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酥落顿觉不妙，心神不安，但想想好歹和烟跟着，应该不至于出什么事。


    她信不过别人，但信得过和烟。


    刚准备让人出去找找，焦雨急急来报，说周大人的手下要见她。


    奚酥落心中咯噔一下，问：“可说了什么事？”


    焦雨眉头紧皱，着急忙慌的样子让奚酥落的心一点点下沉。


    “说……郎君一行人在下山时遇到了山匪，现下两位郎君不见踪迹，其他人和周大人的手下一起正在山中找人呢。”


    奚酥落心中一滞，猛地起身，踱了两步，迅速冷静下来。


    “备马。”


    焦雨领命，说了声“是”立刻跑了出去。


    奚酥落飞快换了身利落的行装，见到周绮川派来的人，又把事情听了一遍，跟焦雨转述的没有出入。


    她冷着脸，骑马疾驰而去。


    见到周绮川，奚酥落急匆匆下马朝她走去。


    “落儿，还是让你府中的人跟你说吧，他们知道的最清楚。”


    奚酥落点头，对周绮川道了声谢。


    天已经黑了，周绮川手下的人拿着火把还在山中搜寻。


    知夏跟和烟的脸上身上都灰扑扑的，和烟身上还有点点血迹，像是发生过一场恶斗。


    “娘子！”


    知夏哭着朝奚酥落扑了过去，一下子跪在地上，反复磕头，来来回回就说自己没有照顾好郎君，让她一定要找到郎君。


    奚酥落皱着眉，听他哭得头疼，转而看向颤颤巍巍拉知夏起来的和烟。


    比较起来和烟就冷静多了，简明扼要把整件事情说了一遍。


    他们从高山寺下来行到半途，辛玹突然感觉不适。上山下山都不合适，只能中途休息，马妇骑了马回高山寺取热水。没想到她刚走没多久，冒出来几个山匪，劫了钱财还想劫色。和烟一人不敌，极力掩护另外三个男子离开，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几名捕快出现帮了她，山匪被制服后她们立刻去找另外三人，没想到最后只在悬崖边找到了头晕眼花的知夏。


    “他哭得语无伦次，我和李捕快听了半天，才知道两位郎君一起滚落山崖了，李捕快马上差人去找了周大人，我央她又派了个人回家通知娘子你。”


    奚酥落闭了闭眼，沉声开口：“一起滚落山崖是什么意思？”


    “落儿，别着急，不是悬崖，没那么高，下面广阔，他们应该是躲避贼人，所以藏起来了。”周绮川连忙开口。


    知夏情绪稳定了不少，跟奚酥落诉说缘由。


    他们跑开后，有两个人追着他们去了，三人合力也只打晕了一个，另一个将知夏击倒在地。


    他一时失力爬不起来，只能看着贼人朝两位郎君去，渐渐把他们逼近崖边。


    “没想到那个混蛋先失足掉了下去，不过郎君是为了救人才鄢然小侍被扯下去的，我看得很真切！”


    奚酥落下意识睁大了双眼。


    辛玹，救人？他居然能为了救人豁出自己的性命？这……可能吗？


    奚酥落低头沉思一瞬，低声道：“所以，还有一个山匪没有被抓住，那他们两个……”


    “别急，找到他们只是时间问题，若天还没黑，根本不用找这么久，况且他们有两个人，不会有事的。”


    奚酥落对着周绮川点了点头，道：“辛苦老师了。”


    想也知道因为遇袭跑丢的是她的人，所以周绮川才会这么上心一直跟着找。


    周绮川轻轻摇头，奚酥落问道：“他们是从什么地方掉下去的？”


    待看到那崖边，奚酥落心神定了定，这种高度，掉下去起码不会直接摔死，何况他们已经找了那么久，正如周绮川所说，他们两个应该是躲起来了，只是不知道还在不在一起。


    “我下去看看。”


    和烟也跟着要去，奚酥落刚见到她就注意到她受了伤，让她留下，委托周绮川照顾一下她和知夏。


    周绮川自然忙不迭地答应。


    奚酥落跟着李捕快和另一个女子从另一条路下了山崖。


    山下的路并不平坦，仔细说来，那根本不能算是路，树多路烂，多沟壑，极难行走。


    奚酥落低头看路，眉毛拧在一起。


    李捕快立马安慰她：“娘子莫担心，两位郎君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承你吉言。”奚酥落仰头，寒气一阵一阵逼近。


    他们弃了马车，什么都没带。这地方，就算他们躲起来了，如果不快点被找到，说不定会被冻死。


    有人大声叫喊着李捕快，奚酥落一颗心噗通噗通跳着，跟着李捕快艰难小跑过去。


    找到了一个人，不过不是她的人。


    李捕快挡在奚酥落身前，不知该露个笑脸还是如何，反复思忖，只说了句：“娘子莫走近，免得污了你的眼。”


    那个被断枝从后背直接贯穿早没了生气的女人，跟知夏描述的追他们的那个一模一样。


    奚酥落咬了下嘴唇，焦虑更甚。


    李捕快安抚她道：“起码知道她没可能危害到两位郎君了，这样是她罪有应得。”


    这个样子，显然是从上面掉下来的时候立刻一命呜呼了。


    运气太差。


    但谁都会再转念想一下，另外两个呢？会不会有跟她运气一样差的？


    奚酥落微微颔首，“难为大家了。”


    她道：“若谁能找到人，我必重金酬谢。”


    此话一出，干劲更足，奚酥落身侧几人纷纷相应。


    山下路难走，视线受阻，重重阻碍，大家越走越散。


    李捕快一直跟在奚酥落身边。


    奚家的小侍和刚娶回去的正夫失踪了，李捕快想想就头疼，奚三娘子可千万不能再出事了，她得亲自看顾着。


    *


    “郎君，落雨了。”


    辛玹眯着眼，伸手接了一下，“蠢货，是雪。”


    鄢然微愣，仰着头再次伸手，确实接到了雪粒。


    逃跑时为了减轻负担，两人都脱了厚重的外衣，眼下只着单衣，悔得肠子都青了。


    尤其是辛玹。


    他恶狠狠地瞪着身前的人，鄢然抿了抿唇，看到对方手臂的红痕，心下内疚极了，即便辛玹已经说了不想再听到那三个字，但他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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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又说了一次“对不起”。


    辛玹懒得理他，紧了紧衣服抱紧自己，身上又冷又疼。


    那个死女人将他们两个逼近崖边的时候，辛玹想着时机来了，他并没有多害怕，毕竟眼前只有一个凶徒，怎么样死的都不会是他。


    若能一下子搞死一个山匪和一个眼中钉，这倒是天赐的良机。


    事情如他所想那般发展，鄢然害怕极了，极力反抗之时那女人掉了下去，也扯上了他。


    辛玹心中一喜，但没想到，在鄢然露出的臂弯处看到了那一点殷红。


    那东西他认得，看得清清楚楚，绝对是守宫砂没错！


    辛玹和奚酥落圆房那晚，结束之后，他就曾反复抚弄自己变得平滑无物的胳膊。


    心中漾过一波又一波的甜。


    但是……这怎么可能？


    那小贱人在落霞苑跟着奚酥落住了那么久，怎么可能还是完璧？


    辛玹胸中激荡，转念一想，若放任他就此死去，反倒坏了大事。


    奚酥落没有睡过他，但也不曾反驳他小侍的身份，甚至连他这个夫郎都没有说过，是否留他有别的用处？


    当然那贱人死了是最好的结果，可若是因为自己的醋意坏了奚酥落的什么事，就不好了。


    尤其奚酥落也是重生归来的灵魂，本来自己就是做好了被她责怪疑心的代价想好了要拔除这个眼中钉，可他们并非那种亲密关系……


    若他死了，自己和奚酥落生了龃龉，倒是完全不值得。


    须臾之间，辛玹下意识已经把手伸了出去拉人。


    但他没想到自己会被一起带下去。


    他以为自己能拉得住鄢然的。


    还好，两人都只受了些轻伤，还能走动。


    鄢然也没想到辛玹会伸手救他，对他感激不已，拉着他就要找路逃出去。


    他不确定和烟能抵抗多久，那个同样掉下来的女人想必也没死，说不定很快就会追上来。


    郎君救了他，他也要护着郎君。


    鄢然想，不仅是知恩图报，更因为他是奚酥落的夫郎。


    鄢然这几日见到了他们恩爱的样子，辛玹若有什么事，奚酥落一定会伤心。


    两人就这样躲了起来。


    凶徒没找过来，但他们也没能找到出去的路。


    两人很快没了力气，山里越来越冷。


    辛玹思索着这么久了，就算官府不介入，奚酥落一定已经在找他了，不如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鄢然没有异议。


    两人就找到这么一处有山壁遮挡的岩穴，暂时停了下来躲起来休息。


    鄢然小心看着辛玹，自从他们两个认识，鄢然一直都用那样的眼神看他。


    只不过以前带着怯意，如今带着崇敬。


    辛玹也不掩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天晓得他如果知道自己会一起掉下来，哪怕被奚酥落疑心也不会以身犯险去救人。


    “过来。”


    鄢然并不介意辛玹的语气，乖乖过去。


    辛玹突然捏上他的胳膊，鄢然不明所以，辛玹的眉头却舒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