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红想了想，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然后依次取出自己的道具。


    【恐惧之心】、【指尖上的泪】、【晶亮水晶球】、【灵巧的红手套】、【疾跑小红鞋】。


    早在回酒店房间的时候，绯红就向炸弹要回了道具【疾跑小红鞋】。


    现在绯红的身上一共有五个道具，都是随机任务奖励。


    绯红将道具依次摆放在茶几的透明玻璃上，她把手套放在左右两边，红鞋子摆在下方，心脏放在胸口的位置，泪水在眼睛……


    摆放完，绯红站起身俯视着摆出来的五件道具构成的轮廓。


    如果忽略中空的部位，这不正是一个孩童的轮廓么，绯红没有收起道具，而是坐在一旁，垂首思考着。


    再过几个小时主线任务完成，玩家就会通关副本，然后进入游戏的“中转站”。


    黑车司机曾提醒过她，“中转站”有很多公会，他还说过，玩家都是人类。


    玩家组成的公会，人类的公会。


    尽管还没有去那个所谓的“中转站”，可是绯红几乎可以猜测得到“中转站”的场景，来来往往的都是人类，岑今生等在副本世界觉醒天赋的玩家绝对不在少数，那么，“中转站”的玩家里还要再加上异能者。


    在现实世界，异能者和非人类是敌对的阵营。


    在游戏世界，异能者和非人类，也就是游戏NPC……也是敌对的阵营。


    绯红霍然抬眸，指尖点击茶几的动作停顿。


    现在还不到暴露的时候，她从旁边的轮椅袋子里取出贝壳，垂眸注视，手攥紧，片刻后，她松开手，细密的白色分屑从手指指缝出滑落，掉落在地毯上与地毯融为一体看不出多余的颜色。


    她站起身活动自己的双腿，转眸看向轮椅，点点笑意从眼底溢出。


    ……


    晨曦破晓，白色的光线顺着窗户玻璃溜进房间。


    绯红起身坐上轮椅，出门与其他玩家会和。


    此时距离主线任务的存活24小时，仅剩1小时。


    其他人明显没有睡好，张大钱眼底青黑，遮盖不住的疲倦；成青语的古装起了皱褶，发髻也乱了没有打理；陈茉莉一袭摇曳红裙的裙摆碎了几条，精致的妆容花了被卸了，只涂了一层明艳红唇；岑今生脸上的疲态明显……


    睡得好的也就只有副本内的杀手联盟三人组了。


    炸弹叉腰：“你们要走了吧？”


    屠夫在用口罩擦刀，也不知道他一大早去干嘛了，刀上黏着一层黄色的夹杂血丝的黏糊。


    电工半阖着眼，一分钟打了十几二十次哈欠。


    彤彤不见踪影。


    “是啊。”玩家们点头。


    此时他们在酒店的大堂门口，前面不远处还能借助朝阳看见运行的缆车和两条笔直的轨道。


    光屏上的数字在跳动，马上就要结束了，几乎是剩下玩家的真实想法。


    “你做隐藏任务？”一道年轻的男声在绯红的身侧响起。


    绯红转头，看见低头看着她的沈司墨。


    她点头。


    当然要做任务了，更何况她已经知道隐藏任务要怎么做了，不过她也不会告诉一个异能者了。


    于是她问他：“你有线索？”


    沈司墨点头，“昨天导游提到过的一个故事有关。”他说着，特意压低声音不让其他玩家听见。


    绯红眼神逐渐奇怪，视线扫过前面还无知无觉在和杀手们道别的玩家，又看向目光平静的沈司墨。


    沈司墨留意到她疑惑的眼神，“？”


    绯红：“你，不告诉他们？”


    沈司墨表现得比她还要疑惑：“?”


    绯红摇头，她还以为异能者都是对着非人类喊打喊杀在普通人面前喊口号，一脸正义凛然的模样。


    沈司墨继续说：“我这边进度到10%了。”


    绯红瞥了眼自己的90%的进度，“哦”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沈司墨感觉到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在告诉他，眼前坐着轮椅的少女知道很多信息，可是不管他如何试探，绯红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没有异能者才有的能量波动。


    于是他敲了敲黑猫，用做完任务的语气：问完了。


    他和绯红搭话问隐藏任务的事情，就是黑猫凑在他的耳边嘀咕了一晚上的要求。


    神知道他一晚上做噩梦，又一大早被细语惊醒的时候是什么反应。


    他又问黑猫：你真的不出来？


    黑猫：zZZ……


    已睡，有事小鱼干……


    沈司墨：……


    这猫是自己的契约兽吧？是吧是吧？


    他怎么这么不信呢？


    来到副本的第二天后，他第无数次想念自家那高冷得不可一世的契约兽。


    是的，不到一天的时间，他怀念了N次。


    黑猫：zZZ……


    在存活倒计时剩下最后十分钟的时候，消失多时的彤彤终于出现。


    她换了一身骑马服，一头及腰黑色长发高束起，干利飒爽，英气锐利。


    她有哪里不一样了，这是在场所有人看见她后的心里的想法。


    张大钱语气怀疑：“……彤彤？”


    身穿骑马服的女孩没有理会他，目光只落在一个人的身上，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绯红。


    绯红眼神平静地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女孩，未语。


    彤彤在走到绯红身前两步距离的时候，她歪歪头，脸上扬起一抹笑，笑容诡异，不复之前的甜美，“姐姐……”


    等到她发出声音，众人才悚然发觉。


    女孩的声音嘶哑难听，如同僵化即将崩裂的琴弦，紧绷、刺耳。


    “不，要，走，好不好。”她的语调也很奇怪，像是刚才学会说话的怪物，披着女孩可爱外表的皮囊的可怖怪物，用黏腻的可怕的眼神锁住绯红和玩家。


    不同的是，祂看绯红的视线还有点温度，看向其他玩家的视线类似导游见到触犯死亡条件的玩家时，毫不掩饰的贪婪、食欲、想要拆卸入腹的浓厚的暴戾。


    绯红依旧没有说话，她摇了摇头。


    不行。


    她终于看清了副本boss的本体，借助副本boss昨晚清醒时分赠予她的那圈怨毒发丝，以及……


    副本boss是一具空壳尸体，没有眼睛、没有心脏、失去了双手双脚。对视的时候，看见的是两个黑茫茫的空洞。


    披着小女孩皮囊的怪物低语：“你们、也、不要、走。”


    玩家面板上的倒计时剩下九分钟。


    绯红依旧摇头，其他玩家，尤其是张大钱更是往后倒退了几大步，他惊骇的眼神看着女孩，看着这个他昨晚还多次搭话的女孩，现在满心都是恐惧的情绪。


    小女孩，彤彤不在乎，扫了其他玩家一眼就不再看他们了，她只盯着绯红，她的一边嘴角翘起，“留、下。”


    绯红用后退的轮椅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不行。


    彤彤撇嘴，脸上的眼睛却还是笑着的模样，割裂的面孔诡异感愈发重，她问：“为、什、么？不留、下、来？！”


    绯红沉默地看着她。


    距离主线任务存活24小时，还剩下七分钟。


    死寂般的沉静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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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场没有人说话，绯红留意到彤彤的视线看过她，扫过玩家，可就是没有正眼看过杀手三人组一眼，相似的情况可以参考杀手三人组昨天遇见彤彤时候的反应。


    绯红没有点明，只是静默地等待着，将这个发现记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还剩下五分钟。


    天边升起的红日染红了朝霞，如同两匹绚丽的布料被散在了天边，美轮美奂。


    只是在场还能呼吸的六名玩家里，没有一个人将视线余光留给美丽的朝霞，他们如临大敌的警惕着副本boss。


    直到现在，他们已经猜到了彤彤的真实身份，哪怕不需要人提醒。


    能够存活下来的玩家哪一个是普通人。


    陈茉莉手指弯曲成爪状，悄然背在身后，一双狐狸眼微微眯起紧盯着女孩，像是野兽狩猎时的状态。


    成青语后退几步，完美将自己躲避在众人身后，如果副本boss想要攻击那么她绝对不会是第一批死亡的人。


    张大钱狂咽口水，身上冒出冷汗。


    沈司墨的肩膀上站着一只油光滑亮的黑猫，同样用警戒的眼神看着副本boss，时刻准备出击。


    岑今生悄然使用了天赋，准备第一时间营救直面副本大危险的绯红。


    ……


    玩家的警惕和戒备想法，彤彤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想要迫切地留下些什么，从未产生过的想法，留下点什么。


    留下……她。


    “你不留下吗？”她的声音又恢复了前晚的甜腻，甜度爆炸到让人不由产生呕吐的想法。


    绯红没有其他的负面情绪，她看了眼倒计时，还剩下三分钟。


    终于，绯红开口说话了，她回答副本boss的问题：“是。”


    她不会留下。


    副本boss一顿，脸色一变，生气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也要走！！”


    绯红回答：“我不会留下。”她给予更加肯定的回答。


    副本boss没有发现，在她恢复真实声音的同一时间，变了神色的杀手三人。


    炸弹、屠夫和电工震惊的眼神看向她。


    副本boss没有发现，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要抛弃她离开的绯红，“不！你不能走！？我不允许！！”


    倒计时还剩下两分钟。


    “彤彤。”绯红喊出副本boss的名字，平和地说：“人都是要长大的。”


    副本boss身体一僵。


    炸弹双手出现无数枚炸弹，屠夫手中的刀霍然变大，电工的手臂上出现电花。


    倒计时还剩下最后一分钟。


    “他们没有抛弃过你，彤彤，你回头看看他们。”


    倒计时：40秒。


    “你的早出晚归的很久没见过面的爸爸。”


    倒计时：34秒。


    “你手巧为你缝制漂亮衣服的妈妈。”


    倒计时：26秒。


    “天天在你面前吹牛自夸的哥哥。”


    倒计时：18秒。


    绯红看着副本boss，说：“你回头看看他们，你以为的抛弃过你的家人，他们一直在等你回家，寻人启事张贴了整个乐园，只是某些不可抗力的原因，他们没有找到你，彤彤。”


    倒计时：7秒……6秒……5秒……


    模糊的呼喊声透过扭曲的时空，宛若不真切的传达过来：“女儿……彤彤……有人看见了我的孩子吗？”


    倒计时：3……2……1。


    最后时分，沈司墨只听见了一道熟悉的机械音：【主线任务已完成、隐藏任务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