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栩的双手抵在两人的身体之间。喉咙里的声带像是被割了一样，让她说不出话。


    徐砚祈伸出另外一只手，将她耳边的头发轻轻挑到耳后。他的指尖仿佛在火上烤过一般，带着灼人的温度，让明栩的耳朵一下子变红了。


    “栩栩怎么不说话？”


    明栩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强装镇定，“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又凭什么说我喝醉了呢？”徐砚祈问道。


    包厢内安静，而隔着一道门，走过了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在聊天，门内门外，是两个世界。


    “你要是没醉，就让我先起来。”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徐砚祈嘴角勾着笑，“那我醉了。”


    他一副混不吝的样子。


    “徐砚祈！”


    “嗯，在的。”徐砚祈觉得她生气的样子就像是被惹毛的小猫，发火了都这么可爱。


    明栩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上，“你让我起来，我送你回家。”


    “不想让你起来，也不想回家。”徐砚祈闭上眼睛，浓而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阴影。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跟你谈恋爱。”徐砚祈眼皮半张，吐出几个字。


    明栩的眸光晃动，她诧异道，“我……我们不是说好了，退回以前的位置。”


    是他的原话。


    徐砚祈揉了揉太阳穴，“说好什么了，不记得了。”


    明栩的目光虚焦，“等你酒醒了就记得了。”


    徐砚祈表情变冷，沉默不语，只是锢在她腰上的手收紧，有些没控制好力道。


    明栩不知道又怎么惹他不高兴了，腰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嗫嚅道，“哥，痛。”


    痛？


    徐砚祈抓住她的手，缓缓放在他的心口上，“我这里，也是。”


    明栩呼吸一滞。


    他的大手覆在她的掌心，而她的掌心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徐砚祈松开手，将明栩扶起来，又替她理了一下衣服，变回那副斯文样，目光里却有明显的失望和落寞，“你回去吧，不用管我。”


    说完，他重新坐下，拿起桌上的酒瓶继续倒酒。他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大口。


    “你不能喝了，再这么喝下去，要出事的。”明栩作势又要去拿他的酒杯。


    这一次徐砚祈快她一步，扬了手臂，躲开她的手，目光淡淡，“我有分寸。”


    明栩眉心下压，直接拿起桌上的酒瓶，语气带着厉色，“行啊，一起喝。”


    明栩说着，就将酒瓶凑近自己的嘴，却被徐砚祈站起来先一步夺过去。


    徐砚祈一把拽住明栩的手臂，将她拽向黑色皮质的卡座。座椅很软，她并不觉得痛，只是有些没意料到他这样的动作。


    徐砚祈双手撑在明栩卡座两侧的扶手，将她困在他与沙发之间，“明栩。”


    很显然，他生气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问。


    “不是我想怎么样，是你想怎么样。”明栩也不服输，坐直了一点，反驳他。


    “我想怎么样？”徐砚祈呵了一声，手捏着她的下巴，“我说了，我想和你谈恋爱啊。”


    “现在，你要么答应，要么回去。”


    “你在逼我。”她固执地望向他。他明知道，她不会离开，放任他继续喝酒。


    “我逼你？”捏着她下巴的手往下，虎口扣着她的脖颈。他手部青筋更为明显，显然是已经用力，但却克制着自己，并没有真的扣紧。


    明栩感受到危险，但那双清亮的眼仍是望着他，固执，却也带着防备。


    “我要是逼你，现在就会狠狠地吻你，然后告诉你，我给你的东西不准给对你有意思的男人，你也不准收他的东西，不准对他笑。”


    “我要是逼你，就不会给你拒绝的机会。”


    他凑近她，眼睛微眯，像是无恶不作的反派，声音压着，带着狠戾，“你要是拒绝我，我就会把你绑起来，直到你同意跟我在一起，让你跟我结婚。”


    明栩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纵使徐砚祈的手并没有真的对她造成什么威胁，明栩还是觉得有点呼吸不上气来。


    澄亮的眼睛蒙了一层雾气，眼眶蓄满了眼泪，双手握紧，微微带着点颤。


    一滴眼泪滑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留下泪痕，在他的手与她的肌肤之间化开。


    徐砚祈的心像是被一根长钉钉了进去。他松开手，伸手小心翼翼替她擦去眼泪。


    “抱歉，吓到你了。”


    他有些懊恼自己的行为，往后退了两步，给她一个安全距离，“对不起。回去吧栩栩，别再待在这了。”


    明栩还是僵坐在那儿，她轻轻眨了一下眼睛，更多的眼泪落下。


    她用手背擦了一下，吸了吸鼻子，归拢自己的思绪。


    “你今天，去我那里了？”明栩问他。


    “嗯。”


    “你看到路之闻给我送东西了？”


    “嗯。”


    “你因为这个事生气？”


    “……”徐砚祈淡淡睨着她，不说话，但也算默认。


    “他只是我一个普通朋友。之前我帮过他一次，他是想谢我，正好给我送了一张明星的签名照，我给他一小盒水果当作答谢。这个水果我也给了厘厘和阿泽的。”


    徐砚祈没想到她会主动和自己解释，他以为他松开她以后，她会着急着离开，毕竟她一定被自己刚刚吓到了。他笑了一声，“不用和我解释这些。我又不是你的男朋友。”


    是啊。


    她为什么第一反应是要和他解释。明栩愣了一下。


    “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还有希望。栩栩，这样不好。”


    “对不起。”


    “你不用抱歉。”


    “那你跟我回去吧。不要在这喝酒了。”明栩站起来，走到他身前。


    徐砚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微俯身，眉眼弯着，“栩栩，我的傻姑娘。你阻止得了我今天喝酒，阻止不了明天。既然如此，既然你不要我，就不要管我。”


    “好坏都是我自己的事。”


    “懂了吗？”


    “我以为这几天你能想清楚，我以为你只是一时有些困惑我们的关系转变。但是看来，你很确定，你确定了，不要我。”


    “没关系的。”他自嘲一笑，“可你总得给哥哥一点时间，让我难过难过对吗？”


    “不早了，回去吧。我等会自己会回去的。纵使你平时不爱主动联系我，但今天还是记得要到家给我发条消息。”


    说话的、开导的分明是他，而觉得心脏紧缩的、难受的却是她。


    她的喉咙哽咽。


    “哥——”


    话音刚出，徐砚祈就伸手，食指抵在她的唇上，“乖，回家。”


    也不要再叫我哥。


    明栩伸手推开他的手，扑进他的怀里，“一起回去。”


    徐砚祈一怔，诧异于她的动作，他眉头皱起，双手腾空，虚虚环着她。


    “明栩，你这是干什么？”


    “一起回去。不然我也找一家酒吧，喝到烂醉。”她赌他不舍得。


    “你威胁我？”


    “我没有。你喝酒是你的自由，我喝酒也是我的自由。你跟不跟我回去？”她也开始耍无赖。


    “跟你回去？回你家？”徐砚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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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说，把你送回你家。”


    “那我要是说，忘了家门密码也没录指纹呢？我也不想回爷爷那。”徐砚祈学着她耍无赖。


    “去我那。”去哪都是她照顾他。


    徐砚祈笑了一声，明显感受到她在自己怀里态度松动，“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就不怕我真对你做点什么。”


    “你不会的。”明栩笃定开口。她现在就想把他从酒吧带走，带到一个能照顾他的地方，能让他不那么伤心的地方。


    哪怕他的伤心，也出自她。


    明栩抬头，恳切地开口，“徐砚祈，走吧，我们走吧，不待在这里了好不好？”


    徐砚祈凝着她，“明栩。”


    “嗯。”


    “你再说一遍。”


    “我说，徐砚祈，走吧，我们回去。”


    “好。”


    车行驶在道路上。


    徐砚祈坐在副驾驶，手撑着头，阖目。酒喝多了，虽然没醉，但也昏昏沉沉的，头疼得很。


    明栩稳稳地开着车。


    她有一种预感，她本来很坚定的决心要被动摇了。


    她看着眼前空旷平坦的路。这条路，可能是一条不归路。


    -


    车停了，两人下车。


    徐砚祈跟着明栩，走在她的身后，眼神紧紧跟随她。


    他们进了电梯，到了明栩家所在的楼层。


    她在输密码，徐砚祈则是在一帮看着。


    7，加她的生日，0213。


    门打开了。


    徐砚祈跟着她进门，换鞋。


    “我去给你弄点粥和蜂蜜水。”明栩说着就要往前走。


    身后的男人却突然抱住她。明栩身体一僵。


    他的手臂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抵着她的肩膀，双目垂着，语气也透着一些酒喝多以后的倦怠，“密码的7，是什么意思？”


    明栩双眸闪烁，但他既然问了，就说明他猜到了，“是你名字的谐音。”


    她所有的密码，都是7开口。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


    “设置密码的时候，我们尚未说清对彼此的心意。”他点她。


    “所以明栩，你对我的喜欢到底有几分？”


    她不答，“你先松开。”


    “好。”徐砚祈难得那么轻易顺从她，但也不忘补一句，“刚刚只是还你一个拥抱。”


    “……”她无奈，“你先去沙发上坐吧。”


    “好。”


    明栩去热了一碗粥，又泡了一杯蜂蜜水，走到客厅的时候发现徐砚祈已经闭上眼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酒确实喝多了，一走近就能闻到一股酒味。真不知道他喝这么多酒为何还能保持那份自持与清晰。


    除了某个片刻。


    明栩轻轻把粥和蜂蜜水放在茶几上，站在他面前，弯腰，手撑在膝盖上，盯着他看。纵使脸上有些疲惫，他那张脸还是好看极了。浓黑的眉、立体的眉骨、挺拔的鼻梁和薄削的唇，还有一张优越的脸型。


    只是此刻，哪怕睡了，眉心仍旧皱着。


    明栩想到徐砚祈对她说的那些话。


    “既然如此，既然你不要我，就不要管我。”


    “好坏都是我自己的事。懂了吗？”


    “我以为这几天你能想清楚，我以为你只是一时有些困惑我们的关系转变。但是看来，你很确定，你确定了，不要我。没关系的。可你总得给哥哥一点时间，让我难过难过对吗？”


    这样一个人，不该说这些话的。


    她觉得心疼。徐砚祈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明栩伸手，想抚平他眉间的皱。只是刚触上，男人就睁开了眼，他握住她的手腕，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