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魔沼深渊(七)宿命

作品:《疯批魔头被我虐成忠犬了

    老妪露出那一排错乱不齐的黄齿,咧着嘴冲她诡笑,看得人不觉脊背发凉,竖了汗毛。


    郁星洛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礼貌回应,“婆婆,我身上没钱。”


    看对方身形孱弱,想来只是疯傻之人想要乞财罢了。她并未在意,想从那双枯手抽身。


    却没能摆脱,反被抓得更紧。


    “真是怪,怪得很……”


    老妪疯魔般捧着她的手,微颤的手指顺她掌纹游走,语调愈发激动。


    “看你命带紫薇,乃众星之主,却不知为何,元神竟如此残弱,连肉身都难以支撑,年纪轻轻便英年早逝。不然,定是翻天覆地的大人物。”


    “…”


    郁星洛全然被这番话定了神,错愕地僵在原地。


    活了十余载,听腻了丧门星的称号,如今还是头一回听人喊她紫微星。


    不禁自嘲一笑。


    为了骗财,还真是什么无稽之言都能出口。


    郁星洛笑着摇头,褪下那双苍老褶皱的手,迈步刚要离开,却被对方猛地擒住。


    回眸一惊,正对上老妪那双狰狞遍布血丝的双目。


    听她嗓音嘶哑宛若疯癫妖鬼——


    “离他远点——!他会让你万劫不复!!!”


    “——!!”


    郁星洛惊愕地望着那双骇目,脑海莫名浮现墨衫少年身影。


    某一瞬,她竟真信了一分。


    空气仿佛凝固,不知过了多久,她忽被高大的阴翳遮住身形。


    “敢碰她,你找死?”


    狠戾至极的嗓音从那人齿间挤出,杀气染得整个巷子都森然恐怖,仿佛下一息便会将老妪撕成碎片。


    郁星洛下意识阻拦,“别,别杀她,她没伤我!”


    玖夜狠戾的眸侧目移过来,眉宇间鲜少吐露怒意,“你迟早要被你自己蠢死!”


    “…?”


    “看你右臂!”


    郁星洛一愣。


    猛地低头,这才瞧见自己白皙如雪的纤细小臂上,正趴着一只八肢八触的斑驳毒虫。腿脚似蛛,躯体似蝎,两对骇人螯肢死死咬着她的肌肤。


    而她竟连何时被咬都全然不觉。


    慌忙之中猛地甩臂,不多费力便将那毒虫甩掉。却没等放松,就感觉一阵刺痛猛地顺内臂蔓延开来。


    每呼吸一次都如同刀割皮肉,痛得她视线模糊,身形也跟着恍惚。


    玖夜回头看她。


    然就是这分神的一瞬,再回身时,手中便只剩老妪褴褛的布衣,全无人影。


    玖夜无声攥紧了那块烂布,顷刻之间将其化为齑粉,从指缝滑落。


    见少女欲要将毒血挤出,玖夜蹙眉,“别挤了,那毒虫只是媒介,注在你体内的虫卵才是目的。”


    郁星洛一惊,低头细看,果然见那皮肤之下鼓起一块,好似有东西正在下方隐隐鼓动。


    一抹担忧扫过眼底,郁星洛小心望向青年,“那,若是虫卵破茧…会怎么样?”


    玖夜语调冰冷,“全身溃烂而死。”


    “…!”


    郁星洛僵了许久。


    如今她唯一的筹码就剩这条命,若再丢了……


    正蹙眉想着如何弥补,忽然腿脚一空,被玖夜猝不及防扛到肩上,一头扎进了旁边客栈。


    那人丝毫没顾店老板的诧异目光,抱着她径直走上楼梯。


    老板愣了许久才回神。


    他虽见多了性急的顾客,却还是第一次见白日里就迫不及待行鱼水之欢之人,不免诧异。


    不过见青年如此心急,也没敢当时打扰,就想着等二人结束之时再上楼讨要房费。


    玖夜上了楼,没心思挑选,转弯便推开第一间房门,直接将少女往榻上一扔。


    不管她忙乱的手脚,扯了她的肩袖,露出羊脂玉般白皙的肩头。连带胸口那一抹香艳,一并映入视线。


    玖夜却无心去看,目光只在那遍体疤痕上僵了一息,便立刻凝在肩下鼓动的部位。


    郁星洛空白的大脑也在这时骤然清醒。


    只消半晌,那皮肉之下的虫蛹竟已顺着手臂爬上肩头,若再耽误一会…


    她不敢想。


    只见玖夜伸出手,掌心显现一把冰凌匕首。没多犹豫,他对准凸起部位利索一刺,像割拨果皮般轻松将那虫蛹拔了出来。


    而自始至终少女都出奇安静,眉都没紧一下,就好似对受伤流血如吃饭睡觉般寻常。


    玖夜停了一息,将那泛着凌光的冰璃匕首移向烛火。冷冷地看着那虫蛹被烤灼滋滋作响,然后化作灰烬消散不见。


    “你知不知道,若这东西爬进脑子,神仙也救不了你。”


    沉寂半晌,却没听到回应。


    玖夜回眸,才惊觉不知何时,少女竟羞赧地垂着眸,两颊连带耳根都如熟透的水桃子,即便不去摸也知道有多烫手。


    他看得微微恍神。


    垂眸瞥见那纤细白臂上缓缓淌下一道殷红,不觉喉结一滚。欲望顷刻间在眸中绽放,猛烈得叫他难以自已。


    玖夜猛地阖眸屏息,似是嫌恶般蹙紧了眉,直到内息逐渐平复才缓缓启眸。


    “啧,真麻烦。”


    顿了一秒,玖夜抬手,用那冰璃匕首在自己掌心划出一道殷红。


    郁星洛看得一惊,“你干嘛…”


    想拦,却没来得及。


    “给你上药。”


    “啊?”


    郁星洛眸色茫然,“不是告诉你了,我自愈力很强,不用…”


    玖夜却淡嗤,摇头不语。


    仿佛听不到神识中剑灵焦急的阻拦,他攥紧掌心,在伤口上滴了几滴。


    郁星洛被那滚烫的血灼得一缩肩,却很快察觉,那伤口似乎不再隐痛。等低头去看时,竟早已完全愈合,分毫痕迹都不曾留下。


    惊愕之余,她才反应过来,红着脸去拉滑落肩头的衣领。


    玖夜眸色微怔。


    一两息后,却忽然嗤笑,“你大可不必。就算你一丝|不挂站在我面前,于我也不过是一堆皮肉而已。”


    郁星洛却始终未抬眼,似是怕冷,她不愿在这个时刻还看见那双彻骨的寒眸。


    “我也不知…”


    郁星洛轻阖上眸。


    她分明被人当作放血牲畜太久,久到早已丧失了暴露躯体的羞涩感,可今日……


    她平静抬眸,目光复杂地看他,“许是因为,你是我来到魔界后,第一个视我为人的男子吧。”


    玖夜手指一僵。


    他回过身,看似无事地包扎手掌。


    郁星洛却看不见,在另一边,煎熬逐渐攀上那人的脸,只得久久屏息才能忽视那弥漫满屋的香甜。


    停了几息,少女埋下头,“抱歉,我今后尽量克制…”


    “我何时叫你克制了。”


    “…?”


    玖夜忽然转了身,“记着,今后你不准再叫别人看你身子。”


    他脚步慢且深,步步逼近,最终俯身挑起少女下颚,“若让我知晓,我会先挖出那人双眼,再把他开膛破肚…”


    他在很近的距离,勾起一个卑劣的邪笑,“就当着你的面。”


    郁星洛眉头微挑。


    虽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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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透那人心思,可无论对方怎样待她,其实于她也没什么所谓。她在意的,只有那道许诺。


    “害怕了?想逃吗?”


    那人却不依不饶,似是还想从她这找些乐子。


    “可我不会放你走,除非…”玖夜调转匕首,提着刀尖,用刀柄轻扫过她的掌心,“你杀了我,夺走剑灵,如何?”


    “……”


    郁星洛眸中无声起了波澜。


    某一瞬她甚至觉得,那人看似戏耍试探,眸色却认真到仿佛真的叫她这么做一般。


    “我不会逃,更不可能伤你。”


    她从那匕首上抽离了手,轻推开他,“我说过,若有必要,豁出性命我也会保你活。从未动摇。”


    玖夜静静凝着她。


    一息后忽的哂笑,“你就那么信我?”


    郁星洛若无其事整理衣衫,声线平静,“遇见你之前,我每天都想着如何活下去,如何报仇。可我何尝不知,以我的能力,想杀岑光远简直难于登天。”


    顿了顿,她抬眸认真看他,“是你给了我希望,即便只是开了个头,至少也在向目标靠近了。”


    玖夜嘴角嘲意愈发强烈。


    真可笑。


    他明明只会带给她深渊,她竟还把他视为希望。


    可少女澈眸却始终纯诚,“所以你要我怎样都可以,即便是地狱,只要你开口,我也甘愿去走一遭。”


    “好!”


    玖夜眸中嘲弄终于淡去,随之而来的是狂热的兴致,如烈阳般灼眼不容直视。


    等真要她命那日,他定会让她死得其所,舒服舒服地上路。


    ——


    傍晚,魔域天空被染上了斑斓的昏红霞光,泛着紫金的夕阳顺窗缝打进屋内,将郁星洛晃醒。


    起身第一时间去寻那墨衫身影,半晌寻不到,才渐渐忆起那人匆匆离开的画面。临走之前好像还付了房费,之后她便昏昏沉沉没了意识。


    看来是那人怕她乱跑生事,施了催眠术,让她一觉睡到现在。


    郁星洛轻步走到窗前。


    看着街上依旧熙攘的人群,思绪却似乎跟着那人飘到不知何处。


    心头一阵不安,却不知道究竟是担心那人受伤,还是他伤了旁人。


    复杂的思绪扰得她心神不宁,直到目光瞥见楼下闪过一行白衣身影,顿时一惊。


    来不及多想,郁星洛脚步慌忙奔下楼梯,却在半路猛然顿住。


    一行白衣飘飘的仙门弟子将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明显来者不善,一楼顾客早已四散离去,空荡的堂内只剩郁星洛一人僵在原地。


    错愕地呆望着门口那道清风道骨的身影。


    眼前这个两鬓斑白胡须及胸的长者,与记忆中一般无二,正是她早已在梦中杀死过千百次的灭族仇敌——


    玄天门宗主,岑光远。


    此刻她多么想嗤笑着喊他一声“岑叔”,斥问一句,这些年你人血馒头吃得香吗?


    是不是早就将郁氏全族,将她和父亲忘得一干二净,干净得仿佛从未在生命中出现。


    若眼神可以杀人,她早已将他凌迟千遍,碎尸万段。可即便她恨入骨髓,却不能在眸中透露一分一毫。


    但凡叫对方察觉异样,一切希望都将全然破碎。


    她只能强压下眸中杀意,无声将指甲狠嵌掌心,嚼穿龈齿。


    等冷静一丝,她才意外发觉先前的酒楼老板娘此时也在人群之中,正伏在岑光远耳边指着她窃语什么。


    视线紧接着聚焦于岑光远手中之物——


    正是先前玖夜扣下的陶土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