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栩把徐砚祈送到门口，叮嘱他，“回去慢点开。”


    “嗯，你早点休息。”


    明栩看着徐砚祈离开，这才关上了门。她转身靠着门板，长长呼出一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徐砚祈变了不少。


    很多表情都让人捉摸不透。说话也……总是给她一种淡淡的压迫感。以前他多数时候对她温和耐心，最多偶尔开开无关痛痒的玩笑。


    不过也是，四年了，久居人前的上位者，怎么会轻易让人看透心思。


    明栩抬脚，打算去自己的卧室看看。刚走了一步，放在岛台的手机就发出了消息提示音。


    明栩走过去拿了手机，看到纪珈泽发来的消息。


    纪珈泽：【你怎么样？撒谎没被戳穿吧？】


    纪珈泽：【还活着吗？快给小爷分享一下最新消息！】


    明栩嘴角抽了一下，给他回复：【没被戳穿。】


    纪珈泽：【你现在在家了？】


    明栩：【嗯。】


    纪珈泽：【下来吃夜宵，我马上到你家楼下。】


    明栩都差点忘了，纪珈泽这家伙放着家里的大别墅不住，也住在这个小区。她不用猜就知道他现在肚子里憋着一堆问题。明栩叹了一口气，去卫生间收拾了一下自己，下楼。


    她下楼的时候纪珈泽已经在楼下等他了。高高瘦瘦的男生，穿着一双黑色板鞋，宽松的白色T恤和黑色球裤，再配上一顶棒球帽。


    纪珈泽看到明栩朝她挥手，“栩栩！”


    明栩走到他面前，“你就这么着急吃夜宵？”


    纪珈泽咧嘴笑，露出白而整洁的牙齿，“你知道的，着急的是听八卦。”


    “走喽，我已经挑了一家评分很高的火锅店。”


    两人并排朝着小区门口走去。


    不远处。


    徐砚祈的车停在那。


    徐砚祈盯着两人嘻嘻闹闹渐行渐远的背影。他的目光犀利冷淡，薄唇抿直。车边上路灯的光斜斜地打进来，照拂着他冷峻且线条感分明的脸。半明半寐，恍惚间透着一种生人勿近的佞感。


    朝记火锅店。


    明栩给程秋厘打了一个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一起过来吃火锅。程秋厘家住得近，又正好在家，自然二话不说答应了。


    三个人坐在一张方桌上，明栩坐在中间，左右两边分别是纪珈泽和程秋厘。


    程秋厘穿着黑色吊带上衣，一条深灰色热裤，黑色微卷的长发披在肩头，勾勒出紧致的身材曲线。


    不说程、徐两家关系密切，程秋厘和明栩从初中就认识，高中又是同班，有多年的交情，如今两人见面，自然也都很高兴。


    只是这高兴之外……


    程秋厘眼底是防备，漂亮的双眸盯着纪珈泽，“所以你就是那个陪在栩栩身边四年的好朋友？”


    纪珈泽双手抱臂，看出程秋厘对他的不满，笑着回答，“所以你就是栩栩嘴里经常念叨的那个厘厘？”


    程秋厘脸色缓和了一些，傲娇地抬起了下巴，“对啊，我跟栩栩天下第一好。”


    纪珈泽努着嘴点了点头，“那我就占一个第二的位置就好了。”


    明栩看着两人幼稚地在那争一争二的，一边下菜，一边失笑，“你们真的好幼稚。”


    “喂，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还让我假扮男朋友。”纪珈泽侧眼瞥她。


    “什么假扮男朋友？”程秋厘好奇地问。


    “就是我今天机场见到她哥了，然后栩栩突然让我假扮她的男朋友。你都不知道她哥那个气场，真是让我吓出一身冷汗。”


    程秋厘知道明栩更多的事情，转头望向她，神情有些担忧。她知道明栩对徐砚祈的感情，更知道她这几年不回国也是因为徐砚祈。


    “祈哥今天来接你们了？”


    “不是我们，是我。”明栩把烫好的菜放进程秋厘的碗里，“你不用担心，我跟我哥都说明白了，当年的事情都过去了。”


    她又向纪珈泽摆了一眼，“再说有阿泽做挡箭牌，我哥不会再怀疑什么的。”


    挡箭牌啊……


    “那你……”真的打算放弃了吗？


    后面的话没问出口，因为程秋厘知道明栩一向有主意。她自然能处理好和她哥的关系。


    程秋厘打了一个响指，换个话题，“为了庆祝我们栩栩回国，今天不醉不归！”


    说着，她就叫服务员拿了一打啤酒和三瓶果酒。


    明栩好久没吃到这样好吃的火锅了，知己又在身边，和徐砚祈今天也说开了。一切都好像很顺利。


    程秋厘喝了酒和纪珈泽一样，话多。他们一会聊纪珈泽在国外跟明栩两个人的认识过程，一会又聊程秋厘在国内无聊的大学生活。


    一顿饭下来，酒杯碰酒杯，就碰熟了。


    明栩倒是没想到两个人能这么聊得来，也是在一边撑着下巴，弯着唇听。


    酒过三巡，直到服务员友好含蓄地过来询问是否还要再添菜，明栩才意识到已经很晚了。


    她喝得少，比两人清醒，去买了单，又叫了车。


    纪珈泽被送了回去，程秋厘则是在明栩这住下。


    回家以后，程秋厘已经酒醒些，她躺在沙发上还在碎碎念。明栩去厨房打算给她泡杯蜂蜜水。


    她走进厨房，望向厨房台面上放着的那个杯子。剩下一些冰柠檬水早就已经变成常温了，只有杯底留下了一圈凝结淌下的水迹。


    就像他们的关系，恢复如初。可在她心底，好像总有一些抹不掉的水迹。


    她将杯子洗了，放在了杯架最里面。这套餐具杯子最下面都有不同的花印款式，他用过的这个是兰花。


    她又转身去泡了一杯热的蜂蜜水。


    明栩端着蜂蜜水走进客厅。


    程秋厘正抱着沙发上的一个玩偶，看着明栩。明媚含醉的眼眸满是笑意，她对着明栩说道，“栩栩，你回来了，真好。”


    明栩在这一刻有些动容。


    小时候的经历不算太好，很长一段时间她不敢再奢望有人会珍惜她的存在。而程秋厘的存在总是让她觉得踏实、安心。


    她坐在程秋厘的身边，“先喝点蜂蜜水。”


    程秋厘喝了几口，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抱住明栩，“栩栩，好想你啊。”


    “我也想你。”明栩拍了拍程秋厘的背。


    程秋厘一贯给人一种没心没肺的感觉，实际上为人最重情重义。


    程秋厘突然又问，“那他呢？”


    “嗯？”


    “栩栩想徐砚祈吗？”程秋厘的眼皮已经耷拉下去了，止不住的困意，说话也含糊。


    明栩长长的睫翼颤了一下，眼波跳动。


    大概也是喝了点酒，大概是在程秋厘面前可以毫无保留。


    其实。


    “偶尔……也很想的。”


    她说了一句心里话，声音轻如羽毛，像是害怕被空气听到一样。


    程秋厘呓语，“栩栩一定要幸福啊。”


    说着，她就趴在了明栩的肩头睡了过去。


    -


    Serein清吧，VIP卡座。


    徐砚祈和沈斯凛坐在真皮沙发上，深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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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色琉璃台面上放着一瓶麦卡伦25年。


    沈斯凛今天一身黑色西装，背头，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刚开完会从公司赶来。他拿着酒杯轻晃，悠闲看着对面脸色不佳的男人。


    从见到徐砚祈，他就是这样一副化不开的冰山模样。沈斯凛记得上次见徐砚祈这样，还是明栩走的时候。


    沈斯凛的俊脸挂着揶揄的笑，“怎么了，你家栩栩妹妹回国，还不开心？”


    徐砚祈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她谈恋爱了。”


    他看着手里的酒杯，心想这酒也不怎么样，怎么都没有刚刚的一杯柠檬水好喝。


    沈斯凛狭长的眼睛眯起，啧了一声问道，“栩栩谈恋爱了？”


    “嗯。”


    “外国男人？”


    “不是。中国男人。”


    “哦——那就，更难让他们分了。”毕竟没有跨国恋的问题。


    徐砚祈抬头看向沈斯凛。不愧是沈斯凛，连他在想什么都知道。


    “不是吧徐砚祈，我就随便说说。所以……你困扰的，还真的是怎么让人分手啊？”


    徐砚祈不说话，算是默认。


    “当初人姑娘跟你表白，你拒绝她，现在她谈恋爱了，你却想着拆散他们。你这个哥哥当得真是……”


    有些混蛋。


    “她当时要高考，心思不该放在情情爱爱上。”


    “可是高考虽说不尽如意……你不还是把人送出国读大学了。亏你也舍得。”


    “阿凛。栩栩和其他千金不一样。对她而言，什么真的属于她，什么是会让她有所保留地接受的，她心里一清二楚。”


    明栩想要的底气从来不源于家大业大的徐家。而是真正属于她自己的，譬如辛苦读出来的学历或者自己认可的友情。


    而徐家对于她而言，能给她的只是割舍不掉的亲情。


    其他有钱人家的孩子考砸了若是不想出国，国内随便上个大学，出来了照样接手家里。明栩不会真的想要这样的生活的。


    她一回来了就租房，也不靠家里自己找了工作。徐家这样的家庭，还需要她租房，还需要她自己找工作？


    种种迹象都证实了徐砚祈的话。而回顾当年，出国读书便是最好的选择。


    “不还可以考虑复读。”


    “她小时候晚一年上学了，再复读一年……”徐砚祈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沈斯凛也懂了。


    徐砚祈并不想让明栩的人生轨迹比别人晚两年。


    沈斯凛摇摇头，“用心良苦。”


    话音一转，“就是可惜了，她这一出国就谈了恋爱，忘了你这个哥哥。”


    徐砚祈冷眼扫过去。


    沈斯凛咋了咋嘴，“你别这么看我。”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人家感情很深呢。你还打算去做个第三者？”


    徐砚祈沉默，垂下了薄薄的眼皮，浓密的眼睫在睑下覆盖出一层灰影，倒像极了电影里面藏得最深的反派。


    “他们好像没有结婚的打算，至少我觉得栩栩没有。”徐砚祈表情平静得像在说今天还没有吃饭。


    “所以呢？”


    “所以等栩栩腻了他，”


    “不会再让人有机可趁了。”


    徐砚祈的嗓音平和温润，“再不济——”


    他又抿了一口酒。


    良久的沉默像是在回答沈斯凛的问题。


    沈斯凛笑了一声，“疯了啊，徐砚祈。”


    疯了吗？他也不清楚。徐砚祈又倒酒，饮尽，动作矜贵优雅。


    脑子里想的却是，男小三应该怎么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