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听林确实单挑了江天画和萧成夜几人。


    他的剑道在下界时便已练到极致，面对五人围攻一时也不落下风，而且专盯着萧成夜打。


    萧成夜遍体鳞伤，连连后退，再又一次剑光大盛后，萧成夜手里的剑砰然断裂。


    剑身断裂的刹那，萧成夜眼睛大睁，瞬间发红，“莫听林，你敢斩姑姑给我的剑！”


    萧成夜的本意柔冰剑是阴苍羽亲手所铸。


    萧成夜是阴苍羽捡回来的孩子，后来才知是新兴大派天剑山山主流落在外的独子，山主找回幼子，感动非常，与阴苍羽结拜。


    萧成夜原本要拜阴苍羽为师，阴苍羽却说她修行天赋欠佳，不宜误人子弟，就让萧成夜叫她一声姑姑。


    柔冰剑是萧成夜与颜夕止成婚时，阴苍羽亲手给他打造的礼物，萧成夜一直十分爱护。


    现在却被莫听林斩断了。


    莫听林他怎麽敢？


    萧成夜大怒，招式越发凌厉，甚至想要攻心，“莫听林，你斩断姑姑给我的剑，姑姑不会原谅你的！”


    莫听林喜欢姑姑，是萧成夜很早就发现的事情。


    只是姑姑对莫听林没有私情，萧成夜也从来不说破。


    可莫听林这次惹怒他了。


    “姑姑马上就要飞升，我看你到时候怎麽跟她解释！”


    江天画接住莫听林一招后，诧异地看萧成夜一眼。


    江天画飞升时，莫听林还是个剑都拿不稳的小弟子，虽时常因他的关系到苍云门，他的印象并不深，更不知道莫听林对苍羽师妹还有别的心思。


    莫听林成仙后，与他关系疏远，江天画就更不知道他心里藏着这样的秘密。


    萧成夜失了本意柔冰剑，发了疯一样死咬莫听林。


    莫听林再次将他踢飞，冷眉肃目，“你与邪魔勾结，挖夕止仙心，还敢提她？”


    萧成夜吐出一口血，“不，云仙子救了我，我只是为了还她恩情，姑姑会理解我的。”


    莫听林身上道法涌动，剑意如阳，仙力似刃，带着荡平山河之势，将要趁机进入仙道园的一位仙君再次逼退。


    江天画用画意拦住莫听林的剑，“莫听林，我不管你对苍羽师妹什麽心思，今天必须把她交出来。”


    那位被逼退的仙君，“苍羽暗害云仙子，比你口中的邪魔更加邪魔，你自己护着邪魔，有什麽资格说萧成夜？”


    萧成夜捂着胸口，愣在原地，“姑姑到仙界了？”


    月迢迢几人握着拳头。


    精彩，太精彩了。


    原来里面那位仙子叫苍羽。


    长得确实漂亮，不怪莫听林这种古董舍了命护她。


    白种秦起了心思，突然开口，“莫听林，要是你的苍羽仙子也挖人心给别人换上怎麽办？”


    “那就杀了我。”


    清润的嗓音从仙道园门内响起。


    众人回头看去。


    连要再对莫听林出招的几位仙君也停了手。


    萧成夜激动地往前爬了爬，“姑姑……”


    阴苍羽从仙道园里走出来。


    她还穿着飞升时的月白色衣裳，无宽袖大摆，只是简便合身，腰束红色长带，长发随意梳着发髻，其余散落身后。


    月光落在她身上，似乎变得更加温柔。


    莫听林回头，看向她，一瞬间仿佛仙界的风都不再呼啸。


    “师姑。”


    他唇瓣张合，是震动，是惭愧。


    是他没有拦住这些人，才惊扰师姑。


    也是因为他不堪的私心，才让师姑被人与邪魔相比，用作攻他之刃。


    师姑不该被如此玷污。


    阴苍羽走到他身边，看着他，“若有一日我堕魔，听林师侄一定要杀了我。”


    “好啊，”江天画与人一起被莫听林一个人拦住，正心生恼意，见到阴苍羽只顾着跟莫听林说话，冷笑出声，“你今日在琉璃骨上做手脚，暗害云仙子，已有邪魔之举，还不跟我去就法？”


    莫听林蓦地看向他，“你们对师姑的琉璃骨做了什麽？”


    萧成夜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闻言脸色惨白，“江天画，你什麽意思？”


    江天画动了动唇，竟然没有说出口。


    他身边的三位仙君看看他，也没出声。


    月迢迢扫视着阴苍羽，目光最后停在她脸上，“怪不得我见这位仙子脸色苍白，原来云茉心已经对她动手了。”


    求寺：“那她怎麽还站在这里？”


    云茉心要换仙骨，难道还给人留几块麽？


    那等邪魔可没那麽好心。


    田润安：“云茉心看上的东西多是宝物，据闻琉璃骨在下界就能保这位仙子不死不灭，飞升之后被剥了骨还能活着，不也正常？”


    他们没有控制话音，仙雾弥漫间，莫听林与萧成夜都听得清清楚楚。


    两人顿时双眼通红，要对江天画等人动手。


    阴苍羽道：“天画仙君说我在琉璃骨上做手脚，可有证据？骨头不是叶灼仙君剥的吗？我难道有通天之能，在被剥骨时还能做手脚？那我为何不自救？”


    江天画皱眉，“你叫我什麽？”


    阴苍羽一字一句，“天画仙君。”


    江天画气得双手颤抖，“好，好，你如今飞升了，就连师兄都不认了。我以前怎麽没发现你如此势利狭隘？”


    阴苍羽看着他，挑眉，“我势利？”


    江天画：“我想起来了，当初我是剑气宗宗主独子，你就鞍前马后，让我带你进入苍云门，然后勾搭苍云门大师兄叶灼，我跟叶灼飞升之后，你就盯上了剑气宗继任掌门首徒莫听林，还有萧成夜，是天剑山山主的独子……若不是此番，我怎会看清你的真面目？”


    莫听林沉声，“江天画！”


    萧成夜：“不许侮辱姑姑！”


    月迢迢等人摸着下巴，看看江天画、莫听林、萧成夜，又看向阴苍羽。


    阴苍羽却不在意地轻笑，叫了一声，“莫听林。”


    莫听林应，“师姑。”


    阴苍羽：“若我为了救你伤了心脉，需要挖了你妻子的仙心才能治好，你怎麽办？”


    莫听林唇瓣嗫嚅，“我……”


    阴苍羽：“我刚才跟你说了什麽？”


    莫听林握紧荡日山河剑，垂下眉眼，“若有一日师姑堕魔，让我杀了您。”


    阴苍羽：“所以你是挖妻子仙心，还是杀了我？”


    莫听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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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妻子，师姑也不会跟有妻子的人牵扯不清。”


    “若有呢？”


    “我……师姑是救我所伤，该挖我自己的仙心。”


    “我一定要你妻子的呢？”


    “我……”


    “你分不清我为什麽一定要你妻子的麽？”


    莫听林闭上眼睛，知道阴苍羽说的是萧成夜与颜夕止。


    云茉心要颜夕止的仙心，是因为颜夕止有的是七窍玲珑心。


    云茉心心脉受损，从头到尾都是个阴谋。


    莫听林紧握双手，心中翻滚，“师姑救的是我，我妻子不该为此付出生命，换上我妻子的仙心，只会让您背上无端因果。”


    “好。”阴苍羽回头看向他，“那你打算怎麽办？”


    莫听林的手在荡日山河剑上握到发白，“若师姑受伤，是为了骗我挖妻心脏，是为堕魔，当杀。”


    “若当真是巧合，心脉受损，万界纵横，自有法子可救，并非只有换心一途。”


    阴苍羽颔首，“若我堕魔，你杀麽？”


    莫听林脸色惨白，额头渗出冷汗。


    仙人仙体洁净，本不该有汗。


    可堕魔的是师姑。


    不，师姑心存大道，怎会与云茉心那等邪魔一般，明知对方已有道侣，还与其牵扯不清，甚至引诱其挖其妻之心换给自己？


    不，师姑不会的。


    可若真有那一天呢？


    萧成夜原本也是温雅细腻的孩子。


    江天画曾是天资过人，冰雪聪慧，帮扶弱小的师叔。


    叶灼也是心怀大爱，勇于担当，有谋有略的苍云门大师兄。


    他们在岁月长河里也曾坚守仙道，斩妖除魔，可如今也被妖魔所惑，面目全非。


    若师姑……


    莫听林闭着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阴苍羽堕魔的画面。


    ……


    “听林师侄，我好疼……给我仙心，给我仙心我就好了……”


    “你不喜欢我了麽？有了妻子，就不认师姑了麽？还是，你介意我已经有了道侣，所以不愿意救我？”


    ……


    想象出来的画面里没有苍羽师姑的脸，只有一团黑雾遮掩的女人。


    那是邪魔。


    师姑不可能沦为邪魔。


    师姑有成神的道侣，都宁愿自己在下界艰苦修行十万年才飞升成仙，成仙后立刻断他私心，甚至不屑于借着他这缕见不得人的私心，助她登上升仙神梯，一举成神。


    哪怕他甘愿。


    这样的师姑怎麽可能会堕魔？怎麽可能诱使他挖妻子的仙心换给她？


    不。


    莫听林蓦地睁开眼睛。


    他不容许自己在想象中辱没师姑，也不容许别人有机会让师姑堕落成另外的叶灼和江天画。


    师姑也绝不会。


    若真有那一日，他，定会除魔卫道。


    阴苍羽见到莫听林睁开眼睛，唇角勾出一抹笑，“想清楚了麽？下不了手麽？”


    江天画、月迢迢等人并不知道阴苍羽对莫听林说这些何意，都在月色中看着二人。


    萧成夜却脸色惨白，眼神惊恐，捂着心口，跌坐在地。


    莫听林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