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XXI. 山,湖,树林……

作品:《银发舞姬的密室告白

    *道具收集——博古架:锉刀,面罩,锯子;已消失:带有斗笠图案的木牌;使用中:底面柔软的旧皮鞋*


    *玩家I位置——门廊背后的房间。被无面库伯尔抓住,第二轮循环开启*


    鸠奈斯男爵屏住呼吸慢慢行走在房间里。


    脚下不再发出尖锐的嘎吱声,只有低低的能忽略不计的闷响。——果然,道具一定会起作用……


    有这双软皮鞋,应该能躲开老巴斯和无脸库伯尔的追杀。这一个关卡算是破解了吧?——


    大门外,老巴斯撞门的声响不再那么激烈,似乎对脚步声的停止感到些失望。


    鸠奈斯男爵嘴角一扬。惊慌的心绪重新沉稳下来。


    他不用再顾忌噪音,很快来到先前靠墙的那座书桌旁。桌子的一二层抽屉无法打开,第三层藏着一条线索:“Water the plant”,上一轮循环就已经记了下来。


    鸠奈斯男爵省去打开抽屉的步骤,直接走去角落里的花瓶前,准备按照提示给花草浇水。


    ——不过,浇花和破解密室有什么关系?难道是什么仙子、精灵的花,像童话里那样,浇水过后会立刻结出带有魔法的果实?


    白舞姬也真是任性的密室设计者——


    鸠奈斯男爵摇了摇头,四下寻找起用来盛水的容器。瓷瓶和桌子旁都不曾看见,另外,房间里一眼望去也找不到储水的地方。——等等,靠窗的地方有一座炉子,或许平日里,房间的人也会用炉火煮汤或者烹饪食物?——


    鸠奈斯男爵眼睛一亮,快步向壁炉走去:


    ——一定有什么做饭的锅碗瓢盆,以及用来煮汤的水——


    可是他四处查看,只见炉子旁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任何厨具或食物储备。


    也就在这时,房间外突然有远远的呼喊声响起:


    “老伙计,别再叫了!


    “就不能让一个喝醉的人好好睡上一觉?”


    那个熟悉的声音抱怨着:


    “哦,老巴斯,你到底遇见什么了?不会有人闯进门里了吧?”


    鸠奈斯男爵一怔。只觉一股凉气从脊背扩散开。


    库伯尔又出现了。


    就连说话的字词和语调都与先前无异。


    男爵无法相信:老巴斯的叫声已经低弱了不少,这种程度的犬吠也能引起他的警觉吗?……


    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轨迹重复着。当库伯尔接近房屋,就会看见门廊里没有吹灭的蜡烛。


    他会震惊,感到愤怒。


    随后,凶狠地刺破大门,带着短剑冲向鸠奈斯男爵。


    即便换上皮鞋也没有用。不过是注定消亡的挣扎。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涌上男爵全身。


    他差点以为道具起作用了。差点相信,有什么力量在冥冥中帮助他,庇佑着他终将逃出结界。——


    鸠奈斯男爵攥紧拳头:


    ——给我停下。


    谁赋予你权力沮丧了?


    这一轮循环还没结束,谁允许你自己先言败了?!


    或许,库伯尔的出现就是一场倒计时。他杀过来,我要逃脱,在被杀前逃走不就可以了吗!——


    鸠奈斯男爵咬紧牙关。他冷冷盯着炉子,忽然一转身走向房间的另一侧:


    在这个角落一无所获,说明线索和道具藏在别的地方。偌大的房间还不至于逼得人穷途末路。


    房间中央放着六页屏风,要通过房间必须将屏风的页面折叠起来。然而鸠奈斯男爵用力一推,屏风的转轴却纹丝不动,像一面墙壁般沉沉地挡在原地。


    ——怎么回事,屏风应该能随意开合,本就是以轻盈灵动著称的啊……——


    这时,门外的库伯尔又开始说话了,含糊醉态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老巴斯,你到底遇见什么了?……


    “……真让人心里不安生!”


    鸠奈斯男爵暗骂一声,用尽力气推搡着屏风。可是突然间,他瞪大了眼睛,直直盯向门轴上一个细小的突起。


    那是个银白色十分熟悉、又令人悚然的物件。


    也是同一时刻,库伯尔向老巴斯问道:“怎么还在叫唤,不会是抓住什么兔子或者黄鼠狼,正洋洋得意吧?”


    他痴痴笑着说:“也对,没人敢闯进屋里的。……谁敢撬门都会被我几下捅成筛子!”


    库伯尔停下脚步。很快,他就要注意到门廊里的烛火了。


    可鸠奈斯男爵已顾不得这些。站在屏风前,抬起手触摸着转轴上的突起。


    是一个金属的、像转轮一样可以拨动的装置。类似多面体,露在外侧的一面雕刻着细小的类似山峦的纹样。每转一格,装置发出“咔哒”的齿轮声,表面的纹样也依次不重复地变换。


    这是一个密码轮。


    只不过,密码由数字变为了图案。鸠奈斯男爵拨动转轮,看见一共有七个图样:山。湖。树林。城堡。东方茶亭。田野旁的木屋。成片的屋墙和空地。


    屏风的每根转轴上都有一个相同的密码轮。如果不重复,六页的屏风一共会用到五个图案。


    ——这串图形密码,应该在哪里寻找提示?——


    鸠奈斯男爵抬起头,看向屏风上的图画。六扇画屏分别描绘着:宫殿里欣赏着舞蹈的东方皇帝。亭子一角慵懒喝茶的大臣们。在长条形龙船上欣赏风景的妇人。眺望远方、手中握有册子本的诗人。以及坐在草边、袒开胸襟仰头抽着烟管的几个精壮男子[1]。


    第六面屏风,画板上没有人物,只有一些装饰的线条以及祝福语。像是一册画卷中卷尾或者封底的存在。


    鸠奈斯男爵呼吸有些发抖。


    也就是说,只有五幅图画。对应五个轮轴。


    其中,饮茶和茶亭相关联。游船和湖水相关联。让人不得不怀疑,画屏就是密码的提示,需要根据画面内容,将密码轮拨转到相应的图案。密码轮位于转轴上,应该控制着画屏转动,输入正确就能折叠屏风了。


    并且,必须是五个图案同时选对。


    因为男爵在查看时,已将其中一个密码轮从头到尾转动了一遍。其中必定有一个图案正确,如果密码轮是独立运转的,那么轮轴的机关应该已经被解开了才对。


    真是这样的吗?……


    鸠奈斯男爵心脏急速跳动:


    ——竟然有这么复杂的联动机械……


    房间的另一侧,一定藏着什么巨大的线索……——


    他抬起发颤的手指,开始转动第一幅画屏的轮轴。——宫殿里的东方皇帝,对应的就是城堡吧?也不知旖旎奢华的东方世界里,皇帝的居所是不是比西方更精美梦幻呢……——


    然而这时,库伯尔的声音从屋子外传来:


    “……老伙计,你也别疑神疑鬼,快回你的狗窝里吧——”


    随后他一愣,话音忽然断开。


    “噢我的天……”


    鸠奈斯男爵浑身一阵战栗:他发现了。果然下一秒,库伯尔说出了那句噩梦般、语调尖利的谶语:


    “我才看见,门廊的蜡烛为什么还亮着?


    “……是格里奇那个清洁工忘掉了……还是真有人半夜里来过?!”


    库伯尔朝着门廊冲来:“我倒要看看!!”


    夜色中有暴烈的脚步与短剑铮鸣声乍响。鸠奈斯男爵惊恐得冷汗一滴滴坠落下来。他强作镇定凝视着屏风上的密码轮:


    ——城堡……


    没错,第一个图案是城堡!第二幅画,文官们喝茶,对应“茶亭”的图样无疑。


    第三幅,乘坐长条龙形船只,对应“湖”——


    然而男爵的手指一抖,转轮多拨了一格,停在下一格“树林”的图案上。


    ——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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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超过了!——他试图倒回前一个图案,却发现,密码轮只能从右往左单向地进行拨动。——该死!需要重新再转动六下!


    时间不多了!!——


    房门外,库伯尔猛力撞击着门板:


    “这破门锁又松了,插了钥匙也打不开!


    “我没带修理的工具!……”


    过不了多久,他就会砍碎门板冲进房间里。鸠奈斯男爵汗水淋淋地伏在屏风上,手指好几次在密码轮上打滑。


    ——终于拨对了,“湖”……还剩下两个图案——


    他咽了口唾液,飞快走向第四幅画屏。——参照上一轮循环,库伯尔大约会在一分钟后砸门,直到大门砸破共计三分钟时间——


    ——还来得及——


    然而男爵看着画面,却蓦地一下愣住了。


    这幅画上是一位散着头发的人,手持册子本,背对画面看向远处。


    ——这场景该匹配什么图案?——


    鸠奈斯男爵颤抖着喘息起来。


    ——册子本?册子本是木头做成的吧?


    对应“树林”的图样?——


    他犹豫着转动密码轮,随即又立刻停下来:


    ——不、不,太牵强了……


    我听说在东方国度,散着头发是随性的表现,或许是所谓“归隐的诗人”……


    应该和田园有关系?……——


    鸠奈斯男爵将信将疑拨到“田野旁的木屋”图案。可是最后一幅画,同样令人万分困惑:坐在草边,几个男人敞着衣服,神情闲散地抽着烟。


    ——这是什么意境?根本看不出有什么所指的意向……——


    有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怀疑:难道密码轮的图案根本不是画屏上的内容?


    木门外,库伯尔敲打着门把手,几乎到了暴发的边缘。鸠奈斯男爵甩了甩头奋力集中精神:


    ——再看看、再仔细看看有什么暗示?


    这几个人十分强壮,不顾礼节地坐在草丛边……


    等等,不会是农夫吧?——


    鸠奈斯男爵附会地想:


    ——农夫就对应田地和木屋,不会有错的!——


    可是,这个图案已经出现过了。男爵拧起眉头:


    ——相同的图案能出现两次?难道有什么谬误?!


    我知道了,一定是上一幅画有问题!!那不是田园诗人,他在向远眺望,人们总是站在山顶上眺望,对应的图案应该是“山”!——


    鸠奈斯男爵顿时感觉茅塞顿开。


    但已没有时间了。


    库伯尔捶打着门锁,愤然喊了一声:“这恼人的东西!真想拆下来大卸八块!”


    他就要砍碎门板了。


    男爵还需要修改第四个密码轮的位置,但他抬起手,默默地又垂落了下去。


    ——好累,让我休息片刻吧……


    循环结束,至少也能有哪怕一秒的宁静……——


    鸠奈斯男爵闭上眼睛。


    他忽然想到,失忆者曾经说:被困在密室里,像是被迫地停下来,或许也是一种放松呢。


    ——那小子啊,


    说得也真是奇特……——


    鸠奈斯男爵静静等待着库伯尔的闯入和猎杀。


    不过,片刻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只等来了长久的寂静。直到突然间,库伯尔轻轻开口说道:


    “噢,我是在发酒疯对吗。竟然向一个冷冰冰的门锁又打又喊。


    “该不会把大门砸坏了吧……噢,老巴斯,你说我到底在干什么呀……”


    他懊恼地放低话音,“啪”“啪”,像是捶了自己两拳。


    房间内外,都陷入平和而无比诡异的寂静。


    这是先前从未发生过的事件。


    循环里的情节,从这一刻开始,出现了异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