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启封山顶，乌夜行已经被逼到绝路。


    夜色中凉风阵阵，吹得他发丝凌乱狼狈不堪，一只胳膊因为抵挡符咒被炸碎，仅剩的一条手臂已经快握不住剑了。


    “师父，我自拜你门下七十余载，从未做出半点对不起你的事，今日为何非要赶尽杀绝！”


    “要不是你滥杀无辜，师父怎么会被万人唾骂！”一个面容略稚嫩的少年，扯着脖子喊道。


    乌夜行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吓得他浑身一抖连忙藏到白衣男子的身后。


    华清澜眉头紧皱，“夜行，你同我回去认罪，你杀了江氏嫡子既然敢做就要敢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乌夜行忍不住笑起来，笑的涕泪横流。


    “我为什么要杀江长月？还不是因为他的本命法宝是疗伤圣器，没有这东西你的灵根怎么修补好啊？”


    华清澜眼中露出些许不忍，“我从未让你去干这种事，况且你既要夺宝为何非得把人杀死还炼化了魂魄？”


    旁边的小师弟方凌探出头道：“就是就是！人家江氏是一脉单传，就这么一个嫡子，你如此残忍杀了他，江家又怎能放过你。”


    乌夜行一边想办法逃脱，一边用话牵制对方，“本命法宝，既是本命又怎会轻易得到！我不杀他便是他杀我，既然杀了更要毁尸灭迹省的被人发现。”


    “那你也不该炼了他的魂，江家有法子让他换身重活，你炼了魂便再无回旋的余地了，别再执迷不悟了，同我回去。”


    “现在说那些有什么用？师父……我就问你，你是真想要我去给他偿命吗？”


    华清澜叹了口气，“师父会尽力保全你的魂魄。”


    “伪君子，有能耐你把灵根上的法宝取出来还回去啊！”


    “不许你这么说师父！”方凌拎着剑便朝他刺过去，乌夜行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假装不敌，等人靠近的时候用移身术法瞬间将方凌换到自己身后，并用剑挟持了他。


    “乌夜行你放开他！”一直冷静的华清澜，面上终于出现波动，他握紧手中的无拘剑，剑气凌人。


    “师父，求求你放我离开，念在咱们师徒一场，我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你先把方凌放开再说。”


    乌夜行看着师父目光中的担忧心如刀绞，曾几何时师父也曾这般看着自己。


    明明他先来的，他才是华清澜的第一个徒弟，师父夸他根骨奇佳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可不知从何时开始一切都变了。


    小师弟入门后，师弟师妹们都开始围在他身边，师父眼里也只剩下他一个人。为了跟方凌争宠，这些年乌夜行干了许多蠢事，最后落得这般下场。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啊！


    他手一抖，剑气不受控制的在方凌脖子上留下一条伤痕。


    “好痛……”方凌低呼一声。


    “你不要伤他！好，好，我答应你，你走吧能走多远走多远，以后不要再回来！”


    “多谢师父。”乌夜行撤了剑祭出法宝打算逃离这里。


    却不想他刚转过身突然胸口一凉，熟悉的无拘剑在胸前探出半尺有余。


    乌夜行惊讶的转过头，见师父抱着方凌满眼愤恨的瞪着他，紧接着便是翻转剑花，剑气将他五脏六腑绞了个稀烂。


    “你心肠歹毒至极，恶贯满盈其罪当诛，今日我便清理门户给修真界一个交代！”


    “师父……”鲜血顺着乌夜行的嘴角往下流，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朝山下摔了下去。


    耳边呼啸的风声中夹杂着两人的对话。


    “师父他死了吗？”


    “我已断了他的灵根，就算活下来也是废人了，不必再管他，让我看看你脖子上的伤……”


    *


    启封山下有一个小村子名叫陈家村，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整个村里十户里有八/九户都姓陈。


    早些年陈家老祖宗从北边逃荒过来，路过这里，见此地山明水秀便安了家。经过数代的繁衍生息如今村子里已有上百户人家，可谓是十里八村的望族。


    旁人都说是陈家村的风水好才养出这么一大家子人，但隔壁村的一个最年长的人老人却说，陈家村这地方可不好，过去是个乱坟岗。


    那启封山上原先有个修仙的门派，也不知因何被人屠了满门，仙人们陨落后一身仙骨滋养了这片土地，所以陈家村才年年丰收。


    不过这话大伙都听一乐呵，这世间哪来的仙人，只在戏文里听过罢了。


    且说这一日天还没亮，陈家村东头的一户人家便点了灯。


    一个容貌刻薄的妇人骂骂咧咧的敲响谷仓的门，“都什么时辰了还在睡，猪托生的吧！赶紧起来去挑水做饭。”


    陈石头从睡梦中惊醒，揉了揉眼睛看着外面稀疏的星子，暗暗叹了口气，“这就来。”


    穿上草鞋，披上外衫搓着手从谷仓走出来，站在门口的继母早已不耐烦，嘴里继续咒骂道：“随你那早死的娘，做什么事都磨磨蹭蹭，再不去做饭今个就别吃了！”


    陈石头忍不住皱起眉头，但还是没说什么，拎起墙根底下的木桶朝房后的小河走去。


    步行一炷香就到了河边，月光拉长影子倒映在河面上，折射出粼粼波光，春日晨曦寒凉河边更甚，陈石头抱着膝盖坐在河边看得出了神。


    他今年十二岁本该是父母疼惜的年纪，可惜生母早亡父亲又娶了一房继室。


    后娘刚来的时候表面上对他还好，随着生下弟弟妹妹后便渐渐不再藏着掖着了，只要父亲不在家便克扣他的口粮，动辄打骂。


    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像他这般年纪正是能吃的时候，然而每日只能吃一顿稀饭，那徐氏仍旧嫌他吃的多，恨不得把人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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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牲口使唤才满意。


    坐了一会儿有些冷了，陈石头起身把两桶水打满，挑在肩膀上晃晃悠悠的往回走。


    走着走着突然见河边好像飘着什么东西，随着水流不停地摆动，还有一抹浅红色的光芒时隐时现。


    陈石头看得出神，忍不住朝那亮光的处走去。


    这条河水不算深，雨季的时候也只没过成人腰，眼下是旱季水流刚到他膝盖处。


    陈石头脱掉草鞋，弯腰卷起裤腿朝中间走去，一步两步快走到附近时终于看清河里飘的是什么，竟然是个人！


    吓得他一屁股坐在河水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过了半晌才哆哆嗦嗦的站起来，目光看向那人的腰间，红色的光芒就是从这露出来的。


    那光时隐时现，仿佛有魔力一般勾得他继续向前走去。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那个发光的东西时，河里的人突然动了一下，紧接着伸出鹰爪般的手紧紧地扣住陈石头的手腕。


    “放开我！快放开我！”陈石头吓得大叫出声，用力的甩动胳膊试图挣脱出来。


    奈何那人的手仿佛藤蔓一般将他死死的束缚住，怎么都挣脱不开。


    眼前突然红光大盛，将陈石头笼罩在里面。只见他身体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转，双眼翻白，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声音。


    “该死居然没办法强行夺舍。”陈石头的身体实在太弱了，没有修行过，强行夺舍只怕两人会同归于尽。


    乌夜行只好放弃，但他坚持不了多久了，身上的灵根已毁，肉身摔成肉泥，魂魄只得附在元丹才得以保存。


    但是元丹离体太久会引来野兽，被那些畜生吞进肚子里，用不了多久就会被炼化得魂飞魄散了。


    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陷入江家那小子同样的境地，这是报应吗？


    红光褪去，陈石头重新恢复神志，他挥动的手臂大喊大叫起来。“放，放开我！快来人救命啊！”


    “闭嘴！再敢大喊大叫我现在就杀了你！”


    这声音实在阴翳的厉害，竟硬生生把他吓得憋了回去。


    那只手只抓住他并未做什么事，陈石头逐渐冷静下来不再挣扎，就是衣服被河水泡湿，冻得浑身发抖。


    “罢了，只能怪我眼瞎栽到那两个贱人手里，小子你我有缘，既然无法夺舍你的身体，便将我的元丹拿走吧。”


    元丹是什么？


    陈石头疑惑的看向旁边，直觉应该是那个发光的小珠子，鬼使神差的竟真伸手拿了起来。


    红色的元丹散发着阵阵幽光，恍如一颗绝世明珠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元丹离体，河里的尸体竟然凭空肢解开，融化消失了！


    吓得陈石头再次大喊一声，握着发光的珠子便朝岸上跑去，因为太惊恐居然没听到手心隐约传来一个冷冽的声音。


    “呵，蠢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