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XXXVII. 破坏

作品:《银发舞姬的密室告白

    *道具收集——博古架:锉刀,面罩,汤锅,带有提示的羊皮纸,抽屉钥匙,残破的册子本;已消失:带有斗笠图案的木牌;使用中:底面柔软的旧皮鞋,锯子*


    *玩家I位置——唯一可以移动的马车旁;失忆者——墙背后的空间*


    白舞姬停下脚步,看着被花海簇拥的男爵的灵魂。


    他垂下眼睫。——是的。鸠奈斯男爵,本来就是鸢尾花庄园的主人啊。


    我一开始就该猜到他的心绪——


    最初进入结界的时候,白舞姬就已经见到这些花朵了。


    他被关在一间漆黑的房屋里。破败而逼仄,像是夹在屋墙中的一座暗阁。白舞姬通过触感,发现屋里储存着许多种子,以及泥土,和层层叠叠摞在一起的花盆。


    他要做的,似乎是将种子埋入土壤,再浇水。


    (不过,不是抓住雾气像挤橘子那样挤出水来。这是白色舞姬瞎编的,房屋里备有浇花的清水。)每当安顿好一颗种子,那只花盆就散发出一丝光亮。房间也随着光芒扩散而延伸,褪去阴霾,舞姬于是看到,他周围的空间一点点蜕变得华美。


    那是一座美轮美奂的宽阔府邸。只可惜,白舞姬为了救下男爵,打破墙壁从房屋中逃走了。如果将所有花盆都点亮,他看到的,大概是一座灿若星河的宏大楼宇吧。


    现在想来,那些种下的种子,就是鸢尾。


    舞姬眼中闪过一丝雪色:


    而阴翳下的暗阁,正是落魄的鸠奈斯庄园。男爵想恢复它的荣光,让家族在绽放的鸢尾中重生。


    ——你背负着这个夙愿,也为了它,


    愿意做出任何事情吗?——


    就在这时,一袭狂风卷过,将高挑的舞姬吹动得微微歪斜。他向一旁退去,睁开眼睛,赫然看见成片的鸢尾竟拦腰倾覆下来。


    有什么东西袭击了这些花朵。深褐色,扭曲而尖锐,像是针一样穿透了修长的花茎。


    白舞姬定定望着那些物件:


    是——竹子?


    一根根蜿蜒的竹子,竟从无形中长出,纵横交错着刺穿了花朵。


    就像那些鸢尾一样,竹子也被放大得远远高过人头。破碎的花朵带着竹节坠下来。白舞姬旋身避开,疾风中,瞥见削尖的竹筒擦过自己的长发。


    他背着人面灌木,在凌乱花瓣中翻飞:


    ——鸠奈斯男爵惧怕竹子?


    有什么挥之不去的阴影吗——


    白舞姬来到倾覆的层层花茎之下,他四处寻找着,忽然,在冰冷凋零的叶片中,看见一丝微乎其微的深绿光色。


    舞姬一顿。


    那是另一颗玻璃球,幽暗得濒临熄灭。


    又一个被结界囚禁的灵魂。


    舞姬走上前想要看清。然而这时,一片鸢尾花倾倒,插//|在花叶上的竹子像雨水一样落下来。


    “唰唰”!!


    巨大的竹节钉入落叶中,将白舞姬四面围困住。他用手臂撞开竹子,可是肩上血流淌出,已经无法再用力了。


    坠落的竹片将舞姬步步逼退。似乎已经无路可逃。白舞姬咬住嘴唇,忽然,十分内敛地挑起嘴角。


    “要让我动用武器吗?”


    他眼里光色一闪。别在身后的手,忽然从背上的灌木摘下几枚叶片。


    白舞姬翻腕飞出叶片。叶子划破半空,竟像是某种极致纤薄的刀片,轻微触碰的刹那,巨大的竹节全都软软断裂开。


    轻柔得甚至听不到撞击声。仿佛太过锋利,来不及与之相击,就破碎了。


    空气里,瞬时被无数碎片充满,在交错的风中织出美丽的幻划线。白舞姬露出一丝微笑,那是他脸上,显露出的最接近邪魅的笑。


    “我的刀。”


    乱舞的碎叶里,白舞姬快步走向方才那颗玻璃球。它被埋没在枯枝中,昏暗的光色似乎显示出被囚禁之人的虚弱。


    舞姬伸出手,小心拂开堆积的落叶与泥土。可就在这时,他看到玻璃球下竟还掩藏着另外半颗球体,剧烈闪动,透出其中无比清晰的半张脸庞。


    只有一半。似乎没能完全被结界摄取。


    半球中的脸那样年轻,迷茫却无比急迫,张开嘴像是在呼喊着。


    白舞姬凝望着他。——是因为与失踪案无关,却被错误地吸入结界里,导致灵魂并不完整吗。


    也因此记忆缺失,忘掉了自己的身份。


    不过……——


    他微微沉眉:


    ……既然无关,又为什么这样心痛呼唤,深深地沉浸在结界呢……


    你也在追寻着什么,不是吗。


    》》》


    月夜的房屋里。鸠奈斯男爵搜寻着马车,在车轮附近发现了两行文字。


    “La’ch hid inside”


    “Get rust rem’ver within”


    按照提示,他需要锯开马车,找出藏在其中的插销和除锈剂。而无比诡谲的是,男爵在上一间密室里,恰好就得到了一把锯子。


    那种冥冥中被掌控的感觉,又出现了。


    静默的房间里,“滴答”“滴答”的钟声异常震人心魄。鸠奈斯男爵看了眼发条钟:“该死,怎么过得这样快?


    “连休息一刻也不行吗?!”


    他咬紧牙关,战栗着靠近车轮辐条。


    ——竟然真的要锯开马车……——


    这一路上,男爵曾无数次想毁坏物品发泄怒火。而现在,予他利刃,让他以任务的名义划破马车,鸠奈斯男爵却反而感到一种心悸。


    他吸了口气,猛地拉动锯条。一片蒙蒙的木屑瞬时飘浮起来。


    “啊!咳咳——”


    鸠奈斯男爵被呛得咳嗽几声。他厌恶地抹掉满脸木屑,可是突然间,男爵想起了一件物品:


    “等等,我记得——我还搜集过一只面罩?


    “不正是用来遮挡碎屑的吗?!”


    男爵心里一震。立刻召出博古架,取出格栏上存放已久的面罩。


    “对,有几样物件,直到现在还没有使用过——”


    他看着博古架,清点起其中陈列的物品。不久前拿到的册子本。汤锅。羊皮纸。还有放在面罩旁,几乎被遗忘的一把锉刀。


    ——锉刀……——


    男爵愣了愣。他望了眼车轮上崎岖的锯痕,取出锉刀,试探地打磨起来。


    出乎意料地趁手。粗糙的痕迹很快变得平滑。


    鸠奈斯男爵一阵恍惚。他记得,自己好几次试图利用锉刀,比如刺破墙壁,或撬开门锁,但都没有真正起作用。


    “原来也是用在马车上……”


    这时,失忆者也喃喃地发出声音:


    “啊,锉刀和面罩?……


    “这两件物品,也和三重密码门有关吗?”


    鸠奈斯男爵否定道:


    “不。


    “是我一开始就找到的。物品上没有任何密码或者图案。”


    他凝视着博古架,忽然皱起眉头:


    “我怎么觉得少了点东西……


    “对,那个带有斗笠图案的木牌,怎么不见了?”


    鸠奈斯男爵无比疑惑:“我记得就放在锉刀旁边。好在没有用到。”


    失忆者说:


    “会不会,就是因为没有用,所以自己消失了?


    “木牌是用来记录密码的。大门打开之后,带去下一间密室就没有意义了。”


    “而面罩和锉刀正好相反,所以保留了下来。”


    他思考着:


    “不过,我觉得这两样物件也不是必须的。因为就算没有找到,也能够打开房门离开。结界没有确保你一定要带上。”


    鸠奈斯男爵一顿。


    他明白失忆者在说什么。的确,如果没有面罩和锉刀,男爵只不过是被木屑呛得多咳嗽一阵。或者锯开的木条有失雅观。可是,如果缺少的物品是锯子,那么取出插销和除锈剂,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也就是说,锯开马车,是一件无比重要且无法绕开的事件——


    失忆者似乎也想到这一点,若有所思地嘀咕道:


    “你说,将道具放进马车部件,会不会又是结界制造出的诡计?


    “这不可能是现实中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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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插销和除锈剂是开启大门的必需品,你为了开门,不得不将马车锯开。


    “所以,结界是在指引你锯开马车,并且给了你锯子。其中的用意是什么呢?”


    “……”


    鸠奈斯男爵有些失语,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把好端端的马车破坏掉。


    难道潜入房屋的人,也像这样锯开了车轮,结界是在重复他的经历吗?


    ——等等,潜入房间的人——


    男爵瞳孔骤缩,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他喘了口气,急促地取出册子本,手指颤抖地翻到书签那一页。


    上面记录着男爵的出行路线。他四处寻找,在路线旁边看见了一行批注:


    “马车:胡桃木车厢,紫色门帘。”


    男爵咽了口唾沫,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马车。


    车厢是花纹柔美的胡桃木,车门上,浅紫色绸缎的门帘款款垂下来。


    这是鸠奈斯男爵预订的车辆。潜入房间的人,要破坏的就是他的马车。


    男爵的手忍不住痉挛起来。“叮铃”!!车轮传来金属撞击声,手中的锯条拉不动了,男爵这才看见,原来是锯齿卡在了一枚银色铁片上。


    正是缺失的大门插销。藏在实心的辐条中央。


    男爵又依照提示,锯开轮子下方的一侧车轴。当车轴被锯断三分之一厚度,一只装有液体的玻璃小瓶露出来。


    鸠奈斯男爵心脏狂跳。


    他在破碎的呼吸中说:


    “如此隐蔽的位置,纤细的痕迹几乎无法看出来……


    “带着这样的裂痕,马车走到一半就散架了吧……”


    然而失忆者听到他的话,却像条件反射般突然说:


    “啊,不一定会散架。


    “你找到物品了吗?如果只锯断一两根木条,或者车轴断裂的厚度不超过一半,马车不会彻底坏掉的。只会变得有些颠簸,无法赶路,需要停下来——”


    鸠奈斯男爵眼眸一闪:


    “你怎么会知道?”


    “哦,哦,我记得有人和我说起过……”失忆者呢喃着,像是沉入了记忆里:


    “对,我知道了,是寄信的那个人!


    “他喜欢木工,还有过一间存放工具的小屋,记得吗!”


    ——喜欢木工?——


    鸠奈斯男爵浑身战栗,一股寒意从脊背开始逆流。


    “那个写信的人啊……你还说过,他是一个虔诚的人?”男爵想起那幅天使画像,一字一句向失忆者问道:


    “然后呢?那座存放工具的小屋,怎么样了?”


    失忆者用力回想着:“嗯、嗯,我想想……


    “对,我记起来了!


    “后来,那间小屋被废弃了。


    “因为写信的人说,不想再研究木头了。他想和一种新的东西打交道。


    “他想购买竹子。”


    竹子。


    房间陷入了深深的寂静。


    失忆者等了很久。直到困惑得无法忍受,终于隔着墙壁呼喊道:


    “喂,你,你怎么了?


    “是发现了什么东西吗?……”


    鸠奈斯男爵没有说话。仍然是无尽的沉默,与压抑。


    正当失忆者以为,或许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男爵突然开口:


    “我知道,潜入这座房屋的人是谁了。


    “不是失踪案的凶手,


    “是卡林富商。”


    他停下来,突然,声音像黑夜之中炸开的一场雷暴:


    “卡林富商!他潜入马场,是为了破坏我的马车!


    “他要我在路途中发生意外!他想阻止我前去林场谈生意!!


    “想除掉我这个竞争对手!!


    “——至于你,你这个失忆的笨蛋,哈哈哈哈……”


    鸠奈斯男爵狂笑起来。那笑声,仿佛荒野中啄食尸骨的乌鸦:


    “我终于明白,你的脸为什么那样熟悉了……


    “你知道是谁在给你写信吗?你的父亲!


    “哈哈哈哈!……


    “你是卡林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