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她离开了？”


    “嗯，”北黎点点头，站起身，看向行色匆匆的法斯特，“谢谢你。”


    法斯特拇指摩挲着食指上的宝石戒指，低头笑了下。


    “伊蒂丝是法德加的子民，我本来就有救助她的义务。”


    北黎有些猜不准，法斯特是真心这么觉得，还是不想让她继续为这件事道谢。


    但不管怎么样，北黎都顺着他的意思点头。


    的确，救出伊蒂丝她和法斯特合作的条件。


    如果仅仅只是为了完成一个交易条件，法斯特完全没必要做这么严谨的规划，不惜暴露了潜伏的吉米。


    “耶达让人送信到官邸了，你看看。”


    法斯特把一封朴素的信递给北黎，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


    他是为这封信才过来的。


    官邸内部魔法阵交错，各个区域之间非常独立，不触发阵法，官邸内不同院落的人，完全没有相遇的机会。


    北黎拆开信封，把信纸摊平在桌子上。


    读信的任务北黎交给九号。


    她还没有认完所有的魔法世界文字，读起书来都磕磕绊绊的，很多时候都要靠九号。


    “三天，我会让贫民窟的舆论转向。至于贵族区，靠你家王子殿下了，我管不着。”


    九号没意识到不对劲，大咧咧读了出来。


    “就这么多？耶达不愧是贫民窟背后的女人，效率这么高。”北黎有些惊讶。


    法斯特放下掩饰尴尬的水杯，附和道：“这是当然，耶达和黑街之主的名号，在元老院里也很响亮。”


    “你呢，你能像她这么自信地说话吗？”


    北黎把信纸叠好，重新放回信封，玩笑般看向法斯特。


    后者挑眉，“嘶”了一声。


    “你问的是威望吧？在尤萨尔我敢这么说，在明萨城，我确实不如耶达。”


    尤萨尔是法斯特的封地。


    北黎今天刚把伊蒂丝送过去，对这个地名还算熟悉。


    不过……北黎收回目光。


    他能这么坦然，倒是和北黎接触过的其他贵族不一样。


    “行啊，把自己的领地管好也很不容易，并且你还常住明萨城。既然耶达说三天，那我就再休息两天吧，两天后回去继续上班。”


    “好。”


    总是能撞见艾琳和北黎抱怨上班累上班苦的法斯特秒懂“上班”两个字的含义。


    夜色浓重，北黎能休假，法斯特可不能。


    他站起身，在离开之前叮嘱了一句：“我今天把伊凡得罪狠了，最近盯着我们两个的人只会更多，我会把吉米调过来，以后就让她保护你吧。”


    “后面两天如果不想待在官邸里，可以去看望海伦或者去视察艾琳的实验室。”


    法斯特这个人，说话做事都太滴水不漏了。


    他连北黎休假无聊的行程都给了建议，北黎没话可以呛他，态度和心情都很好地把法斯特送了出去。


    “我发现，法斯特这人，真还挺适合当上司的。”


    坐回书桌前，北黎小声说。


    九号正忙着和白玻扯皮，闻言分了点心，抽空问了句：“黎黎你说什么？”


    “没事，玩去吧，别把白玻玩死了。”


    白玻：“……”


    ·


    伊蒂丝从伊凡·格雷手底脱险，北黎心里的石头落地，第二天早上神清气爽地起床了。


    坐在床边发了几分钟的呆，北黎戳戳九号蓬松的腹羽。


    “闲着也是闲着，我去看看海伦。”


    九号迷迷糊糊地嘟囔：“我记得，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的人生信条是躺，一天巴不得二十四个小时都缩在那间小房子里，现在竟然……都怪法斯特，把你也传染成工作狂了……”


    北黎翻了个白眼，继续大力戳它。


    “我这叫天道酬勤。”


    有信念的北黎和没信念的北黎是两个人。


    派人和法斯特说了声，北黎带着爱丽丝和新上岗的吉米，拎着礼物去了温莎庄园。


    公爵和子爵都不在，管家负责招待北黎。


    吉米业务最熟练，北黎又把她推出去负责交际。


    她和管家没寒暄几句，一名女仆就大踏步走进了会客厅。


    “北黎小姐日安。伯伦管家，小姐听说北黎小姐来了，邀请她过去聊天。”


    “走吧，我也正想向管家开口呢。”


    北黎干脆利落地站起身，把伯伦抛在身后，让女仆为她带路。


    “你们小姐现在怎么样？”


    女仆带路的脚步一顿，摇摇头，“北黎小姐，您见了她就知道了。”


    她这么回答，北黎也就不好再多问。


    海伦拥有很大一片私人领域。


    在温莎庄园里，大小姐海伦的居所面积仅次于温莎公爵的住所。


    这是她曾经备受宠爱的证明。


    现在……北黎把目光移回脚下的地砖，等见到海伦，她才能下定论。


    “你来了。”


    走到门口，北黎就听见海伦的声音。


    海伦此刻正坐在铺满皮草的沙发上，她抬眼，淡淡朝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


    带路的女仆顿脚，拉住吉米和爱丽丝，屋内的女仆们也鱼贯而出。


    “这只鸟……”


    北黎把九号窝在手心，笑眯眯地说：“我和她的一切决定一切利益都完全一致，海伦小姐，不用担心。”


    “你信它就行。”海伦抬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


    一坐下，北黎就感觉到身下垫子的触感很舒适，很没出息地把九号也放到椅子边缘，让她也感受感受。


    不愧是王室之外的法德加第一贵族。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对面的海伦看上去恹恹的，北黎主动问。


    “死不了，你呢，被格雷阴了一手，准备怎么做？”


    海伦微微向前倾身，把杯子推向北黎，“喏，二王子还特意帮你要苹果汁的配方，估计你也是真的喜欢喝。”


    “谢谢，”北黎双手捧杯，杯壁传来适宜的温度，“你先说，你怎么突然就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为了向我表示诚意？不至于做到这一步。”


    “二王子这么和你说的？”


    北黎挑眉，好笑地看向海伦，“我不该想到这里吗？”


    “确实，贫民窟出身的北黎小姐，这么快就融入贵族们的勾心斗角了？”


    “我如果只是个有些魔法的人，法斯特不会为我正面和神殿、格雷起冲突，我也没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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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着他找你合作。”北黎慢条斯理地向她阐明自己的重大价值。


    她同时也确定，海伦自伤绝对不只是为她。


    北黎手撑着下巴，“我今天来，只是想来看看你，以及，如果你想要快速痊愈，我可以顺嘴帮你。”


    “连你都想让我快点痊愈。”


    海伦先是一愣，随即自嘲地笑了一下。


    “怎么了？”北黎听出她语气有问题，轻声反问她。


    她让女仆们都离开，北黎确定，海伦有话想对她说。


    但是海伦还在嘴硬：“北黎小姐，你太放肆了，我们的关系还没亲近到那个地步。”


    “那我走了。”


    北黎把九号放回肩头，作势要走。


    “……回来！”


    身后传来冷厉的呵斥声，因为身体虚弱，海伦声音里听得出几分颤。


    还想拿乔的北黎叹了口气。


    秉持着关爱病人的和谐主义，北黎转头，坐回原位，“请说。”


    “……行，北黎，你是好样的。”


    海伦气闷，但也不好赌气，怕北黎又扭头走了。狠狠瞪了北黎一眼，她开始说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库克回归，温莎公爵耗费心力给他办了盛大的回归宴会。


    贵族们都是闻风而动的鬣狗。


    贵族之首的温莎家族，多出了一位继承人。


    这件事足以让鬣狗们的嗅觉神经狠狠一动了。


    伊凡·格雷就是第一个直面风向而动的鬣狗，他主动找库克达成了一项合作。


    合作内容很简单，邀请库克以温莎家族的名义倒卖他占据的土地。


    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亮出温莎这两个字就可以所向披靡的合作，既不会让初归贵族界的库克难堪，也能顺势卖温莎公爵一个好。


    “作为交换，伊凡告诉库克，我父亲手里，有一瓶药，可以治疗温莎家族的遗传病。”


    “那瓶药我父亲得到也没多久，没有库克的话，为了家族的未来，父亲也会把那瓶药给我。”


    “可是库克回来了，他身上同样有和我相同的病变表现。”


    海伦垂头，抬手捂住侧腰。


    “伤口又痛了？我先帮你把伤治好吧。”北黎放下水杯，手撑在桌面上。


    “不用。”海伦伸手叫停。


    见面不多，北黎也知道海伦的性格，高傲骄矜，又比温莎家族其他人多了点正直。


    她没有主动求助，视而不见才是对她伤痛最好的帮助。


    “我知道那瓶药……能治的不止是我家的遗传病。如果他愿意用那瓶药为我治愈重伤，我也不介意让他有个幸福安稳的晚年。”


    “不过现在，他的选择已经很明显了。”


    北黎：“……”


    不直接抢药偷药而是重伤自己让温莎公爵选要不要给她用药？！


    北黎沉思了一下，选择尊重。


    “所以你今天真正要和我说的是什么？”


    “我之前还想着，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想看在他的面子上用温和点的手段对付库克。”


    “现在嘛，呵。”


    “就像你那天说的一样，我要当温莎公爵，不管用任何手段。只要你和二王子能保证这一点，我会为你们做任何我能做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