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三月

作品:《何以报之英琼瑶

    “二公子,他究竟意欲何为。”


    黑檀木的令牌挂在指间,明红的穗子无风自晃。梅弦月静静注视着那枚令牌,注视着其上那鲜红张扬的字迹。


    那双浓黑色的眸子浓稠黏腻,黑檀木的令牌几乎要融化其中,唯有血红的字迹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意欲何为?”


    明艳的唇勾起,梅弦月垂下眼帘,任由那双眸子被黑色的阴影笼罩。


    “我又不是他,该如何知道呢。”


    长尘与长云齐齐缄默。


    他们不再探索许行镜的‘阴谋’,梅弦月也不再开口,只将令牌递到长云的手中。


    “与那块一起收好。”


    ……


    风沙卷着低吼,绕过青绿柳绦。不知不觉间,红日也攀上了天空的最高点。


    “咚——”


    随着沉闷的钟声响彻军营,注视着书页的双眸轻轻抬起。原本还在演武场上的士兵齐刷刷地向一个方向奔去。


    ——火头营。


    “将军,听说你带人回来了?”


    吵闹的火头营中,一个嘻嘻哈哈的声音自许行镜的身后响起。李云倦端着饭碗,绕到许行镜的对面坐下,支着下巴问:“何悲说那人可美了,真有那么美吗?”


    正在扒饭的许行镜顿了顿,抬眼看向李云倦:“羡慕?”


    李云倦:“?”


    他被问的愣了愣,随即继续笑道:“不敢不敢,将军的人,我怎么敢觊觎。”


    许行镜了然地点点头:“羡慕。”


    李云倦:“……”


    李云倦默默闭上了嘴。而许行镜点来一个亲卫,命他去将几种饭菜装好送到某个营帐,随后又看向李云倦:“不用羡慕,他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李云倦:“???”


    这话的意味实在诡异,炸的李云倦有些茫然:“将军,什么叫……‘不是您一个人的’?”


    许行镜一脸正直地微笑:“你也有份,所以不用羡慕。”


    李云倦:“……?”


    顿饭吃的食不知味。而待李云倦目送许行镜端碗离去后,终是没遏制住,低声反问自己:“你什么时候和将军喜欢同一个人了?”


    ……


    同一时刻。


    面容平平无奇,好似下一秒就会融入人群,消失不见的亲卫拎着饭盒,来到了梅弦月的营帐外。


    “梅公子。”


    亲卫扬声唤道:“将军命我为您送些吃食。”


    特意拔高的声音实在是让人无法忽视,正在翻阅古籍的梅弦月顿了顿,抬眸看向长尘。


    已出鞘的长刃再度收回鞘中,长尘微微颔首,走向透着人影的门帘。


    大手撩起门帘,长尘居高临下,看着门外的亲卫。


    亲卫生了副老实巴交的摸样。


    在看清鼻梁上横了道疤的长尘时,他显然愣了愣。随即又扬起一个足够老实的笑容:“哦,你是梅公子的侍从吧。”


    长尘冷冷应了一声。


    亲卫将手中的饭盒向前递了递:“这是将军给梅公子的饭食,你拿进去吧。”


    长尘垂眼瞧了瞧那个饭盒,终是面无表情地开口:“多谢,替我家二公子谢过你们将军。”


    亲卫脸上的笑容真实了三分:“好。”


    长尘拎着饭盒回到了营帐。


    长云与他对视一眼,当即接过饭盒,将其带到了桌案上一一摆开。


    “二公子,请让属下先试试毒。”


    说罢,长云自袖口抽出银针,插入了饭菜之中。


    梅弦月:“……”


    他们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已在脑中演练了无数遍,梅弦月几乎没有打断的余地。


    而见长尘与长云一脸凝重地注视着银针,梅弦月默了半晌,将手中古籍翻了一页,又轻声开口:“我既已是他的谋士,应当不至于……”


    “二公子千金之躯,若是发生什么意外,属下万死难逃其咎。”


    长云与长尘异口同声,生生将梅弦月还未说出口的话堵了回去。


    眼睫轻颤了颤,梅弦月低叹一口气,却终不再言语。


    毕竟是关心。


    “没毒。”


    约莫过了半刻钟。


    长云抽出银针,面不改色地看向梅弦月:“二公子,可以用餐了。”


    修长的指尖划过书页,闻言,早已垂下眼的梅弦月只轻轻应了一声:“我已知晓,放那里吧。”


    许是脾胃虚弱的缘故,梅弦月对进食的热情一向不大。若是无人提醒,他能几日粒米不进,只靠冷水充饥。


    长云与长尘清楚梅弦月的习惯,更清楚他家二公子曾把自己饿到昏迷的‘丰功伟绩’。二人再度对视一眼,终是连哄带骗、连拉带拽地将梅弦月按到了桌案旁。


    桌案上,饭菜被一一摆好,倒也算丰盛。而将饭碗取出后,长云略顿了顿,他拿起压在饭碗下的信封,端详片刻后将其递给了梅弦月。


    “二公子,这是饭盒中的。”


    梅弦月抬眼看来,便见一带着碗痕的信被递到了他面前。静静注视着其上龙飞凤舞的‘弦月亲启’,梅弦月抬手接过。


    拆开信封,一张透着墨迹的纸张被取出。梅弦月将其展开,便见潇洒不羁的字迹跃于纸上。


    那是许行镜给他的信。


    信中所言并非什么要紧事,只是说军中火头营做饭较糙,他可能用不惯,所以许行镜已在着手准备给他和其他谋士开小灶。并告知他,要他在今夜戌时暂不安寝,说有事会寻他。


    一目十行地看过后,梅弦月平静地将信按折痕再度折好,收回了信封。


    “放着吧。”


    他说。


    ……


    江南的初春,太阳总是落得很早。


    不过酉时末,红日便已落下了半个山头。


    飞鸟自残阳前展翅而过,黑色的剪影映照着黑色的山峦,自有天地间独我的意境。


    而待飞鸟飞离这片黄天,明月也自山的另一边攀附而上,独悬枝头。


    弯月夜,戌时初。


    火把点亮火盆,照亮昏暗无光的军营。浓郁的火光倒映在漆黑的眼底,梅弦月拢着披风,静静注视着不远处的炙热。


    “弦月!”


    许行镜来得并不晚。


    刚过戌时还未足一刻,他便匆匆赶到了梅弦月的营帐外。


    看着那在明明灭灭的火光中伫立的人,高大的男人快步跑来,并迫不及待地呼喊出声。


    长睫轻颤了颤。


    梅弦月看向许行镜,一双在火焰映照下微微泛红的眸子映不出男人的面庞。可那殷红的唇却轻轻勾起,方才萦绕在青年周身的冷意在此刻烟消云散。


    “将军。”


    许行镜脸上的笑容灿烂。


    他站定在梅弦月身前,蜜棕色的眸子里倒映着那精雕玉琢的面庞。许行镜微微俯身,压低声音:“我远远便看到你在这里,于是快步跑来了!”


    梅弦月弯起眼睛:“我该多谢将军吗?”


    那双微微上挑的杏眸此时弯着,晦暗的黑眸似也蒙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光亮,让人轻易想起挂着水珠的葡萄。而挺翘的鼻梁下,红润的唇蓄着笑意,配上那张无害的面庞,只会让人觉得亲切。但许行镜怎么看,怎么觉得梅弦月像一只猫儿。


    还是不怀好意的猫儿。


    这个想法令许行镜心情极好,他将目光定格在那色泽仿若樱桃的红唇上,向梅弦月伸出了手。


    “若你想的话,可以。”


    梅弦月扫过许行镜的掌心,轻轻抬手,搭了上去。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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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多谢将军。”


    “有劳了。”


    ……


    不知是何原因,军营中的营帐多大同小异,但有几个却又格外与众不同。


    例如,总是飘着一股饭菜香气的火头营。再例如,其上印有四神兽图腾的特殊营帐。


    朱雀营,是军营固定的议事营。


    白烛点燃,立在烛台之上,幽幽烛火昏黄摇曳。此时虽是戌时初,夜色渐浓,朱雀营里却坐满了人。


    几个年轻的小将凑在一起说说笑笑;与他们气场截然不同的几位谋士或羽扇轻摇,或抚过白须;温润笑着的男人似随时可以融入任何一方,却又只静静坐在那里,不与任何人交谈。


    这场景意外和谐。而打破这片和谐的,是一个自门前探出的脑袋。


    “都来了?”


    众人皆齐刷刷地看向门前,而许行镜环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


    都来了。


    他收回脑袋,看向立在身后的梅弦月。紧了紧那只冰凉的手,许行镜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别怕,有我给你撑腰呢。”


    这话说的颇像是要找谁算账,而梅弦月笑了笑:“我不怕。”


    被主公正式介绍给同阵营的其他将士与谋士的经历梅弦月虽并没有,但也不至于为此惶恐。


    听到这话,许行镜似终于安下了心。


    “那便好。”许行镜松开了梅弦月的手,撩起门帘:“夜风寒凉。弦月,你随我一起进来吧。”


    朱雀营是一个大营,能容纳近百人。


    此时,营帐内挂了张巨大的舆图,舆图前则摆了张长桌。长桌的前后左右皆坐满了人,一眼看去颇为壮观。


    拢了拢肩上的披风,梅弦月静静立在入门处,不着痕迹地扫过那些人。


    那些人在看到他时神情各异,但多的是兴味与好奇,就连打量的视线也并无什么负面情绪,倒令梅弦月有些意外。


    “诸君夜安。”


    负着手,许行镜大步流星地走向舆图:“本将军今日唤你们前来,是有两件要事相谈。”


    站定在舆图前方,许行镜竖起一根手指,颇为张扬得意地开口:“本将军于昨日,新招揽了一位谋士。”


    “他是凉州梅氏的二公子,梅珩梅弦月。想来你们也听说过他的大名,本将军就不过多介绍了。”


    说着,他向梅弦月伸出手。


    原本还是零零散散落在梅弦月身上的目光当即全移了过来,在众人的注视下,梅弦月低垂眼睫,走向了许行镜的方向。


    “哎,你们说将军能挺过三个月吗?”


    不知是谁低声窃语。


    梅珩梅弦月,虽是年少成名,美名远扬的梅二公子。却也有一个巨大的标签贴在他的身上。


    ——三个月。


    传闻中,他换主公的速度能达到一年十几个,叫旁人望尘莫及。而这些年来,梅弦月的主公最长的只做了三个月,最短的不过几天便结束。


    但梅二公子所选的每一位主公都有自己的过人之处,更个个都是少年英才。甚至还有传闻说,若是未被梅二公子青睐,那这个主公倒不如不当。


    李云倦听到他们的谈话,凑上来挤眉弄眼:“我觉得,能。”


    看了看他家将军一脸的荡漾,终于意识到那美人是谁的李云倦龇了龇牙:“瞧将军这不值钱的样……就算挺不过三个月,他也能想方设法把人绑这吧?”


    他们说这话时的声音并不大,但梅弦月的目光还是移到了李云倦身上。察觉到那过分平静的视线,李云倦抬眼瞧了瞧那张美到摄魂夺魄的面庞,终是没有说这位并不相熟的二公子些什么。


    至少人长的挺美的。


    而且再不靠谱……


    李云倦默默看向了白发苍苍的李莫愁。


    也比这个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