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骄持

作品:《那个病秧子

    “啊?!真的假的!真是搭上手了?”


    “可不嘛!两人挨得可近,说什么情分啊,不忍心啊的。”


    “就是,这都不是头一次被人撞见了!搭手算什么,你们忘了先前那次怎么说的了吗?!要不是这次藏荷还在里头,估计都、都……!”


    “再说了,平日里常大人就总时不时往栖銮殿去。那栖銮殿的下人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啊?”


    “我觉得吧,既然时不时都有这种……传出来,那就说明多少也都是有影的事!假不了。”


    “慎贵妃跟常大人……天呢!陛下当真不管吗?”


    “啊哟,这怎么管?!一个是纵握前朝的凶虎,离不了身。一个是安朝的将门利刃,舍不下。就算陛下知道了,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罪哪边都不得好!”


    “再说,咱们陛下又不缺女人!每隔一段时间,身边就换一人,而且从不重样!估计压根就不会在意。”


    “嘘——!快别说了!”


    “……”


    蛮枝行在街上,一路上狐疑地感受着街道两边洒扫宫人给予的奇怪目光。


    偏生这些人行迹又出奇的相似,在他经过前皆是扎堆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而每当他近身,便又都瞬间敛了声。


    实为古怪可疑。


    于是他一路上佯作不入耳的模样,拼拼凑凑地拾听了个大概。


    ——居然是有关他家大人的!


    蛮枝一脸难色地途经勤政殿,恰逢此时常聿从里面出来。


    “大、大人!”他惊愕地有些结语。


    常聿睨他一眼:“怎么了。”


    蛮枝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好半天才迟缓地摇了两下头。


    还是别说了,省的惹了大人烦心。


    他这样想着,继而随在常聿身后往翊乾楼走。


    翊乾楼是常聿在宫中的所居之处,与娴苌宫方位相近,各置偏远一角。


    蛮枝忐忑不安地尽量无视众人投来的视线,心中唯求这些闲言碎语不要入了常聿的耳里。


    然宫人皆是不傻,清楚常聿不是轻易招惹的善茬,是以在平日里见到他也是避之不及,眼睛根本不敢多看。当下固然心怀侃语悸动,但也未见谁敢没眼力见的上前作死。


    而于常聿,他今日能够站到这个位置,饱受的非议原就数不胜数。寥寥无稽之谈,他历来懒得去理会,更是无心在意。


    *


    逢潭睡醒的时候,屋子里黑漆漆一片。


    她从傍晚一觉深陷梦魇至现在,这会儿子浑身被冷汗浸湿。垂恹地坐起身,就着窗隙折进来的一缕月光,在黑暗中摸索到桌前。


    “噔——”


    小腿碰上闲放的凳子,带起一声沉木移动的闷响。


    逢潭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倏而脑间同时后觉一阵难言之感,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凉茶灌肚,睡梦中的躁意逐渐得到平缓。她稍坐片刻,旋即转了身,正欲爬上一侧的软榻点了烛火,然却不想在转身的下一刻,紧然被眼前的黑影吓了一大跳。


    火折子点燃烛灯,骤然照亮窗边一隅。


    “喂,我今日不过就比以往晚来了半刻。”常聿语含埋怨,“你就等都不等我?”


    “……”


    哦。


    逢潭想起来了。


    今日是十五号。


    见她不言,常聿走进来,近身到她身前。借光眼瞧着她苍白的脸,以及额发间布满的细汗,语味顽劣道:“...被吓着了?”


    逢潭狠狠剜他一眼:“常大人现今春秋几何?”旋即一边到榻上坐下,嘴中喃喃道:“幼稚鬼。”


    常聿:“臣在外面等了半宿,贵人只管在屋中酣眠。”


    “...我。”逢潭唇齿轻启,噎了半天才又道:“以后如若我再忘记,你可以进来叫醒我。或者是改日再见。”


    “天热多虫,没必要在外面等。”


    常聿沉眼:“你忘了?”


    逢潭认道:“我不是故意的。”


    常聿:“没了?”


    逢潭:“我的错,我不应该叫大人等我,对不起。”


    常聿冷不丁地“啧”了一声,仿若对这两个回答皆有不满。


    不过尽管如此,终归也没再继续责难她。


    “……”


    他自觉在逢潭对面坐下,观她难得呆觉,一时亦是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么相顾无言坐了好半天,气氛一度静的可怖。


    逢潭和常聿并非每次见面之日都有话说。先前数次,过了亥时,假使常聿还不现身,就代表无事可论,不会来了。


    显而易见,眼下正是这个情况。


    “……”


    逢潭心中不由浮现几分疑惑。


    他这是,来与她闲聊的?


    逢潭忽然扭头看他:“李婕妤怎么样了?”


    常聿不甚在意道:“陛下赏了点儿东西,她很受用,已经被安抚好了。”


    逢潭:“那日花宴,玟嫔同我聊过几句。”


    常聿:“你怎么想?”


    逢潭沉默一会儿,道:“...人本无贵贱之分,命途如何,也不是全由身份高低来评断的。何况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不过都是世态常情。她能持有一颗向上的心,也不全然是错。”


    “只是……品性太过浮躁,犯了上行的大忌。”


    常聿黑眸深注地紧凝着她,对她能说出这般话感到稍显诧异:“你这么觉得?”


    才将睡醒,原也是无聊。逢潭索性同他多说了几句:“以前邻居家的一个小姑娘,倒是与今日的李婕妤出奇的相像。”


    “听村子里的人说,在她幼年时,她的父母于村后山中遭了难,父亲早逝,母亲虽然活了下来,却也因此受到了莫大的打击,从此一病不起,精神状态也逐渐萎靡。整个家一下塌了,全靠小姑娘自己支撑……小姑娘长得很漂亮,手脚很勤快,性格也很好,理应是个很讨人怜惜和喜欢的。”逢潭摇了摇头:“然而事实上则是恰恰与之相反,待见她的人屈指可数。”


    “她哪哪儿都好,就是总喜欢跟人较比。若不如她,就要接受她的贬低和践踏,满足自己的优越感、虚荣心。可,一旦别人将她比下去,她就又会陷入不如人的自我轻看,继而对人仇视。”


    “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我也十分不喜她。”逢潭歪头,冲常聿浅浅一笑:“直到后来有一人告诉我说....或许,这个小姑娘只是在害怕。”


    常聿静静地听着她说。


    “都说童言无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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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过且过。”逢潭道:“其实不然。”


    “小孩子口中的话往往是最伤人心的。”


    “自双亲接连出事以后,这个小姑娘便一直活在被群童嘲笑,大人可怜的阴影中。‘为什么一夕之间自己会没有了父亲’‘为什么母亲是个疯子’‘为什么好好的家突然就没了’她不明白,也消化不了。只知道别人看待她的眼光,与其他小孩子是不一样的。所以她才会希望通过较比来证明自己,获得人们眼中的瞩目。”


    “而李婕妤亦是如此。她的出身一直遭人轻视、唾弃。是以她在宫中行事张扬,寻衅滋事,通过陛下对她的维护,在比身世或者位份皆高于自己的妃嫔受挫上得到满足。连旁观者都或多或少地察觉到她此胎异样,她又怎会完全不知?明明身子不适,仍还要在众人面前苦苦维持一切安好的模样……”


    “一个人表面上越争什么,往往内心就越缺什么。攀比也好,僭越也罢,无非就是她们渴望得到别人关注和身份认可的一种手段。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极端的自卑心理。”


    逢潭喝一口常聿才续的茶,淡淡道:“我虽然能理解,但是也做不到接受。她们的不幸,不是后人造成的,后人没道理去承受她们对命运不甘的谴责与报复。同理,她们既做得,也就活该会受人不待见。只能说自作自受罢。”


    “人光是活着原就已经够累了。太过在意别人眼光,这一生会很难过的。”


    常聿的目光在她脸上凝灼良久,久到逢潭险些以为他睁眼睡了过去。他蓦然笑笑,眸中荡起粼波,眸光含着细碎的闪:“小小年纪,看得挺通透。”


    “……”


    逢潭略微一滞,倏而缓缓垂下眼,贴在心口的玉坠此刻涌觉几分炙热。


    须臾片刻,只见那清冷的璃眸中溢出腻人的柔意:“...忽然悟了一句话。”


    常聿看着她:“什么?”


    逢潭笑以:“与善人交,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


    常聿没有说话,脸上神情隐晦,让人捉摸不透。


    逢潭目视着面前这张冷脸,耳边隐隐旋起影莲他们说与她听的那些“宫闱秘事”。


    “……”


    眼中的笑意陡然一变,轻轻抖起肩膀。


    当朝权宦和将门贵妃的“禁忌之恋”。


    突然心生好奇。


    好想八卦一下。


    常聿循声朝她望过来。


    嗯……


    不太敢。


    “……”


    常聿忽然俯身凑近,细细地观量着她笑弯的眉眼。


    什么人,光是让她想到便能笑成这样?


    常聿:“为什么这么高兴。”


    逢潭道:“因为想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常聿眉心不明显地动了动。


    逢潭想了想这几日听到的那些说词,还是难以抑制得想笑。


    常聿:“...是什么?”


    还是忍不住问了。


    逢潭思索了一会儿,而后抬起头看他。


    “……”


    常聿略显局促地微微怔了怔。


    这是什么意思?


    “柔荑执掌间,腻语如丝柔。”逢潭娓娓念道。


    常聿眼含不明地看着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