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奇死了？


    北黎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不可置信的揪住法斯特的领口问：“什么时候？他前几天不还在和尤尔吵架吗？”


    “你，你怎么贸然就动手了？”


    “很感激北黎小姐对我的信任，不过，”法斯特带着她轻轻旋身，“记住，一定要想办法说服自己，威奇的死和我们没有关系。”


    法斯特左手从北黎腰际斜穿，指尖能摸到她的蝴蝶骨，右手则握着北黎的手，一步步引导她学会这支舞。


    两人的身高差了十五厘米。


    但是此刻，四目相对的瞬间，目光在不到十厘米的距离相交。


    北黎心情有些复杂。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法斯特莫测的灰色瞳孔，优越的眉骨使他的眼睛完全处于阴影中。


    北黎的脚步随着他的动作而动。


    我们。


    这两个字的分量很重，北黎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承受。


    想到那封卷轴，北黎的心又安宁了很多，即使她依旧不知道法斯特平静温和目光下隐藏的东西。


    ·


    国王懒政，继位不到一年，每日一议事会的惯例就改成了三日一次。


    议事厅金色的大门前，怒气冲冲地文森特站在那，吓得周围的大臣和贵族都低着头快速经过他身边。


    欧文冲自己的男仆摆手，笑着靠近文森特。


    “大哥在等人吗？怎么不进去。”


    “滚。”


    “呀……”欧文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也不生气。


    法斯特姗姗来迟，他步子很慢，一点都不害怕议事会迟到。


    欧文眼珠子转了转，“二哥，你开解下他吧，他好凶，我先进去了。”


    说完，他一把把法斯特拽到了文森特身前。


    他也不管法斯特和文森特双方有没有对话的意愿。


    “啧，看来我真的很久没动过手了。”法斯特语气淡淡的，带着一股没睡醒的慵懒感。


    脚底抹油的欧文听了，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法斯特没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欧文身上，他好心地提醒文森特：“大王子，你快迟到了。”


    “法斯特！”


    文森特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拽住法斯特的手臂。


    “怎么，还想连累我一起迟到？”


    自由的那只手五指并拢，一团火焰从法斯特的右臂蔓延到文森特手掌。


    “啊！你……”


    毫无防备的文森特被烫地松开手。


    他想质问，想大骂，可是炙热的痛感还清晰，文森特左手紧紧握成拳，硬生生忍了下来。


    法斯特轻轻吹了一口气，火焰熄灭后，他用轻蔑的眼神盯着文森特。


    没再说多余的话，法斯特跨步错开他，率先踏入金色的议事厅。


    议事厅的长桌两侧已经坐满了人。


    一侧是明萨城内所有叫得上名字的贵族，一侧是大臣们。


    贵族这一侧空着两个位置。


    法斯特在欧文上方停住脚，落座后，轻飘飘地看了眼忐忑的欧文。


    整理好表情的文森特姗姗来迟。


    在座的多的是闻风而动的鬣狗，短短几天内，明萨城的风向变换，他们都心照不宣。


    国王未到，大家却不约而同保持着沉默。


    气氛有点凝重，欧文不自在地动了动。


    他悄悄瞄了法斯特一眼，小声问：“今天的气氛怎么这么怪异？”


    “相比起现在的气氛，”法斯特的声音可不小，“我觉得你还是更应该关注下你的智商。”


    装天真也要有个度。


    刚刚在门口，欧文硬把他扯到文森特面前，法斯特可不会相信，他这个弟弟是什么单纯无害的人。


    “哈，你……”


    健谈如欧文，也实在是聊不下去了。


    欧文舌头在嘴里转了好几圈，也没想出该用什么话来回击。


    毕竟，法斯特的人设就是疯。


    这种撕破脸皮的话，法斯特可以随便说，欧文不行。


    凭实力让左右两位兄弟都闭嘴，法斯特满意了，悠闲地坐等今天的关键人物登场。


    大约十五分钟后，议事厅里的沉默氛围也渐渐多了几分不安分的味道。


    法斯特手指摩挲尾戒上的宝石，耳尖微动。


    来了。


    六位骑士开道，长桌两边坐着的所有人纷纷起立。


    法斯特混在人群里，敷衍地站起来，行了个不标准的礼。


    “吾王日安。”


    法斯特目光落在自己脚尖，听见耳边又响起向大主祭问安的声音，他没再开口。


    占卜铺今天肯定开张了吧。


    顺路的话，现在她已经和第二个客人面对面坐到熏香室了。


    法斯特跟着周围人的动作，重新扯开椅子，刚准备坐下，突然想起什么，他又站直身体。


    再看旁边，文森特已经紧张得发抖了。


    大主祭很少离开神殿。


    “您放心，我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国王库伯·沃尔夫态度谦卑，面对他身侧的老人说话时，微微弯了腰。


    反正比法斯特行礼的态度虔诚。


    大主祭烬没说话，只冷哼一声。


    他一哼，文森特就一抖。


    好巧不巧，文森特的异常没逃过库伯的眼睛。


    怒火中烧的库伯一拍桌子，“文森特，关于威奇神使的死，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吾王，他的死和我没关系。”文森特低着头，目光死死黏在地板上，强逼着自己镇静下来。


    威奇不是小角色。


    朗月庆典在即，他的死，非同小可。


    “没关系？”库克面色阴沉，长长叹了口气，再次问，“你再好好想想，真的和你没关系？”


    “没……”


    文森特站的足够靠近首位，库克伸手就能扇到他。


    听他还在否认，库克余光看了眼烬的脸色，抬手给了文森特一耳光，“够了！”


    库克突如其来的动作把所有人都吓得不轻。


    其中，文森特的支持者们，个个面色焦急，慌乱地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欧文也被吓到了，他又惊又喜，嘴角在下压和上翘之间来回切换是，法斯特回头了。


    法斯特嘴角倒是噙着笑，没有掩饰什么。


    目光落到欧文想笑又不敢笑的嘴角，法斯特轻蔑地扫视了一下，又转过头，安静看戏。


    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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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有病。


    “威奇神使可是深受神灵喜爱的人，文森特，我命令你让人照顾好神使的家人，接下来一年内的例会，你都不用参加了。滚出去。”


    库克一心只想着快点找个人背锅，给神殿一个交代。


    他话音落地，刚刚开道的六个骑士之二，立刻上前把文森特押走。


    文森特没想到，库克竟然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他。


    在骑士的四只手中间疯狂挣扎起来，文森特把雷昂纳公爵叮嘱的话全都忘了，口不择言起来：


    “我没有杀他，和威奇敌对明明还有尤尔……”


    “?！”


    突然飞出的玻璃杯精准砸中文森特的额头，神情激动的文森特就这么带着一肚子冤情被砸晕，任由两个骑士拖走。


    所有人的目光自然又聚集到“始作俑者”身上。


    法斯特无辜地摊手，“手滑了，杯子自己就飞出去了。”


    “等会我就去向文森特道歉，真不好意思。”


    “……不用去了。”库克深深忘了“碰巧”手滑的法斯特一眼，再度转向烬，“主祭大人，朗月庆典的事，还要辛苦您，辛苦尤尔神使，和神殿的所有人了。”


    终于听见自己想要的，烬合上眼，露出疲态。


    “吾王，神灵在上，我不希望有任何一个杀人凶手可以逍遥法外，这也是吾神不愿意看到的。”


    “不过，文森特毕竟王室的人，我会替他向吾神忏悔的。”


    “您放心，今天我就把文森特送到神殿去，一定让他好好忏悔。”


    库克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咬着牙默许了烬得寸进尺的要求。


    “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妨碍吾王的工作了。”


    烬老态龙钟地拄着白金色的手杖离去，刚走出两步，在外等着的十几个神侍纷纷涌进来，簇拥着他离开。


    神殿的人来的快，走的也快。


    议事厅的气氛却没有因为一方势力的离开有所缓和。


    恰恰相反的是，所有人都知道，神殿的人离开，他们要承受的来自国王的怒火才刚刚开始。


    库克扶着桌沿，迟缓地坐到主位上，“法斯特，你先坐下。”


    法斯特当然不会有任何推辞。


    他拉动椅子的声音落在其他人耳朵里，显得格外刺耳。


    “雷昂纳公爵，文森特没说完的辩词，你还有要替他补充的吗？”


    强压着怒火的库克面色平静得有些扭曲。


    雷昂纳公爵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为文森特出头，替文森特承认了罪名之后，他就闭上嘴。


    国王已经当着大主祭的面确定了文森特的罪名。


    至于这罪是不是文森特犯下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很好，你比他聪明点。你没有要补充的了，那我可就说了。文森特要去神殿反思忏悔，你带着王后，也住过去吧。朗月庆典结束之前，你们都不用出来了。”


    库克轻飘飘的一段话，钻进所有人的耳朵里，就像是进了一条带着电光的长蛇。


    自认为做好心理准备的雷昂纳公爵两腿一软，嘴张了好几下，什么都没说出来。


    另外两个骑士把他也带走了。


    身处宫殿内的王后，也已经被人秘密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