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63阴着脸，意味不明哼了一声。


    “真是可笑。”


    祝巧颜趁此机会跳了出来，瞄准方向后稳稳落在床铺的最边角，好好休整了一下，等晕眩感过去后才看向9063。


    “与我无关。”


    9063冷言开口，顿了一下解释道，“我还没出手，他就莫名其妙倒了。”


    祝巧颜点点头，表示了然。


    “不相信？”


    9063狐疑地看着祝巧颜，似乎对她的反应不是很满意。


    “没有，相信。”


    祝巧颜再次点了点头。


    “......”


    9063被她说的话噎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那什么，该走了。”


    祝巧颜没有搭话，转头看向躺在地上的张坚，他嘴唇发紫，面目狰狞，皱起的眉头像是在与什么斗争。


    微微火光的照耀下，他的影子半隐半现，看起来就是黑色的那块在吞噬另一块。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知道什么？”


    9063迈出的脚步一顿，侧对着祝巧颜，杂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神情，“知道的不太多，但能猜出来一些，你没必要知道这些，我能保证的是，只要炸了这里，我们就能离开。


    这也是我们唯一能出去的机会，如果错过，我们也会和他们一样，神志不清地死去。”


    祝巧颜依旧没有动静，仍静静看着他。


    这样类似的对话他们之间进行过很多次，他知道她的固执。


    9063叹了一口气，似乎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直接走掉，他直视着祝巧颜，淡然开口，“我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和别人做了交易，我需要在人们死后，烧了这两栋大楼，他只告诉了我这些，其他的消息都是我这两个月来自己找到的。


    当然，期间让他给我开了一些小后门，不过这些都无伤大雅，至于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失智，我不清楚，我只能这样说。”


    说着，9063眼里突然布满了兴味，“至于关于我，关于这里——祝小姐，你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吧？”


    9063话语转移的极为突然，像是刻意为之。


    祝巧颜嘴唇微抿，这是她紧张时的下意识反应，不过片刻，她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冷静发问，“为什么这样说？”


    “这个嘛，”男人眉毛一挑，一脸兴致勃勃，笑着说，“一开始我也认为你是记忆错乱的病人，虽然身为重度患者却被分到普通病房，这点让我很好奇就是了，我也是因此选择的你。


    我这个人喜欢一切不寻常的东西，而你恰好在这个范围里，但随着认识你的时间越久，就越发现你比我想的怪多了，你什么都不知道，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不知道，有很多常见的词语你就像是第一次听见，你简直...”


    “就像是刚从火焰里诞生的人。”


    9063双手靠拢，两团火焰在祝巧颜的注视下奇迹般地融为一体，变成了一团加大版的火焰，他眉毛弯了起来，笑着凑近火团，手指活动起来，火焰不断地变换形象。


    那一刻，9063好像感受不到炙热的高温，他的眼睛被火焰填满，最终他的手掌上出现了一位全身是火的少女小人，他歪头说，“和它一样。”


    小人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看不清模样的脸蛋轻轻晃了晃，像是在表示问好。


    祝巧颜惊呆了，刚刚诞生的小人在9063的手掌上微微走动，就像是真的拥有了生命。


    下一秒，小人像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慢慢朝她走来。


    小人脱离了男人的手掌，悬浮在空中，一步一步朝着体型也不过只比她大了一点的布玩偶走去。


    她每走一步，空气中便留下点点火星的痕迹。


    情况转变的实在太突然，祝巧颜仿佛大脑宕机了一半，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不明白，刚刚不是还在说严肃的话题吗。


    但小火人并没有因为她的惊讶就停下脚步，她很快就走到了祝巧颜面前，抬起火焰形成的手臂，轻轻向前挥了挥，极为生疏地向穿着病号服外边是布偶的祝巧颜打招呼。


    像是在说，你好。


    祝巧颜没有说话，她看着害羞的小火人，只觉得熟悉，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观察她。


    她和她好像。


    虽然看不清小人的脸，但她莫名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这是照着我捏的吗？”


    祝巧颜愣神开口。


    小人轻轻跃动，像是迟迟没有得到回复有些羞涩地跺脚。


    不远处的男人听到了这句话后将视线从小人身上移开，充满攻击力的眼神落在了祝巧颜身上，他勾起嘴角，笑着说，“看来，你真的和我一样奇怪，还以为....”


    “对啊，她就是照着你捏的，好看吗？”


    “好看。


    祝巧颜点了点头，不自觉将手伸出，想要触碰小火人。


    “嗯哼，我可是花了不少力气，顺带告诉你，她真的是从火里诞生的生命，不是玩偶，不是幻想，是真实存在的生命。”


    9063微微抬头，眼里的笑意不似作假，手里已经熄灭的火焰冒出点点火花。


    小火人兴奋地迎了上去，这是她第一次向世界打招呼。


    祝巧颜知道她将自己当成了同类，像自己刚见到怪物时那样，那时她也傻乎乎地以为怪物是自己的同类，直接冲向了离自己最近的大怪物，结果差点被吃掉，虽然后来自己也和它对打了好多次...


    她不是小火人的同类，但她还是伸手了。


    当充满棉花的手和布满火焰的手交缠时，噌的一下，火苗燃了起来。


    “不是，等等！！”


    9063大惊失色，着急忙慌大步迈了过来，走得太急，一不小心踉跄了一下。


    祝巧颜也是一惊，终于反应过来，在9063拿走小火人的那一刻，心神一动，从玩偶身体里脱离出来。


    出来时，她才意识到刚才的自己的不对，像是情绪在一瞬间被突然放大了一般。


    “你怎么就水灵灵的摸上去了？”


    9063面色复杂地看着衣服袖子被烧毁的祝巧颜，缓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说，“也许你还记得，你是棉花？”


    “……”


    祝巧颜拍灭袖子上的火，眼神闪避，偏过头说，“你先莫名其妙唤出小火人的。”


    言下之意就是，怪他。


    9063看看她，又看看手中不明情况焦急的小火人，皱着眉头用手指触碰小火人，像是在同她交流什么。


    “我刚才感觉很奇怪，我以前不会这样的。”


    祝巧颜顿了好久才说出这句话，她不知道怎么描述刚才那种感觉，那种丰沛的感情不像是她会拥有的。


    “我不是——”


    “不好意思哈，忘记之前加了魅惑剂了。”


    两道声音同时发出，祝巧颜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去，只见9063提着小火人，一脸尴尬地斜视前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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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魅惑剂？就是你之前说的，可以迷惑别人的药水？”


    祝巧颜觉得事情的发展已经超乎想象了，明明她也一开始只是想严肃地拷问一下9063，顺带得到一些消息。


    怎么现在变的如此突然，哪来的小火人，又是怎么就又提到魅惑剂了？


    她还被火烧了。


    她困惑极了，对于眼前的情况忍无可忍，木着一张脸，“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应她的是极为干涩的两声哈哈。


    “就是这么回事。”


    9063理不直气也不壮，声音略微透露出心虚，不过半秒就恢复了原样，托着乱跳的小火人，像祝巧颜介绍，“这是火灵，我第一个创造出的实验品，虽然创造的时机非常巧妙，但不影响，这是一次伟大的实践。


    让我们恭喜一位新生命诞生！”


    9063高昂着头，慷慨激昂地张开双臂，眼里满是兴奋与激动，小火人感受到了奇怪的欢迎，在空中轻轻跃动。


    祝巧颜抬头与小火灵对视的那刻，她有些害怕且愧疚地躲在9063身后，只露出两只燃烧的手臂和灵巧的小脑袋，不停地比划着什么。


    祝巧颜扯掉被烧了一半的袖子，沉默片刻，对着9063问，“她在说什么？”


    “嗯？”9063张开的双臂明显一滞，随后看了背后的小火人一眼，了然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会烧到你，我以为你和我一样，所以想和你打招呼，但你居然可以变得这么大，我有点害怕。”


    “？”


    为什么这时候说话语调这么正经？


    祝巧颜在内心排诽。


    “就这些，插句题外话”9063装模作样地摊开双手，一副无奈的样子，“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大脑意识昏昏沉沉的？”


    大脑昏昏沉沉？


    好像真有，刚从玩偶里出来时的清醒不复存在，她觉得眼前的世界有些摇摇晃晃，仔细一联想，还真有点张坚说的墙晃感。


    “你说完后有些晕。”


    “哦，你中招了。”


    9063淡淡地说，“空气中应该有某种污染气体，他们都是这么中招的，之前玩偶可以帮你挡住这种污染，所以我才让你别轻易出来。”


    她也会和病人们一样发狂，咬人？


    不是，这也能叫题外话？


    祝巧颜死死盯着9063，试图唤醒某人的良心。


    “别担心，我马上救你，怎么说变成这样我也有点小责任。”


    9063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伞，扔给祝巧颜后又继续掏，摸着摸着拿出了一双白银手套，随意扔进另一个口袋后，又接着将手伸了进去。


    接着本就不整洁的床铺出现了一张羊皮卷式的地图，十几枚金黄的圆形硬币，会飞的发光球，好几副硬着扑克牌三个大字的盒子，以及一个写着表演心得的小本子。


    “......”


    他的口袋好像和她的不一样。


    祝巧颜原本变得有些浑浊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清明，看向9063的眼神都变得不对劲，如果9063这时看到了就会知道，那是羡慕，明晃晃的羡慕。


    但此时的9063仍在不停地往外掏东西，终于他机械的动作在掏出了一个小瓶子后停止了。


    他看着装满五彩颜色的小瓶子露出了满意的表情，轻轻晃了晃，确认还有不少数量后，走到了祝巧颜身边。


    小火灵也慢腾腾地再次飞了过来。


    “撒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