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一轮饭局结束的时候，经纪人已经喝大了，一边跟台长握手说要多多照顾我们Nolan啊，一边摇摇晃晃地拒绝了李承景的搀扶，就这么往门外走，连声说着没事没事。


    李承景不动声色，暗暗皱了一下眉，和一众电视台高层礼貌告别，台长笑容满面，连声说着没关系没关系，今天大家都高兴，承景啊你们先走吧，我们接下来还有一场呢。


    在他们的打趣和夸赞下，李承景点头示意了一下，推开了包厢的门，直奔卫生间。


    经纪人果然在里面。


    他扶着洗手池的边缘干呕，听到动静，满面潮红地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李承景，摆着手说哎呀真是不行了。


    “哥…你喝那么多干嘛。”


    李承景嫌弃地看着经纪人，一想到他刚刚在饭桌上装酒豪，牛的好像能和别人大战三百回合的样子就糟心。


    这个味儿……


    李承景皱了一下鼻子，又悄悄离他远了点。


    “Nolan呀……今天哥可算是豁出去了，咱这个局，就是敲定你的常驻mc嘞…这可是@#*·%交给我的任务……多喝点，高兴！”


    经纪人的手臂在半空中胡乱挥舞了一下，还没站直几秒，又马上扒着洗手池干呕起来。


    神经，已经开始发酒疯了。


    李承景心里翻了个白眼，他当然知道这是方时赫和音银敲定的结果，但在他看来，相当没必要。


    无论需不需要面试……他漠然地想到。


    但凡是长了眼睛，就知道谁才是最好的。


    他轻啧一声，面无表情地看着经纪人支起身子，拿冷水不断冲脸，这种狼狈的样子……


    思绪难得的漂移了一会，回到了过去。


    李承景从来没有讨好过任何人，他的家庭也不需要他这么做。


    对他个人而言，比起笑脸相迎，拉进关系，他更喜欢用实力让对方闭嘴。


    搞不清状况，看不清形势的人有很多，光看他的外表就武断地认为他只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的也有很多，可是最后呢？


    他们不是泪流满面，红着眼睛，哭着离开舞台，就是被彻底折服，从此只能仰望他的余晖。


    拒人千里之外，话太少，没表情，冷漠寡言……


    怎么看都不是一个爱豆该有的特质吧？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他的特殊，才让他在这个同.质化严重的圈子里脱颖而出。


    比起表里如一的，过分真实的爱豆，粉丝们更喜欢反差萌，喜欢性格上的不同，对待她们的不同，喜欢看“高岭之花”因为种种原因……露出不一样的一面。


    话又说回日常的人际交往。


    事实上，他的内里冷漠，外在也不怎么热情。


    这并不代表他的脾气不好，对着贴上来的人直白的表现出自己的不喜……相反，他是一个相当擅长伪装的人。


    不仅仅是营业的时候。


    装天真，装无辜，装乖巧，装可爱。


    你想要什么样子我都有。


    ……所以一直爱我好吗？


    手机振动了一下，唤回了四散的思绪。


    李承景垂眸看了一眼。


    啊，是朴成训。


    刚刚吃饭的时候，这哥就发了好几条消息，可怜兮兮地问他，怎么还没结束啊，什么时候回来。


    苦力不用白不用，他当机立断地发了消息：


    20：12


    哥你来接我们吧，记得带上帽子和墨镜。


    抬头看了一眼还在四处敬酒的经纪人，补了一句：


    20：12


    经纪人哥快喝醉了，结束的时候应该不行了。


    李承景面无表情地打下这些字，又熟练地发了好几个可爱的表情包。


    他频繁看手机的动作，引的旁边的张元英看了他好几眼，李承景不动声色地锁屏，把手机反扣在桌子上。


    时间回到现在。


    20：54


    你们出来了吗？


    小狗探头】


    他看了一眼满身酒味的经纪人，做了好久的心理斗争都没能上去搀扶一下。


    20：54


    ……经纪人哥在吐呢，我们在卫生间。


    20：55


    0821。速来。


    ………………


    到地下停车场的一路上，朴成训都面露痛苦，他不仅要忍受经纪人熏天的酒气，还要防止他凑上来醉醺醺地胡言乱语，这场磨难终于在打开车门的那一瞬间结束了。


    他费力地把对方塞进车里，将那还在不停挥舞的手臂也一并推进去。


    在这过程中，李承景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假惺惺地给他加油打气，连声说快到了快到了。


    朴成训气喘吁吁地关上车门，“……回宿舍我要先洗澡。”


    李承景还没回话，就看见张元英后脚从廊道的电梯里出来了，旁边陪伴着她的经纪人。


    她离他们远远的，双方互相礼貌地点头示意了一下，就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


    回程的路上，经纪人的头歪在一边，已经昏睡了过去。


    朴成训看了一眼副驾驶的经纪人，听到他睡着后发出的鼾声后，犹豫了一下，轻声开口：“…恭喜你哦。”


    李承景眨了眨眼睛，不确定他是在说常驻mc还是收视率的事，总之回复谢谢是没错的。


    “承景……什么都能做的很好呢。”


    朴成训把头转回来，看着前方，喃喃自语道。


    李承景低着头在看手机，没回话。


    朴成训迅速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后知后觉，这话说的好像有点奇怪，再加上他们的关系……总之，在这个场合下显得有些阴阳怪气，不怀好意。


    他怕李承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马上补充了一句，“呃，我是真心的。”


    怎么感觉更奇怪了……朴成训欲哭无泪，真想扇自己一巴掌。


    他吭哧吭哧了好几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解释，干脆闭上了嘴，只能从后视镜里偷偷瞄李承景。


    “谢谢。”李承景又重复了一遍。


    “哦…”


    朴成训嘟囔了一声，把视线收了回去，不知道为什么脸有点烫。


    ……………


    刚刚是张元英发来的信息：


    21：02


    今天辛苦了～


    21：02


    刚刚来接人的是成训xi  吧？你们关系真好呢，好羡慕～


    李承景斟酌了一下，礼貌回复。


    21：02


    是的，大家都辛苦了。


    这时候，又有另一条消息进来了。


    21：03


    承景～承景～来公司吗？然竣哥也在。


    21：03


    之前不是约好拍cha的吗？我们正好在练习室。


    唉……一天天的。


    李承景有些烦躁，他抬起头，无可奈何地告诉朴成训，“先去一趟公司吧。”


    …………………


    张元英回到宿舍，有点惊讶地发现成员正好都在客厅。


    “元英欧尼回来了呀～”


    李瑞就正对着门口，第一个看到了她，开心地叫起来。


    “恭喜今天的收视率破纪录啦。”金秋天也笑眯眯地说，“我们都在工作群看到了哦。”


    “谢谢～”


    张元英脱了外套，把打包回来的饭菜摆到桌子上，“给你们带的夜宵，今天好几个菜都超级好吃呢。”


    Liz本来昏昏欲睡呢，听到这句话，一下就从沙发上翻了起来，直奔餐桌。


    “嘿嘿我来啦，谢谢欧尼～今天是放纵餐DAY！！”


    安宥真正在对着镜子涂口红试色，不断打量着自己的唇色，茶几上大大小小摆满了品牌方寄过来的化妆品。


    “我就不吃了，太晚了～”


    “对了，”她合起镜子，意味不明地看了张元英一眼，“你今天不是和enhypen的Noaln合作了吗？看来相处的不错呀。”


    张元英知道她的意思，这是看出今天舞台上的外套原本是李承景的了。


    现在么…明里暗里，拐弯抹角地打探情况呢。


    她笑了笑，没接话茬。


    李瑞耳朵尖，听到了她们的对话，马上兴致勃勃地开口，“欧尼，你们有互换联系方式吗？”


    “…没有欸。”


    张元英顿了一下，笑着回答。


    Liz正在撕鸡腿，她嘴里塞满了肉，口齿不清地反问李瑞，“你这叫什么话啊……谁不知道Nolan和我们欧尼都是著名的“铁壁”，他们才第一次见面呢。”


    “啊……真可惜。”李瑞一下子泄了气，“我还想推给恩採呢，她之前还问我有没有Noaln的kkt。”


    “他们不是一个公司的吗？都没有联系方式啊……”


    Liz惊讶的不行，饭也不吃了，啧啧称奇。


    “谁知道呢？”李瑞摆弄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菜。


    “恩採前几天跟我说，公司已经通知她是下一任音银女mc了，面试只要走个过场就好，她还想和Noaln请教一下呢。”


    “这么快？”金秋天有点诧异，“元英不是没下车……”


    她看了一眼张元英。


    “按公司的工作计划，下一任应该不会续约了。”


    安宥真突然插了一句，她一边把玩着手里的那根口红，一边欣赏自己的美甲。


    张元英慢悠悠地回她，“……嗯，早知道应该去人歌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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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张元英还在听到队友们讨论李承景的声音，时不时传来几句争论。


    “……冷淡的帅哥…”


    “………人气真的太高了…”


    她挑了一下眉头，想要推开房门，手摸到冰凉的门把手的那个瞬间，猝不及防地愣了一下。


    沉默了一会，张元英吐了一口气，重新握紧了门把手，用力，推门而入。


    ……………………


    到了公司，李承景让朴成训先送经纪人回去，但对方不肯，一定要在车里等他。


    “按承景的实力，拍个cha是很快的啦。”


    朴成训信誓旦旦地说。


    “你不上去打个招呼吗？”进去之前，李承景多问了一声。


    朴成训狂摇头。


    没用的东西………


    李承景抽了抽嘴角，遗憾地走了，唉，本来还想把他带上去吸引一波火力呢，没想到这家伙没上钩，可惜。


    他撇了撇嘴，自顾自走到闸机前刷脸准备进去。


    拉下口罩的那一刻，莫名感到暗中有一道窥探的视线，那种感觉若有似无，他迅速回过头……


    只看到了朴成训对着他傻笑的脸。


    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那道目光陡然兴奋起来，像狂热的教徒，见到了心中的……


    李承景心下有数，他沉默地拉上口罩，转身快步进入了公司。


    到练习室之前又收到了崔然竣的信息：


    21：34


    帮我们带两杯咖啡来呗，thanks。


    李只得掉头，先去了一趟茶水间，给崔然竣和崔秀彬接咖啡。


    喝，喝不死你们，事真多。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渐渐上涨的水位线，有点想往里面放老鼠药。


    门口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他抬眸一看，是崔秀彬。


    对方几步并做一步，就这么靠过来，熟稔地搂住了他的肩，“唉，然竣哥就是事多，我来帮你拿吧。”


    李承景不自然地僵直了肩膀，感到相当烦躁。


    他就没有习惯过这种莫名其妙的搭肩搂背。


    好在他已经不是几年前的那个他了，忍耐阈值和伪装能力也更上一层楼。


    李承景马上伸手过去拿咖啡机下面的杯子，一个转身，灵活又自然地甩开了崔秀彬不老实的手，他迅速摁下“停止”开关，拉开抽屉，拿出杯塞，盖上杯子上的杯盖，接着把另一杯咖啡塞到崔秀彬的手里。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无比丝滑，都是他这几年躲避神经病的经验。


    崔秀彬呆呆地拿着那杯咖啡，一时间愣在原地没有动。


    李承景已经走到门口了，看他没跟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崔秀彬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承景，你用的什么香水啊？”


    李承景抽了抽嘴角，怎么一个两个都问他这种问题……


    想起来之前有段时间，西村力痴迷于搜罗各种牌子的水生调香水，还买一瓶就拿过来给他闻一瓶，闻完还要逼着他选最喜欢哪个味道。


    一想到这里，他就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那段时间他好像连呼吸都弥漫着各种香水混合起来的味道，晚上一闭眼就要做噩梦，梦里有个鬼一直跟在他后面阴魂不散，问他你最喜欢什么香水……


    朴成训也是，但他是直接问李承景平常用的是什么香水。


    这件事就发生在机场晕倒之后。


    李承景经过西村力那么一搞之后，已经没有了什么耐心，他也不回答，只是微笑，然后静静地看着朴成训。


    朴成训就在这样的目光里一点点枯萎了，声音慢慢变小，然后两个人再相对着尴尬一笑，他就同手同脚地走出了李承景的房间。


    “秀彬哥，我不用香水。”


    李承景平静地回望，斩钉截铁地回复。


    “哎，我知道你是不想和别人用同款。”


    崔秀彬好像回过神了，他叹了口气，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故作大度地拍拍李承景的肩膀。


    李承景简直懒得骂他，平常说假话信的比谁都快，唯一说了句真话你还不信。


    他没再接话，转身走出了茶水间。


    崔秀彬快步跟上来，笑嘻嘻地问他，“为什么晚上不接电话啊？”


    “不好意思，哥。我晚上睡得早。”


    李承景轻声开口，暗暗加快了脚步。


    “哦……”崔秀彬若有所思。


    “今天恭喜你咯，之前我也是音银mc来着……总之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开口问，我传授点经验给你。”


    问什么？我们很熟吗？


    李承景在心里暗嗤一声。


    “嗯……谢谢秀彬哥，真的。”


    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不为人知的，涌动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