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一炬芳华尽
作品:《吞花卧酒养只猫》 客堂正中地面坍塌陷落,火光在地下窜起,似地府开了大门,有食客、舞姬、守卫来不及逃出,落入其中,鬼抓爬上阳间,大火自地下蔓延而出,不时传来沉闷的爆破声。
灯红酒绿的欢愉转做了慌乱,柳随风起身跑出门外,只见乌泱泱的人流涌向大门出口,雪燕冲了出去,救起摔倒的同伴,眼前有砖石塌陷,火光扑面。
不断有人摔倒尖叫,有人不管不顾往前冲逃,有人停下将摔倒的拉起,又被旁人将自己撞倒,却无人来扶。
吊高的绸锦纱帐烧断落下,点了脚慢之人的衣发,有人倒地哀嚎,有人奔逃脱衣,烧起的衣物落在地上,烈火爬过倾倒的酒菜,满室肆虐。
廊上守卫在高处望见,转身推开了门,“王妃!侯爷!走水了!快走!”
林汐之与林芸扶着林禹赫从房中出来,守卫已下去疏散开路,各个楼梯暗门皆开启放行,重餍背起了不断自言自语的沈母,走在最前,沈均抱起林安儿,跟在重餍身侧。
林汐之望见了一层客堂地面塌陷的洞口,洞中火光闪闪,楼阁随着一声爆裂声晃动了一下,梁顶有断木落下,“到底怎么回事,地下怎会失火?!”
“地下有密室,关押人犯的。”沈母在重餍背上惊声大叫,重餍耳中一震,“老夫人,您别乱动,我们能出去。
林禹赫腿脚瘸拐,无力走快,重餍带着他们穿过暗道,接连走了三层,林禹赫已接不上气来,林芸用力将他架起,“爹,坚持一下,马上就出去了。”
柳随风无法推开从楼上往下奔逃的人,只有站在火坑旁朝高处大喊,“之儿!快下来!”
林汐之听见他的声音,往下望去,大声道:“我们已经尽快了,爹爹腿脚不利索呀!”
正说着,林汐之自己摔了一跤,连同林禹赫一起拖倒,林芸手臂不受控地磕了栏杆,又痛又麻,身后拐角处已有火舌攀附,热浪翻滚。
重餍护着沈均一家往门外去,混乱吵嚷中,并未留意到林汐之已摔倒落下。
火势从坍塌的洞口冲出,烧了木制的地面,柱子上的纱帐帘子亦着了火,格心上的梅花似浴火盛开,木质的楼板烈焰喷薄,有帘帐烧断脱落,点燃了桌椅和灯油。
火光与浓烟交织翻涌,柳随风依稀看见重餍背着沈母奔向大门,身后却无人下来,他踏上楼梯,三阶一步,往二层廊上去。
林汐之刚刚起身,林禹赫已昏了过去,姐妹二人扛着他两侧手臂,将他架起前行。
他比两个女儿都要高,腿脚弯曲拖在地上,三人举步维艰。
柳随风将他一双手臂接下,道:“来,我来。”他将林禹赫背起,原路折返,“快跟上!”
林汐之拉紧林芸,姐妹二人捂了口鼻快步跟上,奔逃的人已所剩无几。
重餍在推挤中与沈均走散,沈均抱着林安儿,顾不上寻找,只能先往门外跑,他小心躲闪,生怕谁碰了她,“安儿别怕,有我。”
林安儿闭着眼,不敢想象若跑不出去会如何,胎儿似也在怕,在她腹中乱动,她摸了摸,“孩儿不怕,阿娘在呢,爹爹会护着咱们。”
“这地方怎么还有怀着孩子的?”旁侧有一食客停住了脚,高声道:“诶!这有个孕娘,都让开!”
前面的人皆回头,一面往前,一面寻着到底在哪儿,须臾过后,沈均面前有人护开了道路,“快快快,快走快走。”
沈均颇感意外,一面往外跑,一面连连道谢,重餍瞧见,安了心,回头却不见林汐之踪迹,他大惊失色,在浓烟烈火中寻找。
火光烟尘中,有断梁坍塌,帘帐烧断坠落,沈母不断重复着,“快走啊快走啊……”他站了片刻,往回走。
柳随风背着林禹赫自浓烟中冲出,林汐之与林芸躬身低头跟在后头,重餍停住,惊惶顿消,“王妃,可有伤着?”
“我没事,快走,快走……”林汐之一面往前,一面推着重餍,另一只手紧紧牵着林芸,不住地咳嗽。
老管事从账房里出来,梁上已烈焰熊熊,他将几本账目册子塞到莫白手里,火光在他脸上晃动,“你跑得快,快走!”
“管事!你这是做什么?”莫白不肯离开,将账目抱在身前。
“你快些!跟着我,太慢!”老管事一把把往前推他,“快走!去找王妃!手里的东西要收好!”
莫白狠心转头,往外奔去,老管事尽了全力,也终究没追上,叹气一笑,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往前赶,浓烟将他熏得目眩眼花,他停住了脚,忽然难以呼吸。
梁顶咔嚓一声断裂,自他头上砸落,张画师独自寻着楼内遗落的人,引了几个守卫离开,眼见房梁落下,他冲上前去,飞身一跃,将老管事推开。
粗重的房梁砸在了张画师身上,“管事快走!”
“画师!”
老管事想将木梁移开,双手伸进滚烫的火里,却无法移动,梁上烈火爬到了张画师身上,在他身上迅速蔓延,他咬牙不喊,穿透骨肉的痛自他背上往四肢蔓延,老管事依旧在他身旁,他嘶声叫到,“管事快走!!!”
老管事咬牙抹泪,往门外跑去,身后梁栋大片倒下,他再没有听见张画师的声音。
这一日,京城最高的楼阁,最奢华的风月酒肆火光冲天,似巨大的篝火,焰尖烧至云端。
颜崇安将天崇卫禁军尽数调用,花了一天一夜,不停不休,才将火熄灭。
没逃出的人骨骼已成灰烬,分不出是谁的,失了丈夫的妻子与没了爹娘的孩童在焦黑的废墟旁无助哭喊,老人默默寻找不归的孩儿身上带有的物件,以确认那堆灰烬是不是自己的孩子。
林汐之重金遣散了侯府原有的下人,靖平侯府成了新的住所,花魁打理花枝比婢女顺手,哀哀愁愁一剪,亦有韵味,沈母在园子里重复嘀咕,“新家,新家……”
老管事失魂落魄,眼睛哭得红肿,“画师是我从火海里抱出来的,可终究没逃过,又还给我了……”
雪燕和赤羽搀扶着他,“管事别多想,人已去,我们定为他报仇。”娇儿沏了茶,端到桌上放下,手停在桌面上,落下泪来。
莫白抱着账册发呆失神,霖华帮着大家整理东西,林汐之准许他们在侯府里自行选择住处,庄忆瑶与吴悔、陆坚两人不见踪迹,她遣了守卫去寻,未有消息。
子更子午灰头土脸,发着愣不说话,一日一夜坐在廊下,持刀的守卫失了不少兄弟,个个悲愤交加,“丧尽天良,到底是谁干的?”钢刀劈了草木,花枝断落,花魁娘子拾起看了看,深深叹气,
“地下只有慎王府那细作一家子,难道是他们?”
“可怎会有火药?”
楚勋带着重音赶到侯府,入目皆是芙沁居的守卫和戏子,一个个失魂落魄,狼狈之余鄙夷着瞧他。
他穿过满园异样的目光,往后院念雪阁赶,重音停下,询问事情经过。
林汐之从房中端了水盆出来,正好看见他,“慎王殿下?”她站在门口,看他朝自己走来,依旧是风度翩翩的模样。
楚勋在她面前停住,默了默,“之儿是不同了,楚逍这么做是对的。”
林汐之听见便嫌弃起来,“对什么?你可知他人去哪儿了?”
楚勋回头看了看正赶来的重音,“他难道不是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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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重音与芙沁居的戏子守卫相谈之后刚刚赶到,亦觉得奇怪,“是啊王妃,主上不是去找你了吗?”
林汐之把铜盆里的水往旁侧树底下泼了去,“是,是来了,来了又跑了,去哪儿也没说,真是糟心玩意儿……”她埋怨起来,毫无避讳,忽又想起什么,“对了,正要去找你的,二殿下请先进来坐会儿。”
林禹赫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柳随风已赶着熬了汤药,林汐之入了血,他服下后却依旧没有起色。
林安儿挨着沈均倒在榻上闭眼小憩,听见说话声,睁眼看见楚勋与重音一同进来,伸手拉了一下沈均,让他凑近些,低声道:“你看,上回喜宴我就看出来了,重音姑娘定与慎王殿下有点儿意思。”
“啊?”沈均看不出其中奥妙,蹙眉细观,“如何看出的?”
“哎呀,你仔细瞧着。”林安儿手肘推了推他,示意他去看。
林禹赫咳了几声,喉间发出了拉风箱似的声音,柳随风坐在床边,试图叫醒他。
“侯爷,侯爷。”
林禹赫长长地“嗯”了一声,没有睁眼,林芸坐在一旁,叹气道:“这可怎么好……”
林安儿牵上了沈均的手,沈均将她的手握紧,“你别伤神,侯爷还很平静,至少看起来……并不是很痛苦。”
柳随风蹙眉起身,往外走,楚勋将他拦下,“侯爷如何了?”
柳随风眉眼带笑,看了看他,问道:“你是哪位?”
重音道:“这是慎王殿下。”
“哦!是你啊,派人杀关宪那个?”
楚勋不知如何解释,吸了口气,手上比划了一下,哑口无言,凤儿带着两个侍卫赶到,“王妃,王妃!”
“凤姐姐?”
“王妃,你可算回来了,可有伤着?”
炽燎与那长绒的白猫从门外进来,轻声叫唤着,绕在凤儿脚边,林汐之伸手一捞,将炽燎抱起,“你胖了不少。”
炽燎叫了一声,扭动挣扎,林汐之松了手,看它稳稳落地,走到床榻边上躺倒。
“这些猫儿属下都给王妃看护着,可如今归棠院里住的那位似是不爱这些小毛孩儿,我便送回侯府来了。”
林汐之不大明白,“归棠院里?住的谁?”
“缙王殿下,楚粼,他扮作主上闭门不出,好让主上扮作他出城离开。”
柳随风不耐烦道:“那你们那主子到底去哪儿啦?可有准话?”
重音走近想听,楚勋退开给她腾了位置,林安儿与沈均相视一眼,沈均颇觉神奇。
凤儿望向重音,柳眉轻动,重音回了个懊恼的表情,摇了摇头。
“属下不知。”她低下头去,看着在她脚边徘徊打滚儿的猫儿。
炽燎躺在林芸脚边,林禹赫依旧昏迷不醒,林汐之看了看楚勋,低头拉了柳随风走出门去。
两人绕过廊道上休息的戏子守卫,寻了个僻静的角落,一大株风铃乌枝黄花团团。
“我爹……到底如何?”林汐之停在树下,松了手。
柳随风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来,林汐之侧目看他,忽然转过身去,抓住了他的手臂,焦虑与疲惫使她浑身震颤,“你倒是说呀。”
柳随风将她双手握下,用力捏紧,“他内里已虚透,怕已……拉不回了……”
“……”
林汐之扭了腕挣开,背对他,微微张着嘴,抬头望向树上无叶的黄花,眼中有泪浸湿了天光。
“之儿……”
“我没事,我在想办法……”林汐之不想被听出哭腔,将声音压在嗓子里,如若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