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神的发球被接到，但是一传乱了。


    “机会！”后排的本多高喊，接一传，八神传给立花，a快攻1v1得分。


    高千穗捂头，“啊！对不起！光顾着盯他们的主攻了。”


    “don’tmind.”黑部拍怕高千穗的肩，转头看见近藤，故意大声说，“反正对面肯定会失误的。”


    八神第二发，自由人被冲劲推倒在地，排球弹回空中。


    “左边！”


    赤首跳起想接住这球，突然缩回手。排球以接近垂直的角度漏进青神拦网和网的夹缝里，八神下意识伸手起球，排球弹到网上软软地落地。


    “好判断！”


    “赤首前辈漂亮！”


    [22:23]


    黑部发了个软绵绵的球落在青神前场，立花鱼跃起球。本多接上二传。


    “没了，给出去！”八神喊道。


    藤原把球推送到户美后场。


    边裁举起红旗。


    “出界！”


    “耶！”


    “lucky~lucky！”


    “我就说他们会失误吧。”


    藤原转身举手本想道歉，看见近藤用谴责的目光盯着他。


    “……”排球这种一触即离的运动，有失误是正常的，近藤。


    真的已经被户美带进圈里了。


    局点。


    黑部拍一拍排球，吐出一口气。


    [时候到了。]


    一切的铺垫，都是为了现在。


    排球被轻轻抛起，些微的旋转在被手触碰的刹那被抹除。黑部跳飘找近藤。


    [这球……]


    近藤稍稍抬高双手想要上手托球，但是在快到面前的时候，排球突然上浮。近藤一惊，球滚过手指落在他身后地上。


    [怎么回事？刚刚为什么……失误了？]明明这一球他是可以接到的，至少能传出去。


    “喔——”


    “第一局，拿下！”


    耳边是户美欢呼庆贺的声音，近藤带着难堪的心情看向八神的背影。


    “下场吧。”本多揽住他的肩轻轻往休息区推。


    离八神越来越近，近藤也越来越忐忑，甚至害怕。


    喝了一口水的八神转头，看到磨磨蹭蹭最后下场的近藤，很自然地问了一句，“刚刚能接到的吧。”


    周围气氛又有冰冻的趋势。


    “八神……”太一在后面轻轻戳了戳八神的背。


    失误谁都有啊，别这样嘛。


    下午这是怎么了？


    近藤低头，“……抱歉。”


    “在场上光顾着监督审视队友有没有犯错，结果自己的心思完全不在比赛里。”八神看向水壶嘴，摇了摇，弯腰放进篮子里。


    “用你自己的话说，你真的有在认真比赛吗？”


    “……”近藤嘴唇有些发白。


    有！他当然有！


    “那个，”上林想打圆场，被八神挥手拦住。


    “坐那儿好好想想。”


    ……


    近藤没动，但是低头微微伛偻的样子看上去有点可怜。


    八神扭头，“濑原桑热下身。”


    “啊？哦。”


    “第一局其实大家的状态都没有打开，不用怕对面，我们完全可以压制……”


    像往常一样，大家围成一圈听八神安排战术，然后讨论。只是现在，近藤不再是其中一员，他孤零零地站在板凳边上。


    “水还需要吗？”


    “能量饮料有没有？”


    “我去拿。”


    细谷的影子在他眼前一晃划过，耳边很热闹。


    “加油加油！”


    “一、二——”


    “go！”


    四周涌进凉凉的空气。近藤终于扶着板凳边坐下，弯腰脸朝下盯着两腿间的地板。双手不自觉地揉成各种手势。


    大原在他旁边坐下，给他递毛巾。


    近藤接过毛巾捂住脸。


    “……呜。”


    [这孩子。]身旁传来极轻的抽泣，大原看向场上。


    第一局的气氛很差，导致大家一直打不出来，尤其是森井，状态大概只有平时的30%-40%。这确实是近藤造成的，把源头“掐掉”也确实是最精准最正确的决策。


    但有点太冷酷了。


    “到底是队友诶，竟然这么毫不留情地丢掉。”对面的赤首也在诧异。


    被主将&二传&平时关系很好的队友否定和舍弃，也难怪会伤心吧。


    “阿康，每一件事都要认真做到哦。就算周围没有人监督也不能偷懒哦。”


    “哪怕到了荒无人迹的郊外，哪怕连神明都可以蒙骗，始终有一个人是你无法骗过的。”


    “那就是你自己。”


    “是！爷爷。”


    很小的时候，爷爷就教导近藤要认真做事，洗手、叠被子、做值日、完成功课……


    说好听点叫认真，说难听点叫——死板。


    打排球也是。


    近藤国小就加入了排球部，在教练的指导下和大家一起训练。那时候大家都才起步，像蛙跳啊、跑步啊，又累又枯燥，小孩子没一会儿就会哭天喊地。


    “从一楼跳到十楼，十趟！脚会断掉的吧？”


    “不行，我脚已经麻了。”


    教练没有影分身术，也不会一层层盯着他们看完成进度，所以孩子们每跳一下就往上走几阶，跳一下走几阶，到后来，大家都从跳变成走。一跨两阶总比一跳两阶轻松。


    只有近藤在一板一眼地跳，孩子们从他旁边往上走，嬉笑着说他“太守规矩”。


    “反正教练又看不到。”


    后面教练来了，看见所有孩子都说自己完成了任务，而跳跃最好的近藤才完成第八趟。教练没说什么，让孩子们去跑步，近藤则继续蛙跳的任务。


    跑步的时候，大家都去抄近路，只有近藤按规定的线路跑到底。偌大的人行道上只有一个人，看上去绝不像在进行社团活动。


    这样的“认真”很不合群。所以小学的时候，近藤几乎没有与同部孩子发展出朋友关系。教练知道孩子们在偷懒，可他始终没有戳破他们的谎言。所以近藤也对教练无感。


    他不认为自己是错的。一个人认真是错吗？


    到了国中，近藤渐渐有些无法忍耐队友的“不认真”。因为比赛慢慢正规起来，近藤想赢！


    “掩护的时候认真一点！对面哪个拦网都没被你骗过去。”


    “……嗯。”


    “刚刚托的球太低了！”


    “知道了，抱歉。”很敷衍的附和。


    有时候近藤很不理解，为什么他身边的人总是一副得过且过的样子，认真完成一件事情不是应该的吗？


    作为队里的王牌主攻手，近藤有说教的权利，但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终于有一天，大家都受不了近藤了。当他一如既往地蹬地跳起时，眼中没有希望看到的球。


    “刚刚为什么不给我托球？给西川怎么可能得分！”


    “你很烦诶。”


    二传不再给近藤托球，近藤仍作为主攻在左侧一遍又一遍地观察球路做出进攻。起初对面还会被近藤的姿态诱来拦网，渐渐的，他们知道二传真的不会给近藤托球，便也不再理他。


    教练终于看不下去了，把近藤换下场。


    那时候的近藤，也是一个人坐在教练边上。


    无论国小还是国中，无论队友还是教练，都认为是他错了，偷懒敷衍才是对的吗？


    一个人认真是错吗？


    “别钻牛角尖。”大原的声音在近藤耳边响起，“八神是什么想法，我也不知道。但他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在否定你。”


    “赛后跟他好好谈一谈吧。”


    “……”


    第二局濑原刚上场就受到了户美的“集火”，气氛是好起来了，但是濑原也被针对地很惨。


    福山在场下抱头干着急，“啊——被说几句就难受，这也太玻璃心了。”本来防守就弱，进攻也畏畏缩缩起来。


    “濑原是那种乖学生的类型啦。”上林为濑原抱不平，“是对面一直恶心我们，他又没见过这种……”


    [13:16]户美领先。青神第二局第一次暂停。


    “濑原桑还想上场吗？”八神问。


    濑原坚决地摇头。


    八神无法，指向山崎，“山崎桑热一下身吧，等一下换濑原桑的主攻位。”


    “好。”


    “八神。”藤原忽然截住八神的话，“托球给我吧。”


    “……”八神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我知道你一直在避免让我一点攻的处境，避免我因为过多的体能消耗在比赛里状态下滑。把团队运作起来协同进攻和防守才是你的指挥风格。”藤原看着八神的眼睛，言辞恳切。


    “一点攻在竞争激烈的全国大赛走不了多远，也会让我退部后的队伍实力迅速下滑。所以你并不愿意过多依赖。”


    “但是，现在是都大赛的最后一场、决赛。是时候把平时珍藏的底牌拿出来了吧？”


    八神有些意动。


    藤原转头看向赛场，“在陷入困境的时刻将团队拯救出来，这就是王牌的使命。”


    “偶尔也依靠一下全国前三的主攻手吧，八神。”


    “藤原前辈……”大家眼神亮闪闪地看向藤原。福山突然捂住胸口倒地。


    “啊——”


    “福山桑？”


    “完了，我要…我要被正仁帅死了。”


    ……


    众人齐齐黑线。


    福山桑你还我们的感动啊！


    藤原也有点无语，他转向八神寻求答案。


    “好。”八神回应了。


    所谓的强大，就是能够粉碎一切。无论是平时磨炼的战术配合，还是临场发挥的所有“伎俩”。


    大将喘息着抬头望向电子记分牌。


    [22:25、26:24、25:21、25:16]


    绞尽脑汁、费尽心思付出的努力，只不过得到一局而已。青神只需要藤原一点攻就可以轻松反转。


    这个比分，仿佛在嘲笑他们耍的“阴谋技俩”。令人绝望。


    这就是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