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人类的铁疙瘩，弗罗多还是更喜欢他们的小虫医，领主大人虽然下手狠，但说的话做的事还是很坦诚的。


    克莱因有点呆，按理来说，弗罗多这只不太聪明的雄虫既然觉得她脑子有问题，那不该送精神病院比较省力吗？


    弗罗多虽然跟小王女不太熟，但既然是领主大人要保护的，那照看她的事就是他的责任。


    看在小王女脑子不太好，他解释了一句：“要是按人类那套标准，虫族全员精神病。”


    克莱因回想了一下她见到的虫族，梅里耶这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表演型人格不必说，多少有点毛病在里面；闵博士看起来一脸厌世相，但却喜欢捉弄人，怎么看都有点不对劲；至于萨米拉……谢谢，这个确实把“不正常”挂在了脸上。


    卡维安内向，但看起来不聪明的样子，而现在站在克莱因面前的弗罗多……他多少有点受虐成分在里面。


    总之，被萨米拉欺负成这样，不仅没跑，还做奇怪的事缅怀人家的虫确实不多。


    “……”


    虫族，恐怖如斯。


    这里克莱因没把自己跟其他虫混为一谈，但弗罗多已经把小王女归为他们自己虫了。


    智商不高，总是做奇怪的事，有点神秘又像只是单蠢。


    机器人医生绝对想不到这一大一小两只虫在想什么，如果知道的话，它也不理解。


    它只遵从规则办事。


    它最后再问一遍：“这位小朋友……”


    “咚”地一声，机器人的脑袋像是足球一样飞了出去。


    弗罗多还贴心地打开窗户，防止铁疙瘩打碎玻璃。


    “人类总是喜欢制造这些没用的东西。”


    克莱因不敢苟同，但也不敢不苟同。


    但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虫族还挺好的。


    送走医生后，弗罗多开始将宅子里的痕迹都清除掉。


    虫族的领地意识很强，要不是小王女说要去治病，她不会放这铁疙瘩进来。


    碎掉的花瓶又一次被清理替换，还是一个一模一样的花瓶。


    克莱因在走廊看着弗罗多一点一点把机器人医生的痕迹清除掉，顿时觉得这只虫以前没少做家务，还是亲力亲为。


    路过克莱因时，克莱因抬脚走到一旁，却被问：“殿下你身上的气息是怎么沾染上的？”


    克莱因：“？”


    她身上有什么气息？


    弗罗多看着一脸茫然的小王女，他没有多问。


    这气息不像是领主大人的气息，但又混合了闵殿下的，以及……其他人的气息。


    他打量着小王女现在的脸，不管看多少遍还是没什么印象。


    虫族大都是脸盲，靠气息来分辨，少有不是脸盲的，但……还是靠气息来分辨比较可靠，毕竟虫族最擅长的就是拟态，很轻易就能改变外貌。


    “殿下不要跟别的什么东西走，他们对你不怀好意。”


    克莱因：“……”


    这倒没什么，她想讨论的不是这个话题。。


    “花瓶不是我摔的。”


    弗罗多很是顺从，他点了点头：“好的。”


    笑起来后又是一个憨憨的年轻人。


    克莱因：“……”


    -


    或许，就像弗罗多自己所说的那样，他并不在乎是谁打碎了花瓶。


    甚至，这样的动静还挺不错的，至少……热闹。


    又是夜深，人造月亮的光浅浅的，落在院子里的喷水池中。


    弗罗多看到二楼处有个黑影，没多高，但脚步声很大——虫族的听力很好，能弄出这样的大动静的除了等级不高的幼虫就是小王女那样什么都不会的虫。


    当花瓶破碎的声音如约而至，弗罗多暗自摇头。


    先前领主大人多次警告他不能去打扰王女休息，尤其是在夜里。


    王女的精神之海堪忧，要是没休息好，第二天会犯困。


    犯困事小，主要是会磨损灵魂强度。


    现下小王女正处在修养阶段，大晚上不睡觉在走廊上跑真的没事吗？


    而且这些天，小王女起得太早了。


    平时都是下午起的，这些天上午就起了。


    太不正常了。


    “……”


    纠结了半分钟，弗罗多还是站到了二楼楼梯口。


    不远处的花瓶碎片还新鲜着。


    弗罗多仔仔细看了眼这花瓶碎片，心中诧异。


    他听到书房那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于是迈步向声源处。


    书房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一抹黑影想溜走，弗罗多手疾眼快地抓住幕后黑手。


    十岁出头的年纪，短短的触角，浅黄色的头发，翡翠色的眸子。


    “卡维安殿下？”


    卡维安抬起另一只手的食指，然后放在嘴前比了个“安静”的动作。


    弗罗多松开了这虫族唯一的雄虫殿下。


    这位殿下的存在感一向不高，每次听到他的消息都是闹了笑话传得星网人尽皆知。


    卡维安手里正拿着刀，刀刃很细，划在书架上会留出像是丝线划出的痕迹。


    他轻手轻脚地把门关上。


    “你不要吵，克莱因现在睡着了。”


    弗罗多觉得自己似乎冤枉小王女了。


    他正要跪就被卡维安按住了手。


    “既然脱离了虫族，那就不要跪了。”


    虫族可没这个规矩，在血脉为尊，强者为尊的种族中，遇到叛徒是直接处死的。


    不过，这位卡维安殿下性子软，并没有听谁说他处死过谁。


    弗罗多不是会委屈自己的虫，既然上头都这样说了，他也就不行礼了。


    “最近奇怪的事都是殿下做的？”


    虫族会拟态，王女性子也不强势，更何况卡维安殿下与王女从血脉上来讲相差无几。


    实力上……都忽略不计。


    如果是他cos小王女，那也不奇怪。


    卡维安只是缓缓点了下头，停顿了一下后又开始摇头。


    他压低了音量道：“不全是我，最开始是克莱因做的。”


    弗罗多：“……”


    他只是窝囊了点，但虫族的王室已经成这样了吗？


    怎么自从脱离虫族后觉得虫族都不正常呢？


    “心理创伤？”


    卡维安摇摇头，否定了弗罗多的猜测：“梦游。”


    弗罗多：“……”


    这相当于什么呢？


    虫族不会做梦，虫族也不会梦游。


    所以……算了，小王女行为从来都不能以虫族的常识去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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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卡维安殿下呢？心理创伤？”


    卡维安看着弗罗多，似乎是在询问“不能跳过心理创伤这个话题吗？”


    弗罗多：“……抱歉殿下。”


    书房里安静，两只虫也没想过开灯，就这么在黑黢黢的环境中说话。


    卡维安想了想，解释了一句：“她不知道。”


    他在心里组织着语言，过了半分钟才开口：“最开始，摔花瓶确实是克莱因做的，但她那时候并没有主意识。”


    一句话，让弗罗多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虫族只有一个主意识，很少有其他意识的，领主大人是个意外，但她的那些意识都有自己的身体，即她的克隆体。


    卡维安垂眸，想着要怎么解释之后的事情。


    “她似乎放心不下摔花瓶这件事，还有在书架上划痕……但我做过这些事后就好了。”


    弗罗多：“？”


    你在自豪个什么劲儿？


    卡维安还专门强调：“之前克莱因安排过我帮她做事。”


    弗罗多：“……是吗？”


    看这样，虫族迟早要完。


    卡维安没听出弗罗多话里有话，他点了点头：“嗯！”


    然后他继续分析：“一定是克莱因还挂念着这些事，所以潜意识才会操控着身体去做这些事。”


    弗罗多怀疑自己脱离虫族太久，他好像没听明白卡维安殿下在说什么。


    喜欢摔东西和搞破坏明明是领主大人喜欢做的事，为什么小王女要模仿？


    想不明白，但有一点他清楚了。


    “所以殿下，你已经醒了很多天，就没想过自己去陪陪王女殿下吗？”


    卡维安仰着脑袋，有些疑惑：“不好吧？心情不好需要静一静。”


    弗罗多：“……”


    赌上他在人类这边生活多年，赌上他学到的人情世故，他觉得，两位殿下绝对是异类。


    脑子不太好的异类。


    “卡维安殿下，您去陪陪王女殿下也不妨碍她静一静。”


    卡维安思考了两秒，恍然大悟：“对哦！”


    这样说着，弗罗多松了一口气。


    然而，当他看到卡维安去小王女门口蹲守的时候，他觉得心里的石头落下了——落下砸到脚了。


    有种想跳起来打虫的冲动。


    这是正常虫能做得出来的事情吗？！为什么要蹲在人家房门口？！这跟跟踪狂有什么区别？！


    w(?Д?)w！


    弗罗多不懂，弗罗多觉得不该。


    他就离开虫族十几年不到二十年，为什么虫族幼崽都成这样了？！


    “不是，卡维安殿下，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弗罗多压低声音问，一脸恨铁不成钢。


    卡维安蹲着，双手环腿把下巴搁在膝盖上。


    小声说了一句：“我在守门。”


    弗罗多也不是担心小王女被吵醒才压低声音的，云宅的房间都有降噪隔音功能，他之所以这样说话是因为被领主大人训惯了，根本不敢吼人。


    “不是，敢情殿下不招我看门是因为已经有虫了啊！”


    卡维安听着，缓缓眨了一下眼睛：“嗯！”


    他竟然有些开心，原来克莱因还愿意让他守门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