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出现在食堂的祝巧颜依旧没有什么好心情，随便打了一些乌漆抹黑的东西与方玉一同寻找座位。


    食堂里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每一个人走过，祝巧颜都默默看了一眼。


    直到食堂坐满，她也没有发现病号服上写着9063的那个男人。


    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怀疑9063存不存在了。


    于是旁敲侧击问了方玉一句，“方姨，你知道9063吗？”


    “我今天看见他赤着脚走在地上，为什么啊？”


    也不知道她装出来的好奇语气像不像，反正她觉得挺好。


    “9063？哦我记得是个年轻小伙子吧。”


    方玉在脑中思索了好一会才回复，她示意祝巧颜看食堂最东边的角落，“你看看那个人是不是。”


    “……”


    不知为什么，祝巧颜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还好自己目前还没疯，他不是自己想出来的。


    她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了身后的那个人身上。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身材修长，穿着一件宽松的病号服，头发有些凌乱。


    按照头发的状态和偏长的长度应该就是他。


    那么该如何不引人注意与他搭上话？


    就在祝巧颜琢磨的时候，方玉一句话解决了她的困扰。


    只见方玉走到了他身侧，稍稍提高了音量，不是很确定地喊他，“小伙子，我们可以坐这吗？”


    “你好，可以的。”


    9063抬起头，看了方玉一眼，又看了看祝巧颜，很有礼貌地点了点头。


    祝巧颜松了一口气，端着餐盘坐在了9063斜对方，她颇为复杂地看着面前极为安静的男人。


    这人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方玉，你可以喊我方姨。”


    “方姨你好，我叫陈小昭。”


    9063似乎很内向，有些腼腆地朝方玉笑笑。


    “小昭？听起来就很亲切，你是从哪来的啊？今年多大啦？有没有亲人？”


    方玉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9063也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反而颇有耐心的逐个回答。


    “我是外地人，来这里工作的，今年22岁，家里就我一个人，我不太会说话，但我觉得您看起来很亲切，就像我亲阿姨一样。”


    少年的脸红胜过一切。


    见他这副样子方玉连连点头，心里对他的好感添了不少。


    而一旁的祝巧颜眉头紧皱，有些不可思议地听着两人有来有回聊了起来。


    这人，是祷告室镜子里那个人吗？


    一阵沉思过后，她装作不小心把筷子碰掉，弯腰捡起时还刻意朝他看了一眼。


    有鞋。


    还是双很普通的白鞋。


    将筷子捡起后，祝巧颜若无其事夹了口饭吃，结果一不小心夹多了，难吃得她差点吐出来。


    9063面对方姨多吃些他太瘦弱的关心微笑回应，看着祝巧颜异样的表情，他还笑着说了句，“今天的饭还挺好吃的，这位妹妹是怎么了？怎么一副很难吃的样子？”


    “是啊，今天焖土豆做的不错。”


    方玉点点头表示认同，随即便为祝巧颜解释，“小颜只是不太喜欢吃焖土豆，说是焖土豆在她眼里黑黑的呢。”


    “原来是这样啊，每个人的口味都不一样嘛。不过，这焖土豆其实挺有营养的。”


    “啊？是吗？”


    “是的，里面含有丰富的维生素，对人身体有很大帮助。”


    “我来这之前是当营养师的，如果你们在这方面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尝试为您解答。”


    9063面带微笑，说完又有些羞涩地挠了挠头。


    方玉笑得更开心了，她扯着9063问了更多问题。


    很快吃饭时间就要结束，方玉依依不舍地与9063告别，并约定晚饭也坐在一起。


    在方玉放置碗筷的时候，9603不小心碰撞到了祝巧颜的肩膀，视线交汇的那一刻他笑着向女孩眨了下眼睛。


    祝巧颜反应极快地察觉到了口袋里突然出现的陌生物品。


    此时，男人再次露出了一个极其夸张的笑容，他嘴唇微动，眼里的疯狂不容忽视。


    他说的应该是，下次见。


    ……


    祝巧颜心里的疑惑被一下解开。


    哦，她被耍了。


    人类好烦。


    站在电梯前的祝巧颜，面无表情地按下按钮，看着数字从9跳到6，突然停了下来，接着又从6跳至5。


    许久之后，电梯才跳到1，方玉拉着祝巧额向后退了一步，下一秒，电梯里涌出了一大群人。


    他们穿着统一的白色大褂，佩戴着白色口罩，神情严肃地目视着前方。


    祝巧颜与他们擦肩而过，电梯门缓缓合上，数字开始跳动，逐渐靠近她们所在的楼层。


    无人察觉，就在刚刚手环一瞬间变成了红色。


    电梯倒映出了祝巧颜紧握的拳头。


    少女平静地走出电梯，一步一步行走在白色地板上，脚步声与地板碰撞发出了巨大的回响。


    走廊的灯光随着时间变化，映照在她的脸上，留下一层淡淡的金黄。


    “怎么了吗？”


    方姨问她。


    祝巧颜摇摇头，推开房门，“没什么，只是遇见了很讨厌的人。”


    两人各自回到病床后，没多久禁止外出铃声就响了。


    其实医院的生活挺无聊的，平时除了治疗和祷告日也没什么其他的活动，大部分时间也不能外出，只能待在同一个病房里。


    而仅供自己使用的私人空间也只有一张病床和范围大一点的帘子。


    房间里的电视机一般会整日开着，每天都放着同一档节目。


    “今天是2101年1月1日，我们接收到一份来自百年前的信，那时是我们步入新世纪的第1年。信中的人是一位叫做林先生的人，他在信中对100年后的生活提出了一些设想。”


    电视里漂亮的女主持介绍道。


    “林先生问道，100年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那时候的科技到达了什么样的高度？我们是否可以做到足不出行便能畅享世界？”


    “如今作为后人的我们可以回答，是的，现在我们的科技发展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即使不出门，我们也可以通过意识上传终端到达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女主持衣着得体，叙述娓娓道来。


    “新世界城市建成在际，全世界人民将会真正融合为一体，不分人种，不分贫富，一起在独立于所有国家之外的城市生活！”


    “与林先生一样，我们也对100年后的世界做出了设想，我们相信，那时将会是一个更加美丽和谐的新世界。”


    到此节目结束，进度条又从终点返回到了起点。


    病房内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陈旧的气息，让人感到窒息。


    祝巧颜拉上帘子，将口袋里9063放入的东西拿了出来，此前她摸着物品的形状，想着也许会是一张纸片，因为它很薄。


    拿出来后发现确实是一张圆形小纸片，但上面并没有写字。


    她将纸片翻到背面，试图找到一些男人留下来的消息，还是没有，就在她以为自己又被该死的人类欺骗时，纸片浮现了一行歪斜的黑字。


    “hello～”


    一串不认识的字母。


    “把、我、放、在、你、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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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


    字体出现得极其缓慢，仿佛是有人在遥远的另一个地点，亲手一笔一划地写下。


    祝巧颜照做，当纸片贴到耳后的瞬间，她感受到一股滚烫的热气，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灼烧着她的肌肤。


    突然，眼前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个透明屏幕，上面写着几个血淋淋的大字。


    “我要炸了病院，一起吗？”


    如血般的颜色在白帘子上炸开，格外显眼让人毛骨悚然。


    “嗯？怎么不回我？”


    祝巧颜神色平静。


    “哦，忘了告诉你，你点击屏幕上的小黑点，就可以发信息给我了。”


    祝巧颜还是没动。


    “快回我快回我快回我……”


    屏幕上的字不断重复着，字体越来越大，仿佛要将祝巧颜闪瞎。


    少女点击黑点，用纤细的手指敲下了一行极短的话。


    “为什么？”


    “因为好玩～”


    屏幕上很快出现了这样一句不着调的话。


    “不信。”


    “为什么找上我？”


    祝巧颜心中满是疑惑，她有许多问题想要询问，比如他是如何现身于镜子之中，又是怎样拥有这些物品的，但她还是决定先询问与自身关系最为紧密的问题。


    “你看着比较顺眼。”


    “……”


    “因为你是重度患者，带有红标。”


    “？”


    “你并不相信自己患上了这种怪病。”


    “那你相信吗？”


    “当然不，只有傻子才会相信。”


    祝巧颜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屏幕上的文字。


    “要不要跟我一起炸了这？”


    “可以。”


    “不炸的话……哦？这位小姐还真是出人意料地果断，让我准备好的话都没了用武之地。”


    “你想说什么？”


    帘子外的电视机依旧重复着相同的话语。


    “原本我是想说，你没有别的选择，否则就会杀了你之类的话。”


    “看来我们的合作进展得非常迅速，那么进入下一环节吧。”


    “这一环节的信息量会比较大，我就长话短说了。”


    屏幕停顿了一下，随后突然涌现出大段文字。


    “这家医院位于幻想城，编号005，共收治了795位病人，但你所能见到的仅有695个，其余的都被藏匿起来了。”


    “他们似乎在利用病人进行某些研究，你所见到的一切皆为污染。”


    “什么祷告日、治疗，包括你们日常所吃的食物，都是精神污染。”


    “没有人能够被治愈，十多年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出院，还有什么来着，哦对了，这座医院里安装了3000个摄像头，共有两栋楼，我们两栋楼各分得一半。”


    “摄像头？是什么？”


    祝巧颜皱起眉头。


    “你不知道？”


    “哇哦，我挑的合作伙伴还真是个奇人。”


    屏幕上出现了两个嘲讽的笑脸表情。


    “。”


    “我总是感觉有人看着我，是因为这个摄像头吗？”


    “（微笑）是这样的，所以我们平时最好不要过多接触，传递消息就用小纸片，剩下的以后再说，我先下了。”


    一道白光闪过，屏幕突然消失，满帘的血迹也像是一瞬间被擦了干净。


    炸了这里？逃出去？


    祝巧颜伸出手掐了下自己的侧脸，一股微乎其微的痛觉袭来。


    她将圆形纸片从耳后取下，拿起仔细端详了一番，这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怎么能用这个和别人交流呢？难道和那个电视机的原理一样？


    真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