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编造

作品:《猫总会被蝴蝶吸引

    进到浴室,商随慢慢帮时绮洗脸。


    时绮的面颊从刚才开始就遍布红晕,神色迷离,如同吸多了猫薄荷的猫。


    商随时不时用手指戳一戳他的唇瓣,缀着彩宝的手链随之晃动。时绮脚上的链条受到牵引,细细摩挲过凸起的踝骨。


    迷迷糊糊中,他主动含住商随的手指,像是先前折腾的时间太长,形成习惯。


    商随不自觉笑起来,想起什么:“刚才吐干净没?”


    “吐干净了。”


    “我检查一下。”


    时绮不说话,商随得寸进尺按住他的唇舌,指尖触碰到尖尖的虎牙。


    被摩擦久了,时绮的唇瓣呈现出秾丽的红色。商随仔细观察,确实干净了。


    但他坏心眼地骗他:“怎么还剩一点,你故意的?”


    “……?”


    “小绮好贪吃,刚才也是。”


    时绮眨了一下眼睛,想否认,却又觉得自己的行为确实算得上“贪吃”。


    口中残留着些许蜂蜜的甜味,与那种清甜馥郁的味道相比,他过去吃过的所有甜品都黯然失色。


    高匹配度的信息素令他完全抗拒不了商随的味道,嘴里热得不行,仿佛融化。


    时绮本就不甚清醒,伴随商随暧昧的描述,嘴里好像真的还剩余什么。


    在商随惊讶的目光里,时绮喉结微微滚动,竟是做出吞咽的动作。


    商随注视他许久,突然问:“有那么好吃吗?”


    “好吃。”时绮迟疑片刻,“像糖。”


    商随的呼吸乱掉一拍,对上他浑然不觉的脸:“你真是……”


    主动提出帮忙、让做什么做什么,现在还说出这种话。


    偏偏当事人没有蓄意引诱的意思,在时绮眼里,某些堪称放浪的行为好像也只是亲近和喜欢的表现。


    时绮被直勾勾盯着,还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冷不丁听见商随说:“宝宝,你真够浪的。”


    “?”时绮不满地反驳,“你才放浪,你刚才叫得跟什么似的,比我声音还大。”


    商随再也忍不住,边笑边捧起他的脸,低头重重咬他的唇瓣。


    -


    尽管一直没到最后一步,有商随的帮助,时绮每晚都睡得很沉。


    不仅因为百分百匹配度的信息素能够缓解失眠,还因为大多数时候他都精疲力竭,经常是弄完倒头就睡,根本没有睁眼的精力。


    时绮昨晚被折腾得够呛,日上三竿还没醒来。


    商随轻手轻脚下床,洗漱后去客厅找水喝,他的手机忽然亮起,显示收到一条新消息。


    虞晚:[恰好路过你家附近,醒着吗?方便的话我想来看看你。]


    时绮是被时安的电话吵醒的。


    “喂,小安爸爸……?”他一开口声音懒洋洋的,透出几分餍足的倦意。


    时安沉默三秒,决定不去细想他昨晚经历了什么:“过几天要去祁江,你准备多久回家?”


    “那我下午就回来。”


    “好,”时安迟疑片刻,“走之前我们去一趟宁山医院,给你做个检查?”


    时绮才刚睡醒,没反应过来:“什么检查?”


    “腺体检查。听说宁山的副院看这方面很厉害,我想看看他能不能给出更具体的日期。”


    先前在另一家医院检查,对于时绮的腺体退化症,医生无法给出具体的期限,只说如果要终生标记越快越好,最迟不能超过一年。


    这件事始终悬挂在时安心头,本以为时绮找了男朋友,会主动考虑和对方结合根治腺体退化症,却迟迟等不到时绮有所行动。


    不会就是谈个恋爱玩玩,压根没考虑结婚吧?


    按照时绮的性格,这种事情不是做不出来。况且先前几次提起结婚,时绮都是模棱两可的态度。


    时安越想越担心,却又不敢把他逼得太紧,最后只能采取这样迂回的方式。


    “看看你终生标记的时间,最迟多久做。”时安稍作停顿,“知道日期,后续的事情我们也好早点安排。”


    以往提到这个,时绮都会表现出抗拒。


    时安心里忐忑,正担心他到底会不会同意,听见时绮答应一声:“嗯,好。”


    时安松了口气,在心里千谢万谢,连带对那个素未谋面、拐走时绮的Alpha都顺眼几分。


    挂掉电话后,时绮下了床。


    他试探性叫了一声商随的名字,听见客厅传来回应。


    时绮没多想,边走边开玩笑问:“你为什么不伺候我起床?”


    他浑身酸软,昨晚被丝带绑过,腿上现在还浮着一圈淡淡的红痕。


    红丝带分别束缚住他的双腿,最后捆在一起,他挣脱不能,就像一尾任由宰割的鱼。


    想到商随是怎么折腾他的,时绮报复性地说:“我要把你打一顿。”


    他说到这里,突然发现商随旁边还坐了一个人。


    虞晚的面容和商随有几分相似,一看便有亲缘关系。她的背很薄,挺得笔直,白色大衣外搭着同色的羊绒披肩,令人联想到美丽优雅的天鹅。


    时绮:“……”


    完蛋,刚才说了什么。


    商随介绍道:“小绮,这是我——”


    时绮露出这辈子最乖巧的笑容,试图蒙混过关:“姐姐好。”


    他说完以后,对面两个人表情都有点奇怪。


    时绮心里忐忑,正想说其实我平时也没那么骄纵、不会动不动打打杀杀的,虞晚朝他笑起来。


    “你好,我是他妈妈。”


    “……”


    见时绮尴尬地杵在原地,虞晚笑着说:“好多年没被认成小随的姐姐了,刚才太高兴,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小绮是吗?来这边坐。”


    时绮仿佛接到指令,依言在她旁边坐下。


    “我来的路上顺便买了蛋糕。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先吃一点东西吧。”虞晚拆开放在茶几上的纸盒。


    商随见时绮一言不发,捏捏他的手腕:“你昨天想吃街角那家的蜂蜜无花果蛋糕,正好我妈路过,就顺便让她买了。”


    他稍作停顿,在时绮耳边小声补充:“没事,别紧张。”


    时绮道了谢,从虞晚手里接过蛋糕。


    蜂蜜和带着奶味的无花果在舌尖蔓延开来,甜甜的味道令时绮放松些许。


    他边吃边听虞晚和商随说话,中途忍不住偷偷抬头,想再看一看她。


    不料虞晚对视线十分敏锐,第一时间朝他笑笑。


    偷看被人发现,时绮不动声色,手里的蛋糕却啪叽一声掉在茶几上。


    “……”


    又要打人、又叫错辈分,现在还表现得笨手笨脚,时绮都不敢想象自己的形象有多糟糕。


    “第一次见你,是我来得太唐突,都没提前跟你们打招呼。”虞晚见他紧张,主动道,“我只是顺便过来看看,那就先……”


    “等等,您别走。”时绮反应过来,“我家里让我回去,我该走了。”


    虞晚张了张口,有些担心是自己的原因让他想离开。


    时绮对上虞晚和商随相似的眼睛,迟疑片刻,还是选择直说:“我最开始是开玩笑的,不是真的想对商随动手。”


    “叫错了您的辈分,对不起。还有……谢谢您给我买蛋糕。”


    “哎呀,”虞晚愣了愣,反应过来后高兴道,“这有什么关系,我还以为你是不喜欢我待在这儿呢,不是就好!”


    “你喜欢吃甜食,对不对?我们家有个阿姨手艺不错,她会做那些传统的小点心,我下次带给你尝尝。”


    她边说边拍了一下商随,不顾后者莫名其妙的表情:“你打他就是了,你要是不好意思动手,我可以帮你打。”


    这回愣住的成了时绮:“……谢谢您?”


    虞晚越看他越喜欢:“可以要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我跟他爸爸之前只知道他有喜欢的人,都不知道你们谈恋爱了。他什么都不告诉我们。”


    时绮点点头,又想到一件事:“可您之前催婚……?”


    催婚?


    见商随朝自己使眼色,虞晚从善如流:“哦,是的呀,毕竟小随平时接触不到什么人,天天就在画室待着,我们都担心他孤独终老。”


    “要是愿意,你们可以早点考虑这方面的事情。”


    她说得实在自然,时绮没察觉到不对。


    虞晚原本想让商随送他,时绮再三表示不需要,让他们多待一会儿。


    简单收拾好行李,时绮同虞晚道别,商随陪他到门口。


    先前他提过家里准备去祁江度假,商随也会过去。因为没过多久又能见面,时绮倒没有依依不舍,满心都在另一件事上:


    “你记得跟阿姨解释一下,我平时没这么奇怪。”


    “不奇怪啊,”商随不甚在意,“特别可爱。”


    时绮被噎了一下,只觉得他的滤镜实在太厚:“可爱?可笑还差不多。”


    不等商随说话,时绮又道:“反正你解释一下,我想给你妈妈留个好印象。”


    “行,”商随捧着他的脸,“你给我亲一口,我就帮你解释。”


    时绮想让他正经一点,商随却低下头,贴上时绮的唇畔。


    伴随甜蜜的呼吸,商随轻言细语道:“你放心,她感谢你都来不及。”


    “她要是知道……恨不得把你供起来。”


    中途商随说了什么,时绮没听清楚。


    碍于虞晚在客厅,他们没有深吻,只是唇瓣紧贴、相互摩挲。


    或许是这段时间太过放纵,亲到最后,时绮食髓知味,竟是有些腿软。


    昨晚被商随抱着、还被绑了腿,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儿开口叫他进来。


    尽管双腿现在还酸软无力,但和商随缠在一起实在很舒服,如果真正做到最后,会不会更舒服?


    见时绮神色迷离,商随呼吸一滞,放轻声音问他:“小绮在想什么?”


    “……”


    只是接个吻就满脑子黄色废料,多少有点放荡。


    时绮沉默不语,商随的手掌锢住细细的腰肢,催促性掐了一把。时绮被迫发出轻微的哼声。


    对上商随似笑非笑的目光,时绮突然来了脾气——


    “我在想,既然你这么有能耐。”


    话说到一半,时绮故意停顿,大而明亮的猫眼流露出挑衅的神色:


    “你昨晚为什么不上我。”


    “……”


    他说完不顾商随的反应,拔腿就跑:“拜拜!祁江见!”


    商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许久之后,指关节发出清脆的响动。


    他的手指慢慢蜷曲,手背青筋凸起,像要抓住什么东西。


    本以为时绮还没准备好,不想让他做到最后。


    时隔六年才得到的宝贝,他害怕再出一点差池,也怕一不小心把时绮弄坏,像对待美丽脆弱的花朵那样小心翼翼。


    毕竟Omega浑身上下都小小的,不像真正能适应的模样。


    现在看来,他的顾虑好像不太需要啊?


    商随自顾自笑起来,给时绮发去一条消息。


    Ss:[你等着^^]


    他平复好情绪,回到客厅。


    想到时绮的吩咐,商随对虞晚道:“您见到人了,印象怎么样?”


    “很漂亮,而且……”


    虞晚思考该怎么形容。想到时绮吃蛋糕时偷偷看她、眼里流露出好奇的神色,终于找到一个恰当的描述:“像小猫一样,性格也很坦率。”


    她话锋一转:“但我什么时候催过婚?”


    商随自然而然道:“您可以从今天开始催。”


    虞晚无言片刻,很快明白他在打什么主意,忍不住笑话他:“我看小绮年纪还小,说不定根本没考虑过这些。你就这么急着嫁给人家呢?”


    “是呀,”商随也笑,“一直没跟您说过,他是当初那个人。”


    他轻声补充:“是那位特殊的朋友。”


    虞晚最初没理解他的意思,等她反应过来,不可思议睁大眼睛:“你是说……?”


    八年前那件事后,虞晚以为商随受到的刺激太大,暂时调整不过来,等她察觉到不对已经迟了。


    她带他去看了心理医生。在咨询室门口等待那个下午,她坐在外面掩面哭泣,又一次觉得自己失职。旁边的商曜轻轻拍她的肩膀,同样愧疚难安。


    如同应对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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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的自我保护机制,商随患上了轻微的心理疾病,变得沉默寡言。


    他的症状不算严重,只要他愿意开口,和人交流没有问题,但偏偏他对与外界产生联系十分抗拒。


    商随小时候的性格和现在差不多,但那两年他异常安静,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虞晚看过他的画,大多是绚丽的风景,但偶尔他的情绪会在画作中展露一角,那些场景令她心惊肉跳。


    因为天赋卓绝,他描绘血腥暴力的场面格外生动,有的真实到令人恐惧、有的则宛若天马行空的邪典。


    现在想来,他的性格本就敏感,自然能察觉到她的情绪。她的担忧反而令他愈发感到压力。


    正因如此,等虞晚终于从梦魇中清醒过来,对商随十分愧疚,只希望能尽一切办法弥补他,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医生让她不要太焦虑,放松下来。


    经历过那些事情,他能好好活着、只是留下一些心理阴影,已经算得上很好的结果。


    后来……


    随着年岁增长,商随渐渐走出阴霾,轻微的心理障碍得以痊愈,但他一直沉默寡言。


    直到在祁江那年的夏天,他遇见了一位特殊的朋友。


    她不知道他们之间具体发生发过什么,只知道不算完美的结尾。


    虞晚追问道:“那你有问过小绮吗?当初是什么原因,他才会……”


    商随摇摇头:“他忘记了。”


    虞晚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一时之间,甚至不知该说好还是不好。


    “既然这样,要好好表现哦,不要再让他离开。”思来想去,虞晚鼓励道,“你这几年的易感期都控制得很好,沈医生也说过,你和一般Alpha区别不大,不用再锁住自己。”


    “一切都和当初不同了,你不会再吓到他。”


    商随却没有接话。


    虞晚见状,正想问问他是不是担心时绮知晓过去。


    商随低声说:“好像无论我能不能控制自己,他都不害怕。”


    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如果一直担心时绮能否完全接受他的异常,才是真正不识抬举。


    他能感觉到时绮对他格外纵容,小到恋爱以后的日常相处,大到特易期、精神操控,对方好像什么都不介意,总是用最自然的方式对待他。


    “可能他长大了,变得不在乎这些。也可能我比起当初有进步,没那么疯疯癫癫……又或者他现在很喜欢我,愿意接受我的不同吧。”


    说到这里,商随自己都笑起来。


    “过去的事情,我想慢慢告诉他。”


    和六年前相比,他能控制好自己,也有自信不会再重蹈覆辙。


    他终于能够承认,他始终心有不甘。


    好像欲望总是难以填满。最开始想着能开开心心在一起就很好,真正成为恋人以后,他又渴望更多,不甘心一切只停留在回忆里。


    哪怕对另一个人来说是不值得被记住的过去,他也希望时绮知晓。


    心里甚至有个微小的声音怀揣侥幸,第一次小心翼翼开口:万一有别的隐情,或许时绮也不想忘记他呢?


    无论未来如何,既然选择坦白,他得先想想办法,尝试引导时绮想起来。


    祁江四季如春,层层叠叠的无尽夏在窗外盛开。


    商随的视线掠过室内的胡桃木大床,堆不下的亚麻抱枕从床头散落至地毯,角落里的置物架一层层摆放他的颜料。阳光从窗台斜照入室内,令一切仿佛回到六年前的盛夏。


    当初离开后,他一直派人定期打理,房子的外观与楼下的花田都一如往昔。


    他提前过来,除了让人把室内布置全部恢复到曾经的模样,还特意在花海里放置了三个胖瘦不一、造型各异的稻草人。


    一个拿着烟,一个在打瞌睡,最后一个低头看地。


    那几年虞晚对待他就像对待易碎的瓷器,生怕他再遭遇意外,在山里度假也会给他安排保镖。


    即使这些保镖加起来可能还对付不了他一个人,为了让她安心,商随没有拒绝。


    后来他无数次在心里感谢虞晚当初的安排,因为他们,时绮最初误以为他被关在那栋房子里。


    他还记得时绮掰着手指,像发现秘密一样告诉他:


    “我记住了看守的活动路线,可以偷偷带你逃出去。”


    “胖一点的那个会躲在墙角抽烟,高个的瘦子会在下午打瞌睡,不胖不瘦的最负责,但他不会仔细抬头看,只要把画架放在阳台上,他就以为你还留在原地,不会发现。”


    时绮说完看向他,像是在等待夸奖。


    商随没有说话,心里却有些想笑。


    前一天晚上,他把三名保镖叫到一起,一个个提要求:


    “你去墙角抽烟。”


    “下午的时候,你装作打瞌睡。”


    “你的话,”商随的目光停在最后一名保镖身上,“不要抬头看。”


    “如果见到一个灰色眼睛的少年,假装没发现,让他进来。”他说完又想到什么,淡淡道,“这件事情不用告诉太太。”


    他们都直接听从商随的要求,即使瞒着虞晚,也没人有异议。


    况且只是一个孩子。


    “好的,”保镖迟疑地问,“但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你一个人在做什么?]


    那是时绮和他说的第一句话。


    对方无声无息落在他的窗台,充满好奇望向他。


    科幻作品里慢悠悠上浮的荧光孢子、晶莹剔透的气泡、灯光、半融化的水晶、转瞬即逝的花……这些会让他觉得美丽的东西,在和时绮对视的一瞬间,好像哗啦啦地在脑海中全部涌现。


    他甚至以为自己见到了天使。


    即使到了深夜,白日里初遇的画面都不曾消失。


    因为小天使看起来,好像觉得这样很有趣。


    比起无所事事来度假的少爷,还是被关在高塔上、无法逃脱的可怜鬼比较吸引人吧。


    “因为我想留住他。”


    他没有向时绮解释,而是顺势编造了一个漂亮的童话。


    心脏怦怦直跳,等待天使再次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