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个多小时，徐砚祈才从浴室走出来。他换了一身黑色的家居服，头发吹得半干，往后捋过，露出了额头，只有几缕碎发在额头两侧垂落，更显得眉眼锐利。


    明栩在外面玩手机，见徐砚祈走出来，放下手机，“怎么洗这么久，十点我都就要回去了。”


    徐砚祈走到她身边坐下，带着沐浴露香的水汽味环绕她周身。他搂住她的肩膀，“洗这么久是因为谁？”


    明栩唇抿着，坚决不说话。


    “你要是舍不得走的话，今晚也可以留下来。”


    “我才不要。”明栩看过了，他这里只有一间卧室，也只有一张床，虽然是两米的……但要是留在这的话，就要和他睡在一张床上了。


    哪怕是纯睡觉，她也没做好心理准备。


    “为什么不要？”徐砚祈修长的指骨将她的发丝悠悠地绕了几圈。


    “这里就一间卧室。”明栩嗫嚅道。


    徐砚祈垂眸看着明栩，声音喊着笑意，“害怕我对你做什么啊？”


    明栩鼓了一下脸颊：“……”


    “放心，我还不至于这么快就不做人。”徐砚祈捏了捏她的脸颊。


    “我知道。”


    徐砚祈眉眼染着笑，“那你怕什么？”


    明栩凑到徐砚祈的耳边，手虚掩在嘴边，用气音和他说，“怕你又得洗澡。”


    徐砚祈被她气笑了。


    他轻易又将人拽进怀里，“洗澡就洗澡，我乐意还不行？”


    话音刚落，明栩的手机就响了。她拿起手机，发现来电人是路之闻，瞥了一眼徐砚祈，欲从他身上起来，“我去接个电话。”


    徐砚祈自然也看到了路之闻的来电名称，未松手，不让她起身，语气不容置喙，“就在这儿接。”


    明栩犹豫了一下，接起电话。


    “喂。”


    路之闻的车停在了明栩的小区门口，“栩栩，你在家吗？我正好在你家附近约见了一个客户，刚结束，如果你在家的话，要不要一起出来吃个宵夜？正好想问你一些关于投资方面的事情。”


    手机离徐砚祈也近，听到电话里的内容，徐砚祈的薄唇抿直，无端透着一股冷感。


    明栩瞥了一眼徐砚祈，像是给一只巨型犬顺毛一样理了理他垂落的碎发，随后张口拒绝，“今天不早了，我想早点休息，就不出来了。下次有机会可以白天约，或者你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发消息给我，我能解答的一定解答。”


    白天约？发消息？


    徐砚祈收了一下眼梢，头微歪，看着明栩，眼底是淡淡的疑问。


    “行，”电话里的男人也不执着，“那就不打扰你了。也是我唐突了，这么晚还打你电话。”


    “没事的。”


    “那……等你工作了，我再请你吃午饭。”


    “行。”


    徐砚祈听着电话里的男人不死心还要约饭，头转过去，轻咳了两声。


    路之闻在电话里也听到了男人的咳嗽声，试探地问道，“你家里有朋友在？”


    “噢，是我哥。他过来找我有点事。”


    “好，那我就不打扰了，下次见。”


    “行，拜拜。”


    电话挂了。


    徐砚祈搂在明栩腰间的手收紧，垂着眸问她，“我是你什么人？”


    明栩知道徐砚祈是在纠她的话碴子，“上次见面你还是我哥，这次就变成男朋友了，大半夜还得和别人解释，多麻烦，不如简单搪塞一下。”


    “搪塞”二字倒是让徐砚祈听着莫名舒心。


    但转念，他又问道，声音没什么调子，“路之闻说，还要请你吃饭？你还答应了。”


    明栩发现这个男人真的很会吃醋，“普通朋友一起吃个饭也没什么的，那以后我工作了要和客户吃饭你还一个一个这样盘问啊。”


    再说，客套话他会真的听不出来吗。


    “他不一样。栩栩，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明栩指尖抚过他的眉心，“你想太多了。”


    “不信我？”徐砚祈敛眸。


    明栩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解释道，“充其量是我曾经做过一件让他觉得有恩的事情罢了。不会有其他的。”


    她哪会那么有魅力，什么人都会喜欢她。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那你说说，什么事？”


    明栩犹豫了一下，未能开口。


    见明栩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徐砚祈有些郁闷，“到底有什么事我都不能告诉？”


    说着，他将明栩放倒在沙发上，一只手垫在她的后脑勺下面，另外一只手撑在沙发上，阴影落入明栩的眼中，她指骨攥着他的衣服。


    “今天不说，就亲到你说为止。”徐砚祈眼神淡淡的，说话时又压着声音，仿佛她若不开口，他就真的会这么做。


    “阿祈。”


    感受到男人的压迫感，明栩心里着了慌，喊他的名字试图让他保持理智。


    可她话音刚落，男人就吻了上来。


    他的吻急促又猛烈。


    路之闻到底是个什么人，能和她有共同的秘密，让她不愿意告诉自己。而身下的人受了他的威胁还试图喊他名字以获得他的同情心。


    真当他不会好好治她一番。


    “唔……”


    他来势汹汹，舌探得深，不留一丝角落。


    过了一会，他才停下，见着身下的人两眼湿漉漉，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当真不肯跟我说？”他一边说着这个话，一边凑到她的脖颈间。温热的气息喷薄，弄得她觉得好痒。


    她的皮肤细腻，可以见到皮下淡青色的血管。


    他在她的锁骨上轻轻咬了一口，“再不说，就继续了。”


    明栩身形一僵，只觉得被他咬到的地方痒得不行，“我说，我说。”


    “说吧，我会保守秘密的。”


    “那你先起来嘛。”


    “不。”他的脸埋在她的肩膀，单臂撑在她的上方，“怕兔子跑太快。”


    明栩的脸红了一下，终是和徐砚祈把当年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徐砚祈听完以后，沉默了一会。


    他知道明栩心地善良，遇到这种事肯定不可能见死不救。


    明栩见徐砚祈不说话，搂住他的腰，“你不会生气了吧？”


    “没有。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人命到底是比高考更重要的。只是心疼你，高中辛苦三年最后还是差了一点。”


    按她稳定发挥的水平，应该会在南桦大学度过四年，身边有朋友、家人陪着，他们之间的事也不至于拖到现在才解决，虽知这事她遇到必会出手相助，但到底还是心疼的。


    “也不用心疼我啦，能出去看看世界也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我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徐砚祈嗯了一声。


    他闭着眼睛在她的脖颈处蹭了蹭，过了一会才又说道，“当年看到你少了一门成绩，我还怀疑过是不是因为我拒绝了你的表白，才影响到你了。”


    明栩的眸光闪烁了一下。


    “我才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我知道。”


    明栩的手抱得更紧了一些。


    “所以你那会，是不是觉得挺愧疚的啊。”


    徐砚祈嘴角勾了勾，“是啊，觉得要真是这样，那我就成了耽误你前途的大罪人。”


    “但我又不敢去问你当时你说的那个原因是不是真的。”


    “为什么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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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


    大概是怕，如果是真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好好面对她吧。


    “所以当初哪怕不舍得，也要把你送出国。思来想去，这条路是最好的。”


    明栩想到当时在露台她问他出国的事，他回答地毫不犹豫。眼眶逐渐湿热。


    她吸了吸鼻子。


    徐砚祈感觉到明栩的情绪变化，抬起头来看她，声音温柔，“怎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吧，就觉得那股委屈的劲儿一下子溢出来了，委屈地看着他，“我当初还以为你嫌弃我成绩差丢人，还没头脑地跟你表白，所以你跟他们一样，都不要我了，才想把我送出国。”


    徐砚祈一愣，他坐起来，将人抱进怀里。


    “傻姑娘，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徐砚祈这么一说，明栩更觉得心里酸胀得慌，眼眶也有点湿润了，“嗯。我知道，你没有不要我。”


    “就是我最初钻牛角尖，脑子也转不过弯了。”


    徐砚祈知道明栩为什么会这么想，也知道她说的“他们”指的都是谁。


    “所以头两年我来找你，你不愿意见我，不仅仅是因为所谓的要和我避嫌，也是在生我的气，以为我想扔你到国外眼不见心不烦，是吗？”


    明栩眨了下眼，算是默认。


    他的心脏像是被人拧了一下，“栩栩，抱歉，当初没有和你说清楚。”


    一切事情都发生在一块儿，他们都陷入了囹圄困惑之中，一个不知如何恰当处理两人的关系，一个不愿直面问题藏掖心事，才造成了一些误会。


    可他该知道明栩是个敏感多虑的人，身为她的哥哥，怎么能让她带着这些不安一个人出国？


    是他想得太少。


    明栩平复了一下心情，见眼前的男人眉头紧锁望着自己，知道他在愧疚。她不忍见他如此，解释道，“我初到英国那两年其实有想清楚，你一直那么关心我，不会不要我的。”


    “可你就算想清楚了，后面那几年也不愿回国，不愿和我联系。”徐砚祈自嘲地笑了笑，“说到底，是我做得不好。我一直以为我给你铺好了一条路，等你走完这条路，就会回到我的身边，却忘了我们早就应该好好聊聊。”


    徐砚祈凝着眼前的人，伸手替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我好像也很怕和你正式地谈谈那些过去的事。”


    “栩栩，请原谅我的胆怯。”


    明栩抱紧徐砚祈，拍拍他的背，“都过去了。”


    “哥，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喊他哥。


    因为在他还只是她哥哥的时候，他真的已经尽其所能对她好了。更别说两人之间没有血缘。


    徐砚祈闷笑了一声，“又喊我哥了？”


    “唔。就是我想表达的是，你作为一个哥哥，真的已经特别特别好了，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你更好的哥哥了。”


    “那作为男朋友呢？”


    明栩脸颊发烫，声音轻轻柔柔，听得出有点害羞，“也很好。”


    “有多好？”


    “天下第一好。”


    “那你想不想和我一辈子都在一起？”


    徐砚祈只是顺口再问一句，想听她说点甜言蜜语，却不想……得到的是她片刻的沉默。


    明栩听到这话，微顿，似乎是思考了一会才喊他的名字，“阿祈。”


    “嗯？”


    “我实话跟你说，我相信爱情，但是我好像不知道该不该和你承诺永远。”


    “但只要我们相爱的每一天、每一个季节都在一起就足够了，对吗？”


    倘若……倘若未来某一方不爱或者是觉得累了，便也就散了。而不是拿一辈子去捆绑对方。


    徐砚祈眼色微变，“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