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淮景湾壹号公馆。


    顾宴辞早就准备好了新的拖鞋、床单被褥、洗漱用品，甚至连吹风机都新买了一个负离子的，都是林秀毓平时常用的几个牌子。生活物资一应俱全，真正做到了拎包入住。


    因为那顿饭吃得太久，导致回来时就已经很晚了，林秀毓有自己固定的睡眠时间，早早跟他们道了晚安，就进了客房。


    剩两个年轻人，在客厅缄默无言，好像姨妈才是这个屋子的主人，他们不过是来客。


    “你先去洗吧。”陈风意指了指他的外套，“刚刚有点汤也泼到你身上了，早点换下来比较好，我在外面等着。”


    “只有一点，没事，你先去，我正好还有点工作要处理。”顾宴辞已经将外套脱下来，粗略检查了一遍。


    共用浴室，除非是非常亲密的人，否则多少会有些不自在，尤其是陌生人洗完后，浴室里还弥漫着上一个人留下的腾腾水汽，地板也是湿漉漉的。


    他怕她不习惯。


    “那好吧。”陈风意看了一眼他放在沙发上的电脑包，然后进了房间。


    顾宴辞靠在沙发上，双手交叉抵住眉心。


    今晚发生的一切，都让他徘徊在失控边缘，当看见陈风意推开自己，拉着祝萧澜出去时，他整个人如坠地域，几乎连如何呼吸都快不会了。


    从小到大，他还没有这么害怕过。


    明明早就习惯了孤身于这世间行走，两点一线地往返于澳门和香港，用商业填满自己所有的生活，除了睡觉和学习某项技能，他几乎都在处理工作。


    正如ARIC曾经所说，顾九爷的身价是用命打拼出来的。


    就连丢失十个亿的项目，他都没有这么惶恐过，可今天，却害怕得指尖发抖。


    比没有得到，更可怕的是得到后失去，他根本不敢想，如果陈风意跟祝萧澜复合，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只是庆幸，自己没有失控。


    手机响了一下。


    顾宴辞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看见屏幕上，来自特别关注的消息。


    Sheryl意：【我洗好了，进来吧。】


    步入卧室，看见她已经靠在床头，戴着耳机，被子拉起盖住了膝盖，上衣是棉质长袖，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个，整整齐齐。


    见他进来，她主动道：“里面有点滑，当心。”


    顾宴辞只点了下头，就收拾好自己的衣物进去了。


    浴室里还残留着她用过的沐浴露香气，是一种淡雅又带着丝甜味的花香，水汽散去了大半，但仍有余温。


    他喉结滚动一下，打开花洒，将水温调低了些。


    等洗完出来时，发现床上的人并没有什么异样，她戴了耳机，仿佛与世隔绝，比想象中更安静。


    默默吹完头发，收拾好污衣篮，顾宴辞也躺在了铺好的沙发床上。


    “要不关灯睡吧？好晚了。”床上的人摘了耳机，看向他。


    他点点头，然后熄了灯。


    一片漆黑，没有人说话，连窗外的噪音也听不见，沉静异常。


    过了会，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一阵一阵的。


    紧接着，传来很小的声音：“顾宴辞，我感觉有点渴，可以开个灯吗？”


    像是怕他已经睡着了会吵醒他。


    “可以。”


    说完，他坐起身，凭借着记忆去找身后的开关，手刚快要挨到墙，就碰见一块柔软。


    灯就在这时亮了。


    陈风意侧着身体，左手按着开关，扭转的腰肢上，是男人宽厚的手掌。


    显然，他对开关的高度估计错误。


    立马缩回手，他难得地面露赧色：“我准备开灯。”


    “没事。”床上的人干巴巴回了句，“摸一下又不会起球。”


    “……”她真的，和之前遇到的所有异性都不一样。


    顾宴辞掀开被子，穿鞋下床：“我去帮你倒水，温的可以吗？”


    陈风意：“嗯，可以。半杯就好，喝多了第二天会浮肿。”


    等他出门后，她一整个人滑进被窝，缩成一团。


    天知道，她的腰肢多敏感，就那么一下，全身都战栗了，如同被电一般。隔着薄薄的衣服，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甚至隔空想象出手掌的形状。


    和她的不一样，那只手好宽，能轻易覆盖她的整个侧腰。


    要了命了。


    等水送进来时，陈风意已经恢复如常，小口地喝着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举手投足间，都是豪门名媛的教养。


    实际上，她只喝了几口，还剩1/3的水。看见旁边沙发床上的人，似乎咽了下口水，以为他也渴，就问：“你要不要也喝点水润润嗓？”


    只见顾宴辞转过头，眼里含着某种意味不明的情绪。


    然后伸过手，拿走自己手里的水杯，仰头一口喝完，性感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修长的脖颈透着股野性。


    她杏眸震颤，不知道他为什么喝自己喝剩的。


    她憋不住，说了句：“你可以自己去倒一杯的。”


    谁知，对方轻描淡写：“这杯也是我倒的。”


    放下杯子后，他关了灯，带着点睡意的嗓音传来：“懒得再去倒一杯了。”


    好吧，这个行为的合理解释原来是因为懒。


    陈风意也不好追问什么，就这么躺回了被窝里，但是睡意毫无，甚至越躺越精神。


    就这么烦躁地在床上翻了几个来回后，传来男人醇厚的嗓音：“睡不着？”


    “嗯。间歇性失眠。”


    “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啊。”


    于是顾宴辞讲了老师给自己讲的那个故事：“从前有条大鱼，为了彰显自己的力量，每天都要攻击小鱼吃许多的小鱼，直到有一天，农夫在这个池塘撒了一片网，小鱼从网眼中溜走了，而大鱼怎么也逃不掉，这时候它多么希望自己能是一条小鱼...”


    讲完后，旁边的人没睡着，反而笑出声。


    她的这个反应就跟当初自己听到这个故事时一模一样。那时，老师有点不高兴了，说：“我讲的是寓言故事，不是笑话，顾少爷，你笑什么？”


    于是他问陈风意：“笑什么？”


    女人好听的嗓音传来：“抱歉，只是觉得这条大鱼有点可笑，为什么会想要成为小鱼呢？如果它是小鱼，那么早在被渔夫网住之前就被其他的大鱼吃了。”


    与他那时的回答如出一辙。


    顾宴辞：“嗯，强大不是唯一的出路，但强大会比弱小多很多出路。”


    陈风意浅浅打了个呵欠：“希望有一天，我也能长成大鱼。”


    等到她呼吸终于均匀后。


    他才用几不可闻地声音说：“其实不一定要做大鱼，也可以做渔夫。”


    缜密布谋，一网打尽。


    他就是这么做的。前十年，他一直努力成长为大鱼，但最后发现自己终究逃不出老爷子的手掌心，于是他开始筹谋、规划，一点点编织起属于自己的渔网。


    他会强大到无人能抗衡，站在食物链最顶端，守护自己想要的一切。


    -


    清晨，陈风意迷迷糊糊睁眼时，顾宴辞已经不在房间。


    床板被推了进去，还原成双人小沙发，上面搭着一件男士外套，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惊讶于他能起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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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早，且悄无声息地收拾完，完全没将自己吵醒，真的很有当特务的潜质。


    等梳妆完出去，姨妈正在阳台跟人打电话。


    她隔空打了个招呼，姨妈就挂断电话，笑盈盈走过来：“睡得好吗？”


    说完，还左右打量着她的天鹅颈。


    陈风意被这审视的视线看得有些不自然，捂住脖子后面，单手伸了个懒腰。


    “挺好啊。”


    “我也睡得不错，来，一起吃早饭。”


    被林秀毓拉到餐桌边，阿姨就开始将准备好的早餐端出来，有金枪鱼厚蛋三明治、热牛奶和法式小煎饼，都还热气腾腾的。


    “小顾，你也快点来！”林秀毓朝另一侧走廊尽头喊了声。


    这套房面积很大，进门是宽阔的客厅，客厅东南分出了两条走廊，南边是主次卧及客房，一共四间，东边则只有两间，一间是工作室一间是健身房。


    此刻，顾宴辞就正在健身房锻炼。


    所以她们听见喘息的回应：“好，我冲个凉就来。”


    陈风意还从来都不知道他有早起健身的习惯，想来是在自己睡醒前，他就已经结束锻炼了。但今天炼到这么晚，可能是因为住一个屋后不方便冲澡。


    要是去客厅旁公共盥洗室冲澡，姨妈又会觉得有点奇怪吧。


    她们三明治吃了一半，顾宴辞就换上西装出来了，更衬得五官立体深邃。


    陈风意本来好好吃着自己面前的食物，可感觉自打顾宴辞出来后，姨妈的视线就明晃晃地在两人之间切换。但她稍微一抬头，姨妈就立马低垂着眼，专注吃饭。


    于是，她大胆的举起手，将自己的三明治塞到顾宴辞嘴边：“要不要尝尝我的？”


    三明治顺着女人纤细的手指已经换了一个边，原本咬过的地方到了侧面，完整的吐司边对准男人的嘴。


    顾宴辞低笑一声，然后握住她的手，轻轻一转，竟对着她咬过的地方咬下一大口。


    陈风意微怔，手还顿在空中。


    “还吃吗？吃不下都给我吧。”男人吞掉嘴里的食物，看着她。


    “额，那你吃吧。”她将手上剩下的都给了他。


    当着姨妈的面，顾宴辞毫不在意地吃完了她剩下的早餐。反倒是，陈风意一会儿摸下牛奶杯，一会摆弄着叉子，手都不知道哪里摆，耳垂泛着淡淡粉色。


    “乖侄女，你怎么了？”林秀毓敏锐地观察到她的不自然。


    都已经是夫妻的人了，会因为同吃一样东西而害羞吗？小情侣约会时都能共咬一根吸管了。


    林秀毓有点怀疑。


    昨天她还跟妹妹报告说，两个人肯定没问题，让妹妹不要疑神疑鬼，今天就有些打脸了。


    不等陈风意回答，顾宴辞就主动询问：“是因为想到昨晚我……”


    他故意没将话说完，只是手指若有所思地放在了唇边，“所以害羞了吗？”


    林秀毓瞬间脑补一场大戏，譬如他的唇是如何扫过那光滑雪白的肌肤，秒懂后，她也不好意思继续听了，快速喝完牛奶就说要去换个衣服，准备出门看朋友。


    待姨妈走后，陈风意松了口气，感激的目光扫向顾宴辞：“还好你反应快，会临时无中生有。”


    男人视线擦着她的手滑至杯边，声调不带起伏：“我没有无中生有。昨晚，我喝了你的水，所以，你有些害羞吗？”


    视线忽然跳跃到她脸上。


    她有种心跳漏一拍的感觉，呼吸也变得不均匀。


    见她这个反应，顾宴辞又轻快地收走视线，抿了口水：“开个玩笑。”


    没人能看见，他低下头后，溢出眼眶的笑意。怎么能这么可爱啊，他的陈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