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栩以为是王姨，把手里的纸星星放下就打算去开门。


    刚走了两步，就听到隔着门传来熟悉的声音，“栩栩，睡了吗？”


    是哥？


    他怎么回来了。


    明栩回到桌前，着急忙慌地把拿出来的东西都放回盒子里，睡裙宽松的袖口拂下去那颗被她重新折好的纸星星。她没有注意。


    “栩栩。”门外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来了。”明栩把盒子盖上，跑去开门。


    明栩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徐砚祈，灰色的西装外套还搭在小臂上，手里拎了一个袋子，显然是刚回来。


    “哥，你怎么回来了？”


    明栩此刻一身白色睡裙，露出精致的锁骨，肌肤白皙，领口细长的蝴蝶结飘带下垂，隐隐可见沟渠。她的头发披散在肩头，蓬松柔软。那双明眸正望着自己，干净单纯。徐砚祈视线无意落在某处，瞬间移开，微偏了头，声音沉哑，“衣服往上扯扯。”


    明栩一愣，低头一看，白皙的脸颊刷一下红透了。她刚刚着急开门，也没太注意自己的穿着。


    明栩把衣服往上拉了拉，说话有些结巴，“我，我刚刚没注意。”


    “我知道。”徐砚祈重新看向她，错开话题，“我回来给爷爷送份豆花，老爷子想吃，喊我去买。”


    “品记豆花？”


    品记豆花是南桦挺有名的一家甜豆花店，豆花入口细腻，甜味不重，但每天都限量，卖完了老板哪怕加价也不会做，且不接受预定。徐均和明栩都很喜欢吃这家豆花。


    “嗯。也给你带了份，要吃吗？”徐砚祈抬了抬手臂，问她。


    “好啊，很久没吃了，不知道味道有没有变。”明栩点点头，她也是很久没吃到豆花了，在国外也和纪珈泽念叨过几次，看徐砚祈手里拎着，更是嘴馋，想念这甜品的滋味。


    “嗯，进你房间说，顺便还要问你一些工作的事。”


    “啊，哦，好。”


    两个人杵在门口也不是回事。


    徐砚祈跟着明栩进了房间，自然注意到她桌上的灰色盒子。他把豆花放在桌上，问明栩，“这个盒子是什么？”


    明栩心里一咯噔，动作迅速地把盒子拿起来，往床头柜里放，“没什么，是送给厘厘的礼物。”


    徐砚祈嗯了一声，没有深究，可这不代表他没有注意到她开口时突然扬高了几度的声调，比平时更清脆。


    他替她打开包装，把勺子递给她，“先吃吧。”


    明栩坐在桌前吃着豆花，而徐砚祈则是靠坐在一边的沙发上，长腿交叠，拿着手机在处理一些工作。


    明栩一边吃一边忍不住目光投向徐砚祈。他工作时脸上没什么表情，清冷疏离，立体的面部轮廓在光影下更显深邃，状态随性，却有一种刻在骨子里的矜贵感，实在是让人看着赏心悦目。明栩脑子里只有一句话，“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了”。


    “栩栩偷看哥哥，算怎么回事？”男人的声音从容响起，在安静的室内显得突兀。他缓缓抬眼，对上明栩的视线。


    明栩拿着勺子的手陡然捏紧，嘴里的甜品瞬间失了味，她囫囵咽下去，本来滑腻的口感此刻却在喉咙间有些许胀涩。


    “我才没偷看。”她否认得快。


    “哦。”徐砚祈眼皮垂落半分，“就是盯着我这个方向盯了三分钟？”


    “哪有三分钟。”


    “不到三分钟？”他快速反问。


    “肯定不到三分钟啊，我——”明栩看着徐砚祈那张清隽的面容上浮起带点玩味的笑意，不算明显，但也没有刻意掩饰。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落了圈套，泄了气，温声答道，“我就是在想，哥这么努力工作，我得向你学习。”


    徐砚祈轻轻哼笑。


    明栩也吃得差不多了，问他，“哥你要问我什么工作的事？”


    “妈几次暗示我，让我再跟你提提，想让你考虑一下到铂风工作。”


    明栩摇了摇头，认真回答，“哥，我不考虑。现在的这份工作是我导师推荐才有的面试机会，线上面试就好几轮。无论好坏，都想踏踏实实先做。”


    徐砚祈思考了几秒，应答，“好。那我以后就不跟你说这事了，只是工作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


    “嗯。”明栩又好奇，“哥，你觉得我能胜任吗？”


    明栩要入职的的公司叫LC资本，全球知名的风投机构，能进去的都是佼佼者，薪酬待遇好，压力自然也大。仅以明栩的学历来说，进去了也算不上特别出众。当然，能力另看。


    同样，铂风集团的offer对于求职者来说，更为狼多肉少。


    徐砚祈眉目舒展，“当然。”


    明栩的眉眼弯出好看的弧度，“那我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嗯。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公司了。”徐砚祈站起来，捞起沙发扶手边的西装外套。


    明栩也跟着站了起来，“这个点了，还要去公司吗？”


    “嗯，还有一点工作没有处理完。”


    徐砚祈刚要抬脚，视线扫过地面，意外看到了桌脚边上的一颗纸星星。他轻挑眉，却不动声色，替她收拾桌上的盒子，“有湿巾吗？手上沾了一些糖水。”


    “有。我给你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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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栩转身给他去拿湿巾，徐砚祈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那颗纸星星，看了一眼，放进自己的西装口袋。他偏头，看向刚刚明栩放灰色盒子的床头柜，目光略有深意。


    明栩把湿巾递给徐砚祈，他擦了擦手，“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


    徐砚祈离开以后，明栩重新去洗漱了一下，躺回床上。她盯着天花板发呆，终于还是拿出了手机，点开和徐砚祈的聊天框。


    她往上翻这几年的聊天记录，徐砚祈经常提醒关心她生活中大大小小的事，而自己呢，回答的都是什么“嗯”、“好”、“知道了”。


    明栩手背搭在额头，嘟囔道，“明栩你这个白眼狼。”


    她在聊天框打字：哥，处理完工作早点回去休息，不要总是那么辛苦。


    她盯着聊天框，犹豫了一会，把字删了，退出聊天界面，把手机放在一边，闭上眼睛，纠结着要不要发。


    过了一会，她重新睁开眼，拿起手机，终于是给徐砚祈发了。


    看到消息发送过去了，明栩长吁了一口气。


    徐砚祈这时才刚上车，手机屏幕亮起明栩的消息，他点进去。


    夜色漆黑，车内未开灯，只有手机屏幕的光，照拂着徐砚祈的脸，弱化了他锋利的轮廓。眉眼生了几分笑意。


    他回复：好。


    徐砚祈开了车内的灯，把手机放在中控台，将口袋里的纸星星拿了出来。修长的指尖捏着纸星星，思忖片刻，他拆开，里面是他写的字，自然清楚这颗纸星星来自谁。


    十八岁给她的礼物。当时他还在大学，沈斯凛看他耐心叠满一瓶，用诧异的眼神看他，“你徐砚祈也会干这么幼稚的事？谈女朋友了？”


    “不是。送给妹妹。”


    其实当时徐砚祈没把这瓶纸星星太当回事，这不能体现他多用心，这只是他给明栩的补偿，只是十八份礼物之一。在他想来，于明栩而言应该也不算什么特殊的。


    可当年的礼物，怎么掉了一颗在地上？她房间王姨经常收拾。除非是今晚她拿出来的。


    那这颗星星，或者说那瓶星星，放在哪里？


    灰色盒子，她着急忙慌收起的“给程秋厘的礼物”。他这么猜，但不知道对不对。


    那么，新的问题在徐砚祈脑海里浮现。


    她为什么要拿出来？他不觉得二十三岁的明栩还会对纸星星有什么兴趣。


    重温？


    重温兄妹情？


    兄妹情有什么好重温的。


    徐砚祈面色淡然，一步一步把星星叠回去，顺着原来的痕迹。然后重新揣回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