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工位，岳晴打开苏小圆和剪辑师萧春的聊天记录，从里面找到了苏小圆写给她的脚本和大纲，以及打包的素材。


    她打开看了一眼，不得不惊叹苏小圆对工作的细致程度。


    她不仅把每个环节的内容和提供的文件夹的素材序号都对上了。另外还找了好多参照方案。剪辑师只要找到相应的视频模版套就可以，不用费脑子创意。


    岳晴再打开苏小圆的电脑硬盘，大致浏览了一下她的工作文档，分门别类的工作文件，归置得很整齐。


    打开邮箱，她给甲方和上级的邮件，表达的逻辑，相应的执行方法，配套的资源怎么获取……全部一清二楚。


    如果放在岳晴的世界，她可爱死这样的下属了。


    有毒的环境固然害人不浅，但苏小圆自己不够自信，缺乏恰当应对人际关系的处理方法，才导致了她不断内耗。


    拉斐尔，用五分钟就生成了三版视频。它自行补充了些不涉及版权的素材，组合起来，视频整体显得过于前卫、高端。


    过满则溢，岳晴认为没必要。又抛给拉斐尔几个以前这里的定稿视频，拉斐尔修改了自己的视频水平。岳晴从中挑了一版，打算快下班再发给吴芯审核。


    时间来到下午三点。岳晴正埋头订购囤货的物资，完成后在自己的手机备忘录里逐个打钩。


    她先是闻到一股浓烈的香水味道，然后听见身边响起“啪嗒、啪嗒”的高跟鞋声——


    公司有人在摸鱼打游戏，有人在开着小窗看小说……大家都听到了，手忙脚乱关闭页面。岳晴没慌，很自然的把手机放下，手摸到了键盘上。


    来人是尚义传媒的老板刘芝蕊，她每周象征性出现在公司两三次，每次都是下午过来。大家心虚的假装工作起来，但是刘芝蕊根本没看众人，背着她的爱某仕包包，从旁边的通道走过去。


    岳晴暂停网络购物，打开聊天软件，看被自己屏蔽的小群里的消息。


    同事A:[又来监工了，姚副总一出差，老板准来监工。气哼哼.GIF]


    同事B:[唉，你们不觉得老板的脸又变样了吗？]


    同事A：[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只要咱马喽们用心工作，老板的脸就能用上最新的技术……]


    同事C:[诶？快看，申老大进老板办公室了，他最近越过姚副总，找老板找的频繁了点，他们两该不会……暧昧.JPEG]


    同事B：[吃瓜.GIF]


    ……


    苏小圆摇摇头，关闭了聊天框。


    她再次打开刚关掉的购物软件，一一确认送货时间。她把小件儿的送货时间，大多安排在了下周一。


    周日撤展后，尚义传媒会安排周末加班的人周一调休一天。


    她买的东西不少，工作日收货，不会引起大家的注意。


    不过保险起见，有一部分吃的用的，但还是选择了立即送货。分散收货，能够降低大批购物在邻居们眼里的存在感。


    她已经和室友欧月打过招呼。换门、换冰箱，用的是房东为了让她们续租，给与的福利的理由。至于吃的喝的，她说的是因为失恋，自己心情不好，需要大量购物宣泄……欧月表示理解，委婉劝了她几句，没多说别的。


    离下班还有十分钟时，苏小圆把视频发给了吴芯。


    吴芯好像又被HR叫走谈话了，一时半会儿出不来，顾不上回复苏小圆。


    这时，老板刘芝蕊从办公室走出来，走到他们这组的设计身后。


    设计没摸鱼，正听着歌干活，老板突然出现，把她吓了一跳。


    刘芝蕊：“上次让你做的那个册子出了吗？”


    “刘总，我这几天在忙展会的事，您插队的这个活儿，我实在……没时间。”设计师四十多岁了，大家平时面上都很尊敬他，喊他冯老师。


    现在老板冷着一张臭脸，当着众人的面追需求，一点都不给老冯面子，老冯脸色着实不好看。


    “你是不是不知道谁是老板？”刘芝蕊语气还是很柔和的，可说出口的话难听，“爱干就干，不爱干就滚……”


    老冯急眼了，从座位上站起来，刚想回怼……


    突然一声惊天的哭叫声盖过了他们的声音。


    吴芯从会议室冲出来，一路哭叫着往开放办公区走。HR康颂茹在后面拉着她的胳膊。然而这会儿，身高更高的康颂茹愣是没拉住暴走的吴芯——


    “我给公司干了十年了，公司要这么对我！”吴芯哭的很大声，距离开放式办公间，估计只有一两米位置，大家听得一清二楚，“说裁掉我就裁掉我，我做错什么了我！而且我十年了，你们就打算多给一个月工资就把我打发了？”


    字字泣血，声声入耳，办公室一下子炸锅了！


    “吴组长，你别冲动，我们回会议室说吧……”康颂茹声音也不小，“你别掐我啊，都是文明人，你还动手啊？”


    “谁让你拽着我？我就是要让大家看看尚义传媒是怎么对待老员工的？打你怎么了，你算老几……”吴芯哭叫起来。


    站在不远处的刘芝蕊，也顾不上和设计掰扯了，重重呼出口气，向二人走过去。这时候申应晖也从办公室出来，跟在老板后面过去了。


    办公室议论纷纷，有几个爱吃瓜的甚至走过去听……


    岳晴看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她又在工位坐了一会儿，时间到6:00，她站起来穿过围观的人群，准时下班了。


    经过门口，她看到前台做的几个尚义传媒四个字的变形花字，轻轻叹了口气。公司起名叫“尚义”，还把义气写到了企业文化里，实在是打脸。


    卢宵今天6点以后有课，要上到快8点下课。


    岳晴和她约了8点，也不着急，打算在楼下溜达半小时。一方面是勘察一下大楼外部环境，另一方面就算做个简单的有氧锻炼。


    这个商务园区，位于城市的三四环之间，更靠近四环。


    园区是开放式的，园区外既无实墙，也无任何遮蔽，其内的五座大楼，像漂流在城市洋流中的五座帆船。


    现在尚且处于风平浪静的阶段。下班的人流，从五座楼里缓缓流出，有的三三两两边走边聊着天，有的则独自抽着烟走向地铁……


    岳晴站在楼宇之间，环顾四周，想象着不久以后，这里化身炼狱的样子。到时候，在帆船漂流的大海里，会游满鲨鱼和食人鱼……人们只能自求多福。


    岳晴围着五座楼走了一大圈，发现最近的停车场在东北位置。距离苏小圆上班的这座大楼，就隔了很窄的一条马路。她的最终目标是离开这个园区，开车前往苏小圆的居住地点避难。


    要逃离这里，就得有车。苏小圆没有车，也没有驾照。岳晴打算下周先租一辆车，请人开来停在这个停车场。


    岳晴以前会开车，会开直升飞机，还会开航行太空的飞行器。不过，她不确定这个世界的车和自己的技术是否匹配，得想办法提前先试一试。


    找车这一关，不是最难的，难的是如何从工位逃到车位。


    她现在对大楼的内部地形和外部地形已经熟悉，仍需找到一只关键的笔，把她的求生地图完整绘制出来。


    事缓则圆，岳晴告诉自己不着急。她看了眼时间，打算先去吃饭。


    她在餐厅吃了一份牛腩饭，又坐了会儿，离八点还有三十分钟时，打包了一份粥，两个玉米面菜团子，打算带去给卢宵。


    待到达练习室，等了五分钟，卢宵就过来了。


    岳晴看了眼表，刚好是八点。


    由此得出结论：卢宵的时间观念很好。


    “谢谢你今天定的奶茶。”卢宵性格羞涩，基本不会长时间盯着岳晴的眼睛看，和他本人长得有点风流的混血颜值，不大匹配。


    “没什么，有优惠券。我喜欢占便宜，不用就浪费了。”岳晴不想给他太大心理负担，“你吃饭了吗？我刚去吃饭，顺便给你买了一份。那天上课看你时不时捂着胃，我买了粥，不会给肠胃负担。”


    卢宵愣了下，腼腆到不知道怎么跟岳晴客气，只能再次道谢，把食物接过来，“这也是因为有优惠券吗？”


    岳晴“噗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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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了，“不是，是我担心你饿着上课影响授课效果。”


    “噢……”卢宵似乎有点不高兴，眼眸垂下去，低声说：“你放心吧，我是不会糊弄你的。”


    岳晴有点无奈，她只是想逗逗他，怎么就委屈上了呢？这小教练未免不禁逗，挺容易有情绪的。


    可能岳晴的实际年龄比卢宵大不少。他在她眼里就是个小孩儿，岳晴差点要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安慰他，还好及时忍住了。


    卢宵所言非虚。事实上，他的唐刀课，确实比拳击课含金量高多了。


    虽然按他的话说，只能教岳晴一些花架子，和基础的几个招式。岳晴认为够了，这节课她跟着卢宵练了步法，练了劈、砍、刺、撩几个基本动作。


    卢宵对她的评价是动作虚浮，绵软无力，让她回家后把今天学的没事多练练，下次他要验收成果。


    两人从练习室出来，进了电梯。


    “卢教练，我们公司这周要加班，周一调休一天。咱们可能得约下周二上课。”


    “行，周二晚上我应该有时间。”卢宵说，“中间隔了四天，时间太久了，怕你忘记。你最晚周一，把你训练的成果，拍一个视频给我。”


    岳晴痛快答应道：“好嘞，我订了刀，估计过两天就到了。到时候我拍好视频发你。”


    “可以。”卢宵郑重道：“你是第一个跟我学刀的学员，你放心，我会好好教你的。”


    “谢谢教练，耽误你下班时间教我了。等下回去路上，你注意安全。”


    “我暂时住在拳房。”卢宵说：“之前房子到期了，还在找房子，暂时借宿这里。”


    “哦……”岳晴眼睛一亮，突然想到了什么，不过目前提出还不是时候，把话吞了回去，“时间不早了，小卢教练再见，我先走了。”


    “注意安全，再见。”


    卢宵站在路口，默默目送岳晴离开，直到她安全过完马路，身影消失在霓虹之中，他才转身走向拳馆所在的大楼。


    -


    五月的风很舒服。岳晴走在去地铁的路上，并不急着回去，想在外边找找逃生的灵感，就拐进了街边的一家小书店。


    本来是想看看末日题材的惊悚小说，结果被一个封面设计的很文艺的诗集，吸引了目光。在她那个世界里，这些文学类的纸质书，只有富有的上层阶级才拥有。


    她能拿到手的书，一般都是教材和工具书。


    诗集，对她而言，着实是一件奢侈品。


    随机翻开一页，页面上仅仅印了几行字：


    有时，我听风过耳。


    我觉得为了听风过耳，


    也值得出世为人。


    简单的几句话，岳晴默默读了好几遍，心里少有的泛起几丝涟漪。


    活着真好！


    她想要好好活着，也想帮苏小圆好好活着。


    岳晴抱着书去款台结账时，手机忽然欢快地跳动起来，是李霖打来的。


    岳晴没有接，李霖噼里啪啦的微信就发来了。


    不是啥大事，不过是运去展馆的物资里夹带了一箱小礼品。这箱小礼品本来是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李霖质问她到底是怎么收拾物资的？


    看来李霖现在还在展馆内，这是有火没处发了。


    除了李霖的消息，他们组的工作群里也有几条消息。


    大概是吴芯和公司闹翻了，岳晴看到李霖把申应晖拉了进来。


    岳晴没在小框回复，直接在工作群里@李霖：[霖姐，刚刚看到你的信息，我下午一直着急剪展会用的视频。这次物资不是我清点的。]


    李霖没有及时回复，五分钟后，倒是申应晖@了展会负责人李霖：[为什么是小圆负责剪视频？剪辑呢？这是你做的安排？？？]


    申应晖明明马上要离职了，但现在因为吴芯撒手不管，自己还要给她擦屁股。估计心里也不爽着呢。


    岳晴本无意火上浇油。可是谁让李霖先找茬？


    手机扔进外套口袋，不再关注工作群里李霖和申应晖的唇枪舌剑，她抱着书离开了书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