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沉默了，当所有人一起沉默时，这份沉默就变得震耳欲聋。


    黄昊说完话后，本以为会收获一片赞同的声音，但却见大家都目光古怪的看着他。


    “呃，我说错什么了吗？”黄昊有点慌。


    其他人又一起看向乌知星，这是他给自己找的事，当然是他来做决定。


    乌知星咳了一声：“黄昊说得对，我们先去他家吧，让一个生病的老人一个人待着确实不行。”


    所幸黄昊家跟公园距离不远，他就算只披着件外套，也尽量在不社死的情况下回到了家里。


    当他们快要回到家时，一路老实的猫猫鬼突然迸发出了极强的力量，硬是拼着魂体裂开的风险，从哪吒手里挣脱了开去。


    哪吒一时大意，再加上并不是真的想伤害它，竟然让它挣脱了。


    挣脱了的猫猫鬼动作明确，一脑袋扎进了被哮天叼在嘴里的球球身上，重新上了球球的身。


    球球傻愣愣的样子立刻聪明了起来，它挣开哮天，跳下地面喵喵叫着几步就冲上了楼。


    黄昊愣了一下，想起球球今天找了这么多猫来袭击他的模样，生怕球球会对他母亲不利，赶紧追了上去。


    其他人紧随其后，哮天犬被犬口夺猫，心里有点不爽，在乌知星身边一路小跑，小声问他：“星星，人说猫害人，猫说人害人，他们到底谁在撒谎呀？”


    乌知星也在想这个问题，闻言顺口一推：“你问你主人去。”


    哮天犬就真的跑到杨戬身边去问：“主人，星星让我问你，人和猫到底谁在撒谎呀？”


    杨戬看了乌知星一眼，垂下眼睫看着哮天犬：“也许，他们都在说谎，也可能，他们都没说谎。”


    哮天犬还没说话，哪吒先嗤笑一声：“尽说废话。”


    无人在意的角落，可怜的兔六因为身体太小而被落下，此时正艰难地迈着小短腿奋力爬楼中。


    球球几步冲上了三楼，家里的门开着，老妇人站在门后，像是准备出门的样子。


    它喵嗷叫了一声，挠了挠老妇人的裤腿。


    老妇人茫然的目光凝聚在了球球身上，几秒后，她像被上好了发条一样，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哎呀，球球回来啦。”说着就要俯身去抱球球。


    球球“喵呜”了一声，躲开了老妇人的怀抱。老妇人也不在意，笑着点了点它的小脑袋：“以前还亲人一点，现在抱也不让抱了。”


    球球又喵呜了一声。


    老妇人的生活好像重新有了色彩，有条不紊地进行了起来：“小昊也快放学了，我给他做点他喜欢吃的，哎，球球，你说小昊这几天要考试，我是不是该给孩子买点鸡汤补补？”


    球球“喵呜”了一声，老妇人就笑，然后夸它真会说话，好像一人一猫真的能对话一样。


    黄昊站在门口看了很久，久到老妇人转头看到了他，表情先是茫然，很快又变得警惕：“你看起来很眼熟，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黄昊却像是习以为常了一样，他有些无奈：“妈，我是小昊。”


    老妇人大惊失色：“我可没你这么大的儿子！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看热闹的哪吒突然被乌知星推了一把，一下子超过黄昊走进了他家里。他懵了一下，想发火但看着对面的老人家，又发不出来，只能有些窘迫地说道：“那个，我是……”


    老妇人却露出了笑容：“哎呀，我记得你，你是小昊的同学吧，快进来坐。”


    再看黄昊她的脸色也柔和了许多：“你是小昊的老师吧，一定是以前来过我才会觉得你眼熟吧，快进来快进来。”


    乌知星又拉着杨戬出现在门口：“阿姨——”


    老妇人都愣住了，视线从几个大人身上扫过，最后手指都开始哆嗦起来：“这么……这么多老师同时来家访，小昊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乌知星赶紧安慰，说小昊在学校老乖了，这次是得了三好学生他们才来家访一下的。


    老妇人这才放下心，又嘟囔着要给儿子做大餐，小昊马上就要从学校回来了，要做大餐，嘴里嘟囔着这句话，带着些神经质的重复。


    黄昊看得心里难受极了，忍不住又大叫了一声：“妈——”


    老妇人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对他的声音没有一丁点反应，自顾自地将燃气灶打开火，但燃气灶或许有点老旧了，拧了好几下没有打起火，又嘟囔着要找个打火机，就准备往外走。


    一直蹲在老妇人身边的“球球”突然大叫一声“喵嗷！！！”，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包括老妇人。


    老妇人吓得训斥它：“球球，怎么突然吓人呢，白养你这一年了。”


    球球跳上燃气灶，又大声叫了起来，同时用爪爪拍了拍燃气灶开关：“喵嗷！！！”


    老妇人终于懂了，她反应过来，连忙过去把燃气旋钮关了，这才松口气，挠着猫猫下巴，狠狠夸奖球球：“哎呀，我怎么忘关燃气灶了，太危险了，球球真聪明，又救了妈妈一命呢。”


    “球球”高傲地昂着头，眼睛闭上，享受着挠下巴服务。


    黄昊愣了好久，才有些茫然地开口：“球球它……球球它怎么会，它看起来好像球球。”


    乌知星更茫然：“你在说什么鬼话？”


    黄昊也是实在需要个人倾诉，他解释起来：“不是这个球球，我们以前也养过一只猫，也叫球球，也是只狸花猫，它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后来，球球死了……”


    事情发生的时候，黄昊还在店里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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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接到妈妈的电话。


    电话里妈妈的声音惊慌失措：“儿子，你快回来，球球它，球球它不动了！”


    对猫而言，十三岁也算是步入老年了，但活到二十岁的也有很多，黄昊从未想过，陪伴了他整个青春期的球球，竟然真的会走。


    他赶回家时，球球小小的身体被包在毛巾里，母亲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不知道这样呆坐了多久，直到黄昊回家，她才像找到了主心骨的小孩子一样，突然就哭了起来。


    但从那天起，老妇人的病情发展速度就变快了。


    黄昊为了照顾母亲，只能辞了工，还好他顺利找到了一份在家附近的工作，去一家餐馆当服务员，给老板端盘子。


    老板人很好，给了他比之前打零工时多得多的休息时间，和足够两人紧巴巴活下去的金钱，甚至按照员工合同上写的给他买了保险。


    但再怎么说他也需要去工作，无法像球球一样给母亲二十四小时的陪伴，母亲只能一天天的消沉了下去，直到有一天，她连球球的离去都忘记了。


    那天天气正好，黄昊起床，母亲问他：“球球呢？怎么不见在家里，是跑出去玩了吗？”


    黄昊认真地盯着母亲的眼睛看了好半天，绝望的发现，她是认真的，她已经遗忘了球球的事情，会不会很快就把他也忘记呢？


    这一天到来的并不算快，行走得却沉默而固执。球球在母亲的回忆里逐渐变得年幼，从十几岁的成熟老猫，变成了闹腾的个位数年龄。


    黄昊也一天比一天更沉默，等待着母亲遗忘他的那个瞬间到来。


    他没有等太久，某天回家时，迎面撞上了母亲惊恐的眼神，对方举着菜刀，歇斯底里地问他是谁，为什么闯进他们家里，不说她就要报警了。


    黄昊想笑，却忍不住流泪：“我是小昊啊。”


    他妈妈却说：“小昊上学去了，我可没你这么大的儿子。”


    那一天，黄昊失魂落魄的在街上走，仿佛是命运一般，他在路边的花坛里，捡到了一只跟球球几乎一模一样的小猫。


    他给小猫也取名叫球球，将球球带回家，希望可以治愈母亲的伤痛。


    效果非常好，母亲真的将它当做了球球来疼爱，而球球也像从前一样，只缠着母亲，虽然这只球球是只笨蛋猫，但笨蛋猫也无所谓，只要能陪着妈妈就好。


    最让黄昊惊喜的是，母亲的精神竟然也恢复了不少，虽然还是认不出他来，但总算每天都有了笑脸。


    他谎称自己是保姆，有时候说自己是老师，有时候说是某位远房亲戚，都没关系，反正母亲也不求证。


    日子好像又能过下去了。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为什么球球会突然伤害他，好像恨他入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