    卫泠病气的脸上漾出一丝促狭的笑:“我死了肯定难看,当然不想让你看见。”


    当时的玩笑话,没想到一语成谶。


    卫泠啊卫泠,你怎么忽然就死了?


    崔仪跪在地上伤怀,好不容易感叹完她和卫泠的五年,才意识到自己如今的身份是太后,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她必须哭上一哭。


    可她哭不出来呀,心里有点难过是真的,只是崔仪酝酿了许久的眼泪怎么也落不下来。卫泠对她这么好,何必哭哭啼啼地落场?这么多人看着,崔仪没有办法,只好低下脸,装模作样哭了几声,而后嗓音一窒,晕在地上。


    “太后晕倒了!”宫女们手忙脚乱把她扶起来,闹嚷嚷一团,卫秀紧忙看了眼,而后收回视线,说道:“把母后送到一旁的晴然阁歇息。”


    崔仪紧闭着眼,这一关算是糊弄过去了。


    在宫女的围拥下,她被架入晴然阁,临走前,空气中传来一阵幽冷兰香。


    晴然阁是丰宣建的,种满了奇珍异草,顶楼是个赏月的小阁台,此地不是宫殿,无法住人,只能勉强歇息。


    崔仪进去没一会儿,卫秀也进来了。


    少年在原地站了会儿,让下人都退下,无奈开口:“母后,别演戏了。”


    崔仪睁开眼,坐靠在卧榻上,稍有些尴尬:“被你看出来了。”


    “我不哭,你不怪我?”


    卫秀很平静:“父皇夸过你心性坚韧,且他让我照顾你,你不哭是好事。”


    便宜儿子这么懂事,崔仪怪不好意思:“你父皇对我太好了,一想到他就忍不住要笑,哪儿哭得出来。”


    简直是强词夺理,卫秀顺着她道:“母后先歇着吧,前面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儿子告退。”


    “等等!”崔仪叫住他,“王家来人了吗?”


    卫秀没回头:“来了,就连王三公子也被带来了。”


    崔仪愣在原处。


    王三……王厌真的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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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那一阵兰香,是他吧。


    崔仪兀自伤感,在花香里迷迷糊糊睡着,梦到了卫泠。


    他隔着窗户望她,暖阳照在他脸上,驱散了病气,披着发,清润的双眸正无声凝着她的脸。


    崔仪还未意识到自己在梦中,她和卫泠时常在小窗旁闲聊。


    “你看着我做什么?”


    卫泠叹气,不曾说话,伸手摸了摸她肩上的一缕黑发。


    他的手苍白,崔仪逐渐想起,和他怔怔对视。


    她的丈夫,她的夫君,已经不在人世,这只是她的一场幻梦。


    在这梦里,卫泠不再病痛,恢复了以往的风雅。


    在崔仪开口前,卫泠帮她理好那一小缕墨发,收整到她的发髻中。


    他仿佛有很多话要说,然而最终也只是微微一笑


    “你不伤心是最好,我从未让你流过一滴泪,至死依旧。”


    她怎么会不难过,只是在外面,崔仪无法表露。


    她抓住卫泠的手,真心实意道:“……多谢你。”


    仅有的两句话,已让卫泠安心离去,他最后一次替她扶正珠簪,消逝在了她的梦中。


    崔仪再度醒来,坐了许久,而后让心腹侍女惜云带着她去了灵堂中。


    肃穆的白花,和心思各异的朝臣们。


    崔家也来了人,不过他们对于卫泠的死,可是差些就恨不得大笑出声。


    卫秀年少怯懦,往后宫中大权在谁手中一目了然,当初让崔仪与卫泠成婚,真真是赌对了。


    面对心怀鬼胎的官员们,崔仪勉力操办丧仪,卫秀看她摇摇欲坠,上去劝她:“母后量力而行,父皇定然不远见你受累。”


    她不说倒好,这样一说,崔仪真有些埋怨卫泠,又兴许是为了伤心。


    她茫然失神道:“他就这样走了,留下我一个孤零零看着这座宫殿有什么用?”


    卫秀:“……母后节哀。”


    崔仪的眼眶湿润,但眼泪还没掉下来,她又捂住心口:“留下几个冷冰冰的兵符给我有什么用。”


    “母后!”卫秀压低嗓音,“都是父皇的错,死得不是时候,您别伤心。”


    大不敬的话,自然不能给旁人听得,但惜云听到了耳朵里,眼神诡异地扫了一眼卫秀,接着扶住了崔仪的胳膊。


    母子二人在灵堂前低声交谈,旁人只当崔仪伤心过度,新帝正在安慰。


    不知是谁道了句王三来了,崔仪才止了抱怨的话茬。


    王厌早就来了。


    因是吊唁,他身着素衣,敛眉低目,只用一根白梨花簪子别住了墨发。


    只一眼,崔仪就与王厌视线交错,隔着人群对望。


    王厌本就不爱笑,今日面色又格外惨白,见了崔仪,唇瓣也逐渐失去血色。


    这倒是应了上京人对他的期望,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微风穿堂而过,素色的衣衫被吹成一抹飘然雪色,他蹙眉理好衣袖,一言不发地上前奉香。


    崔仪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近,视线落到他发颤的手上。


    她笑了:“王厌,久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