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一个多小时车跑去现场也一无所获完全在名樱千早意料之中,毕竟这次的新死者也没有头，一堆并非新鲜制造出来的零部件很难从明面上找到线索。


    再说天已经黑了，专程跑过来说是职责使然,其实有点凑热闹的势头。


    本来她的意思是他们就跟大和敢助他们一样,暂时留在当地，等明天白天继续搜查，说不定鉴证科和科搜研能得出什么用得上的结论，但诸伏高明的提议是先回家明天再来,她当然听从前辈的指示。


    理由不用说她也明白，留在本地的话，即便找酒店开房间也睡不了几个小时。根据就近原则,天不亮可能就被喊醒起来干活，而她显然需要更多睡眠。


    分别时上原由衣看她的表情仿佛她明天就能抱上孩子,过于热切的目光看得她很想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懂了，下次有必要的时候,她就用怀了诸伏家的崽的信息来使降谷零痛苦,然后再用执勤中不小心流产来让他更痛苦。


    ……她这是在用现男友报复前男友吗，是不是对自己太狠了一点？


    “明天按照正常出勤时间准备就可以。”正被她在心里编排成现男友的诸伏高明忽然说道，“无需计算路上的时间提前准备。”


    名樱千早歪了下头,她刚才确实是这么想的，甚至已经计算好了今晚除去五小时的睡眠时间之外还能做些什么，于是直截了当地反问：“那前辈也不会早上一个人先跑去局里？”


    被说中了心思,诸伏高明露出有些无奈的笑容来：“我会等你。”


    听到他这么说,名樱千早却忙摆起了手：“不用迁就我,”她摆出一副认真的表情,“我保证会好好休息,所以前辈去做自己该做的事就好。”


    那就勉为其难延长到七个小时睡眠好了，虽然凌晨加的班还有些事情要向她上司汇报并商谈，但……上司而已嘛，让他等着就好了。


    “真可靠啊，千早。”


    “毕竟是前辈的搭档，我也要尽早独当一面，能帮的上前辈更多的忙才好。”


    这样像是客套的真心话，能够确实地将她的心情传达给他吗？


    “「术业有专攻」，千早不必拘泥于刚接触不久的事。”诸伏高明安抚道，“不过在我看来，现在的千早已然足以独当一面。”


    看起来是传达到了——名樱千早笑得眯起了眼睛：“前辈可不可以再多说一点？”她可太喜欢他的声音了。


    “想听什么？”


    “什么都可以吗？那比如说……前辈你可以念一遍「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了这不是镜花水月的错觉」吗？”她搓着下巴回想着与他声音相似的角色的台词，逐渐跑偏话题，“或者「憧憬是距离理解最遥远的感情」，我超级喜欢那句话。”


    “是千早喜欢的角色的话？”在得到她兴奋的点头后，一旁的人却忽然微笑起来，“并非镜花水月，也并非憧憬，那样就可以算是真正的「理解」吗？”


    诶？这难道是在说……


    不会是她自作多情或过度解读吧？他是在说……那方面的事吧？


    镜花水月是指虚假之物，憧憬代指了可能被误解的其他感情，四舍五入、不是、即便把五也舍去，这也是在向她表明心迹吧？


    他是在问她，他们是否能够算得上是心意相通？


    ……但也有可能真的只是单纯地分析词句。


    名樱千早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地、隐晦曲折地开口：“如果是前辈的话，前辈所认为的「真实」，一定就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至少在他面前，她会永远都保持着自己希望他看到的样子。


    那才是「名樱千早」本来该有的姿态。


    然而遗憾的是，隔天、乃至之后的两个星期，案件都没有任何进展。就算参与调查的人都是长野县警中的精英，也不可能找回已经被时间磨灭的证据，这一次的受害者遗体上也没有能让名樱千早辨别身份的特殊痕迹，最终还是因为层出不穷的新案件搁置下来。


    虽然在这件案子的调查上受了挫，但跟着诸伏高明转头去调查另一件珠宝店抢劫案的名樱千早，在投入新案件的第二天中午收到一个好消息。


    自从留过联系方式后就从未有过消息的宫野明美突然打了电话过来，告诉她自己参加了今年警察官的年度第二次招募，并已经在二轮考试中合格，换而言之已经拿到明年四月入职的内定。


    虽然早就从莱伊的话中推断出情况，名樱千早还是难掩内心的喜悦：“恭喜你！这样一来明年十月你就是正式的警察官了——是在警视厅那边吗？我有几个朋友在本厅，之后介绍给你认识。”


    “不是的。”听筒里传来年轻女人温柔的声音，“我报考的是长野县的警察官。”


    “诶？真的吗？宫野小姐你真是的……也太让我惊喜了！”


    宫野明美竟然要来长野！她本以为对方即便选择成为警察，也会留在熟悉的东京，还做好了找上司安排同事帮她照顾人的打算，没想到对方直接来了她身边。


    这样她跟雪莉拉近关系也指日可待，能走到这一步，还真是不得不感谢果断分手的莱伊给了她机会。某种意义上也算是降谷零给她的机会？不错嘛，后辈都学会反哺了，她这个做前辈的很欣慰。


    “说不定以后我会成为名樱警部的下属。”


    “那样就更好了，我的同事们都是又温柔又到这里的时候，站在她旁边不远的大和敢助满脸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她若无其事地转了个方向，并不想把「温柔」这个词跟第一天上班就硬是把她带去现场的前辈挂上等号。


    “等你来到长野，我再介绍本部里有前途又可靠的帅哥给你，绝对比之前那个好一百倍。”


    她有些坏心眼地想，说不定这些小帅哥们还能跟她一起，把对方的前男友送进局子里去。


    对面的声音便带了些无奈：“名樱小姐……”


    “抱歉，我开玩笑的。”名樱千早低下头，鬓发遮挡住了她此刻饱含深意的笑容，“无论如何，就让我提前说一句「请多关照」吧。”


    在那之后不久，十一月七日，正跟着诸伏高明出现场、查一起闯空门案件的名樱千早接到了松田阵平的联络，对方说本厅的搜查一科刚刚收到了写有「一」的传真。


    “萩和我都确信，这就是那个炸|弹犯在再度出手之前的最后一次挑衅。”电话对面的声音比面对面时显得更沉稳，“但萩还是让我再问一下你的意见。”


    “我明白了。”名樱千早回答道，“就这样帮我传达吧，我非常期待与他们的会面。”


    而后，在接连两场连绵的秋雨过后，十二月到来了。


    “我感觉自己已经对时间没有概念了。”在久违地与上原由衣一起吃午餐时，名樱千早忍不住吐槽道，“上次坐在食堂里吃午餐简直像是上个世纪的事。”


    “也没有那么久，”上原说，“我记得我们上次说要一起休假去京都岚山看红叶。”


    “但很快我们就可以去冲绳看了。”


    “不、冲绳的枫叶大概不会红吧……”


    其实她们没有忙到一整个月都无法安心吃饭的程度，只是跟着各自的团队调查不同的案件，步调不一致时间对不上。她倒是每天都能跟诸伏高明一起吃饭，无论是在办公室泡面还是车里啃面包。


    当然还有在家里，「诸伏家的料理」真的相当美味，无论是两个人谁来准备。


    “上次的术科训练也错过了，我本来还想再跟诸伏前辈交手的……”


    听到诸伏高明的名字，上原由衣的眼中立刻迸发八卦之光，整个人瞬间兴奋起来：“千早跟诸伏警部的进展怎么样？如果计划结婚，我要提前预定伴娘的位置。”


    “……你在说什么啊，我跟前辈又不是那种关系。”


    “可是每次给诸伏警部打电话，千早你都在旁边啊，很晚的时候也是。”上原难以置信地反问道，“那个难道不是同居的意思吗？”


    名樱千早默默扭过了头：“不，那只是因为我最近在看很晦涩难懂的睡前读物，是古代文学作品，遇到不懂的地方会去找诸伏前辈讨论。”


    然后讨论的时候，叫他们加班的电话可能就来了。


    每天的二十四个小时，他们能有超过十六个小时在一起，有时候甚至二十四小时全天候不分开——但关系却稳固在了那里，不退却也不进。


    虽然她一开始觉得这样很好、当然现在也觉得很好，这样安全又安心，她随时可以抽身，也不至于给他带来危险，但是远离组织的时间久了，但她确实有点心里发痒地……想要与他更进一步。


    就像是在隔着包装袋吸木天蓼，虽然每天都能或多或少地吸到、获取到勉强够用的愉悦，但作为一只猫，就算装得再高冷不近人，也不可能不想趁着没人的时候撕掉袋子、直接啃上去。


    ……她为什么要把自己比作猫啊可恶！


    “真的吗？你们两个人凌晨一点在房间里讨论学术？”


    “是的没错，但以后能不能不要凌晨一点打电话？”


    睡前去吸一口木天蓼怎么了？兴奋之后正好还促进睡眠啊。


    紧接着，又一个带来工作的电话打来了。


    “刚才千曲市发现一具女性遗体，死因疑似吸|毒过量，现场情况与之前发现的女性遗体很像，说不定会有关联。”


    虽然这么说又跳过了不少步骤，但她忽然有种预感，这次的案件……也许又要准备钓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