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魔沼深渊(三)长夜

作品:《疯批魔头被我虐成忠犬了

    “咻——!”


    利箭穿梭的簌簌声音响彻空谷。


    魔卫头领身后一人中箭倒地,众人这才停下施暴动作,后知后觉转头。


    怪疑的视线聚焦在孱弱少女身上,从诧异,到好奇,再到饶有兴致。


    郁星洛手臂僵了僵。


    眼前浮现被抓回的越狱囚犯死状——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皮肉分离,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内脏被剖出,直到最后一刻才咽气。


    不知不觉,怕得指尖都抖。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深吸口气,阖眸平息。


    她想起小时候,在她摒弃寻常女子都会苦学勤练的女红,次次跑去偷玩弓箭时,父亲却从未训斥,只是默然在身后观望,在她频频射偏后轻声鼓励——


    “没关系,这箭不中,还有下一箭。”


    父亲温柔慈爱的嗓音在耳畔回荡着。


    郁星洛长舒口气,随之轻喃,“没关系,还有下一箭。”


    于是平复了呼吸,无视纷纷向她逼近的魔卫,重新拉弓。


    玖夜深若寒渊的漆眸,无声掀起涟漪。


    自己都快小命不保,还想几番救他?


    真是可笑。


    又可怜。


    于是他就这样漠然地视若无睹,任由魔卫们将视线和矛头一点点转向少女,看着那薄脆的竹箭接二连三被魔卫头领挥刀挡下。


    而这一切都与他不相干。


    “……”


    当郁星洛射出最后一根箭时,她已被魔卫凶恶目光团团围住。


    如同饿狼围兔,迫不及待将她撕成碎片。


    魔卫长贪婪勾起嘴角,逼近少女,“去,你们几个先去把那臭疯子凑服,等爷爽完,她给你们玩个痛快。”


    淫|笑却一瞬僵住。


    少女厚长的刘海滑落耳后时,大片青黑的胎记暴露眼前,不堪入目。


    “我自出生便身带诅咒。”


    少女平静的音线从唇间流出,澈如清泉,却寒坚如刃,“靠近我的人,都会被至恶诅咒缠身,下场极惨。”


    “…”


    空气骤然安静。


    可仅一两息后,魔卫长却不屑冷哼,“呵,诅咒?”


    他走上前,粗糙腥气的脏手狠狠揉搓少女的脸蛋,将雪肌玷污。


    “那你可知道,接下来我们会对你的身子做些什么吗?”他的笑意越发荒淫,“你的诅咒,能救你?”


    郁星洛慢慢阖眸,又轻启。


    “我只知,再不停手,你会死在今夜。”


    她的嗓音清甜,却冰冷锋利,“你的死状极惨,你的尸体会被胡乱丢在乱葬岗,日夜被蛆虫啃咬,侵蚀数年,最终化为泥埃。”


    话音落下,周遭死寂无声。


    魔卫们的表情如出一辙的僵硬,难掩眸中忌惮。


    若非亲眼所见,很难想象如此可怖如诅咒的话语,会出自这般孱弱少女之口。


    魔卫长不自觉指尖一顿,从少女脸颊缩回了手。


    偌大魔宫内魔卫无数,虽大多没见过郁星洛,却无一人没听过她瘟神的称号。自从她来,魔宫便频频有魔卫莫名猝死,诡异的是,其中多数都是将其割肉放血之人。


    按道理,噬域魔主早该对她杀伐果断。


    可现实却是无论死了多少魔卫,魔主依旧对她的血嗜此不疲。魔卫间都传是她的血蛊惑了魔主,更加对她身带诅咒之事深信不疑。


    因而听完这样一番狠毒的话语,在场人都是心头一紧,些许胆寒。


    却也只是迟疑半晌,便又恢复了先前的凶恶。


    且更甚。


    “小娘们,你也不瞧瞧这都什么时候了?”


    魔卫长重新上前捏住她的手臂,几乎要将她拉扯散架,“整个噬月谷如今都灾祸难躲,老子脑袋都别在裤带上了,还在乎什么狗屁诅咒?!”


    气氛逐渐变得躁动。


    原本还犹豫的魔卫们听到这话,皆是一脸赞同,止不住起哄。


    “就是,反正如今生死不定,还不得在卖命之前好好快活一番?”


    “没错,什么诅不诅咒的,难看点老子都忍了,毕竟在魔宫,这么嫩的身子实在少见!”


    “……”


    骚动愈发强烈。


    在魔卫长的带头下,越来多的魔卫围了上来。


    郁星洛干唇失了血色。


    澈眸却不显慌乱,坚定似骤雨来临前的纤枝,宁愿叫整株连根拔起,也不愿让狂风将一切掠夺殆尽,沦为残花败柳。


    她轻阖上眸,缓缓抬手,将那根骨簪锋利的尖端对准脖颈。


    手臂拉远,猛地刺下,却骤然停在半空。


    飒飒——


    一息之间,空气犹如凝结。


    郁星洛启眸,惊觉有只绮丽的蛾子正落于手上,悄然舔舐她指间的血。


    魔卫们脸上瞬间没了笑意,所有目光都死死盯着那只半翅似血半翅如墨的飞蛾。


    满脸惊恐,“这是!”


    自幽冥深渊,涌动千万年的地狱熔岩之中孕育而生,摄人心魄噬人血骨的——


    “阎诡蛾——!”


    恐惧颤栗的嗓音响彻空谷。


    魔卫们这才惊觉魔网之中的腥红少年早已消失。


    但已经晚了。


    郁星洛只听到骨肉分离,肢体被扭断的声音。等回过神时,地上赫然多了数具安静的尸体。


    只剩魔卫长垂死伏地,艰难抬望踩在他手背的染血黑靴,痛苦地呜咽。


    “呜——!唔……”


    “……”


    浑身猩红的少年伫立眼前,正冷漠睥睨着脚下之人。


    他掌心随手一旋,将那只血蛾收进手中。表情淡然,尖瞳却无声收缩,仿佛一瞥便能将眼底蝼蚁碾碎。


    “碰她,你配吗。”


    音落之时,魔卫长瞬间七窍流血皮肤溃烂,痛苦得就连吟嚎都再发不出一丝。


    郁星洛惊愕地看着。


    直到听见头顶那声冷厉的嗓音降临,“闭眼!”


    ——决绝至极,毫无情感,仿佛一道冰冷不可违抗的命令。


    不容思索,郁星洛下意识闭上眼,没有看到那人咽气时的表情。


    一只冰凉有力的手握住她的细腕,又下了命令,“走。”


    郁星洛下意识跟随那人。


    等对方松手,她小心启眸,才发觉自己已经踏足百层石阶之上。


    空气死一般沉寂。


    空谷长阶静谧如死潭,连风都吹不来一丝,和方才的杀戮喧嚣恍如隔世。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墨衫少年始终默然,高挺的背影挡在身前,盖下一片阴翳。


    郁星洛仰头,无声瞧着那人如墨的长发顺直背滑下,紫红月光洒在那人身上,描出宽肩,衬着背影愈发深不可测。


    如无尽长夜,无尽深渊。


    她心里又慌又怕。


    纠结片刻,却还是没能忍住疑惑,“你…就不痛吗?”


    他分明挥手间便能将他们杀光,却要承受那痛苦直至肉|体极限。


    为什么…


    “痛?”


    玖夜却轻笑,嘴角勾着熟悉地冷嘲,“这点还远远不够。”


    他无声阖眸,淡然补上半句,“不够让我清醒。”


    “…”


    郁星洛疑惑更甚,“清…醒?”


    玖夜脚步并未停顿,仍留给她那不变的莫测背影,许久才回应。


    “只有极致的痛才能提醒我是活着的,而非一具死尸。”


    那双空洞死寂的漆眸再一次闪过眼前,郁星洛忽然懂了一分。


    是啊,这世上怎会有人喜欢痛苦。


    除非,他承受着比肉身还要强烈百倍的痛楚。


    却仍好奇,眼前人分明仍是少年,却是一副沧桑疲倦神情,如同承受了千载折磨,经历过无数杀戮与纷争,直到对这世间厌倦透顶,哀毁如行尸。


    意外的,那人忽然转身。


    一息间,冰硬的手掌猛地扣住她纤细如枝的脖颈。


    “你若再用这种怜惜的眼神恶心我,我便杀了你。”


    狠厉的嗓音从头顶袭下,带着寒息打在少女的额头。


    他绝非说说而已。


    “…”


    郁星洛怕极了,却还是抬眸看他。


    她不懂,那人语气分明厌恶至极,眸中却矛盾地透着一丝怀念,叫人莫名其妙。


    世上竟会有人对善意的眼神过敏。


    她明明没有恶意。


    半晌,在那冰手松开后,她长舒了口气。


    抬眸望见镇剑阁,忽然想起先前魔卫们的对话,猛地一惊,“你当真要偷…?!”


    玖夜音线平淡,“凭本事拿,怎的算偷?”


    “…”


    郁星洛一噎,“你是去送死。”


    “是又怎样,与你何干?”


    郁星洛抿紧了唇。


    隐忍许久,终是咬牙奔上石阶,抬臂挡在那人身前。


    “你,敢,拦,我?”


    凶冷的嗓音从玖夜齿间字字挤出,就如同折枝断叶,毫无犹豫斩杀一切挡他之物。


    郁星洛惊得心一颤。


    却毫不躲闪抬眸对上了那双寒冰尖瞳,怕得要死,也没挪开一分。


    “你许诺之事,比我的命重要得多,所以…你就算杀了我,我也要拦。”


    玖夜微怔。


    像寒潭冰霜被石块猛地击中,生出一道裂缝。


    却仅在一息后,重新凝结。


    “许诺?”


    玖夜冷冷嗤笑,略过少女迈上石阶,“我没取你性命,又何来‘遗愿’一说?”


    轻淡留下一句,带着倦意,像在谈论多么不足轻重的事。


    郁星洛一僵。


    她将头深埋下去,大半面颊藏在阴翳之下,不觉攥紧了拳。


    几息后,像下了某种决心,猛地回身拽住少年衣袖。


    “那就当做,预支的好了。”


    她抬眸对他莹笑,“从今日起,我的命交予你。你需要,我随时可以帮你挡剑。”


    清澈的眸子不掺一丝迟疑、半分虚假,纯诚如皎月。


    少年却无动于衷。


    直到看见女孩毫不迟疑拔出骨簪刺破手腕,白皙的肌肤瞬间淌下一行殷红。


    他蓦地怔住。


    漆眸就这样无声凝着那手腕上的温热液体,欲望顷刻间爆裂,将眸染上贪婪之色。直到那道割伤缓缓变浅,最后愈合。


    “我自愈力很强,可以帮你挡很多次。”郁星洛认真与他解释。


    却见那双尖瞳骤然一颤,宛如死寂了千年的灰烬复燃,焰火凶猛热烈,势将天地万物燃烧殆尽。


    玖夜盖住半张脸,狂烈地嗤笑。


    惊得少女晃了神。


    “好啊,这是你自找的。”


    他猛地扣住她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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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狠狠发力,攥得那段雪肤染上绯红,“记住,跟了我,便得守我的规矩,永不欺我,瞒我,质疑我。”


    郁星洛被他冰冷口吻震得嗡鸣作响,许久才回神,点了点头。


    等再抬眼时,惊觉二人早已身处剑阁之中。


    空旷的殿堂寂若无人,却无处不透着暗流涌动的危机。即便是郁星洛这样的修炼废柴都能感觉得到,周遭恐怕早就藏了成千上百的魔卫,就待请君入瓮。


    诡异的紫红月光透过窗缝照进殿内,死亡的气息悄然而至,令人不觉脊背发凉。


    郁星洛担忧地侧眸,却不见少年脸上有分毫波澜。


    他骨感的手一转,血墨相间的蛾子便从那纤长指间显现,被他若即若离地随性把玩着。


    那是玖夜千百年混迹于幽冥时,将自地狱岩浆孕育而出的阎诡蛾融进体内,借用上古术法所制的血灵蛾。只放出一只便能叫数百仙家折服,应付这些蝼蚁更是绰绰有余。


    只是那每一只都是他的心头精血所制,损耗一只,便是百年修行都补不回来的。


    不过…


    玖夜瞥了眼旁边少女,勾起邪魅的笑。


    有她在,还怕补不回来?


    郁星洛警惕地看着周围,正紧张时,墨色外衫忽然被那人随手抛过来,将她整个人盖住。


    她正要去拉,却听那人好听的音线自上洒下,“不许偷看。”


    索性也就没再去管,听话地捂住那自带幽香的墨衫,将视线遮了个严实。


    玖夜漆眸在少女身上停留一息,露出满意神情。


    屠夫从不会让羊看到刀具。


    惊恐会让血肉变得苦涩,营养流失,而他不想让她有任何瑕疵。


    “不想溅到血,就别离太近。”玖夜淡言。


    郁星洛一怔,音线有些犹豫,“我看不见,怎知你在哪里。”


    “和我说话,我会应你。”


    “……”


    杂乱脚步声掺着不知何物摩擦的窸窣从四周传来,没等她开口,空中已弥漫起浓郁的血腥。


    郁星洛紧张得嘴唇都抖,一时大脑放空,只好想到什么便脱口而出。


    “玄天门根基深厚,绝非一朝一夕便能撼动,你如何笃定能……”


    “我从不食言。”


    少年低哑的嗓音依旧平静,“不像有人,刚约定好就急于失信。”


    即便看不到,郁星洛也想象得出他冰冷漠然的表情。


    愣了半晌,她才了悟对方话中之意,羞愧的面颊泛了微薄红晕。


    怪她,既信了别人,就不该质疑。


    “好,好,我不再多嘴……”


    郁星洛努力不去想象周围血腥的场景,小心如试探般轻声,“那你的名字,我可以问吗?”


    外面许久都无声。


    她猜那人应是正忙着迎战,不敢去扰,只好耐着性子等。


    终于等到那简洁冷淡的语字——


    “玖夜。”


    “九…九爷?”


    郁星洛轻声低喃着,觉着奇怪,怎会有人把称号作为姓名的。


    想必是初识不愿透露真名,随口给的称呼,也并未在意,自顾自念着,“我姓郁,名星洛。小时候,阿爹常唤我小星洛,或是星宝……不过,你随意喊我好了,我都不介意。”


    一时紧张,就低声叨念了许久。


    那人却始终未答。


    周遭忽的安静下来,静得落针可闻,死亡的气息却愈发浓烈。


    “九爷?”


    可任凭她如何再唤,对方却始再无回应,世界仿佛只剩她孤身一人,在无尽黑暗中彷徨摸索。


    恐惧骤然袭上心头。


    盖在头上的黑衫不断散发着那股奇特幽香,和那些腥味混在一起,叫人分辨不出是否那人受了伤。


    在她再也按捺不住拉下墨衫时,意识蓦地模糊,陷入沉睡。


    ……


    …


    名声赫赫世人皆惧的噬月谷魔宫,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剑灵破阵而出,不知了去向,宫城破裂,魔卫死伤惨重,先前威慑不复存在。


    世人传闻这剑灵是被暗域魔主所盗,也有人说与仙门有关,但对于诡煞君重返于世深信不疑的仍不在少数。


    说来没人会信,诡啸剑灵是载着一个凡人少女离开魔宫的——


    郁星洛经历了漫长的黑夜。


    只记得梦中身形似蛟,狰狞可怖的怪物就在身下,叫声震如狮吼,猛如虎啸,仅一眼便叫人魂飞魄散,胆寒心惊。


    猛地惊醒,才发觉是噩梦一场。


    昏红的日光刺得她微眯双眼,抬手去遮。


    可这分明是她曾看过上百次的,再熟悉不过的魔界日出,今日却这般陌生。


    只因少了那道魔宫城墙。


    此刻她正身处荒漠中央,四下空旷无人,只有身下靠着的这一棵枯树,一弯将涸的水泊。


    还有那道墨色身影。


    少年就慵懒地靠在一旁树干,轻阖着眸,还是那副不变的莫测神情。只是手边意外多了个陌生小巧的黑蛇虚影,如同墨玉戒指般温顺乖巧地缠绕在他指间。


    就在这时,那人轻启薄唇,“别怪我没提醒你,诡啸剑灵不喜目光。”


    郁星洛一怔。


    错愕的眸子盯着那只还没手指粗的小黑蛇,噎了半晌才诧异开口。


    “你是说…这只小黑虫,是诡啸剑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