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主府，屋内炭火烧的正旺，青萍将沐元盛身上的披风放好，“没想到太后娘娘居然病了，咋们的人竟然半点消息都没得到。”


    沐元盛斜靠在榻上，让青禾将她头上钗环取下来，这么多首饰压得她脖子酸，听到青萍话语，开口道：“太后毕竟掌权多年，她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人又怎么能得到消息。”


    若不是这次请安遇到沐芷嫣，怕是自己也没有想到太后居然病了，而且病的似乎还不轻，若非如此，怎么会让深居浅出的沐芷嫣频繁去宜华殿。


    在沐元盛的印象里，太后娘娘一直都是精神矍铄的样子，人前从未有过半丝疲态，今日见面却发现太后也已经年迈，躺在那如同普通的老人一般。


    太后早年随先皇征战四方，不论是在朝中还是民间，威望都极高，若太后生病的消息散出去，必将会引起波澜。


    沐元盛念及此吩咐道：“派人小心查探，若有消息，及时来报，淑宜公主那边也盯仔细些。”


    “是，殿下。”


    夜幕降临，白日喧嚣的街道一片寂静，只有老鼠爬过发出细细梭梭的声响，突然，在街道深处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一个人影掠过，往城郊方向奔去。


    天边泛起鱼肚白，摆在路两边的吃食摊子个个都冒着热气，诱人的包子香味勾得人嘴里直冒口水。城郊粥棚也冒着热气，虽不及包子香甜，但是对于流民来说，这已然是他们能吃到的最好的食物。


    若排在前面，碗里的粥相比后面的要更浓稠，天刚亮，大家就迫不及待的冲出去想排的更前些。


    窝棚里的人急着出去，却见倚坐在门口的人背对着他们动也不动。


    “让开，让开，你不出去我们还要出呢。”身后的人心急，一把将他推到旁边，只见其咚地一声趴倒在地上，嘴里没发出一点声音。


    “我就推了你一下，至于吗？快起来，别在这给我装死。”动手的人看他倒在地上，不耐烦地踢了一脚。


    地上躺着的人仍旧没有半点反应，这时大家才觉得不对劲，刚才还怒气冲冲的人顿时没了气焰。


    有大胆的人上前将其翻过来，只见他面容泛青，再伸手试了试鼻息，一丝呼吸都无，已然冻僵了。


    “死人了！死人了！”


    恐惧弥漫在每一个人心头，这一路跋涉有不少人都经历过死亡，失去父母的，失去儿女的，对于生离死别从最初的痛彻心扉到后来大家都已麻木。


    寒冷和饥饿让他们没有功夫想别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到京城，走到京城就好了，可今日这个死去的人，一下子将他们心中的信念摧毁至尽。


    都到京城了还会死人，那他们辛辛苦苦走到京城岂不是白费功夫，细细的呜咽声响起，众人心中万分沉重，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时忽然有人喊道：“我们要进城，再在这窝棚里待下去，大家都会死的。”


    此言一出，像水溅进油锅一般，流民们纷纷响应起来，“对！进城！”


    “让我们进城！”


    “让我们进城！”


    “大家到城门口去，今日我们一定要进城，冲啊！”


    呼喊声越来越响，流民拥着推着往城门走，人数众多，一旁的官兵们即使亮了刀也阻拦不了，更何况还不能真的伤了他们。


    事情发生的突然，领头的官差连忙吩咐手下人，“快！快去报告大人，绝不能让这帮人进城。”


    等流民们感到城门口，守卫的人得到消息，已经早早地将城门关上，众人进不去，只能在门口喊着，“让我们进去。”


    “我们要进城。”


    “我们要进城。”


    门外喊的震天响，门里也凑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有人埋怨道：“我今日刚好要出城送货，现在倒好，出都出不去，这货可怎么办？”


    “送货之事，迟一天也无妨嘛，听说外面有流民冻死了，想必心中恐慌，这才堵在了城门口。”


    一男子嗤笑道：“冻死了就嚷着要进城，也不想想这城中哪有可供他们住的地方，莫不是进来了之后还要让我们给他们腾地方吧。”


    周围人听了这番话，心中升起的同情心顿时磨灭了几分，这话略显难听却并未说错，如果真的让这么多人进来，怎么可能占用那些达官贵人的住处，到最后还不是得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遭殃。


    男子见没人反驳自己的话，继续说道：“要我说，还不如继续待在外面，每日还给他们管饭，这日子多舒服。比起来，我们这些为了生计奔波的人怕是更可怜一点。”


    这句就没有那么多人赞同了，往日进进出出也不是没见过那些那些流民什么样子，一个个面黄肌瘦，听说那粥三分米七分水，一天只分两碗，这叫人怎么撑的下去。


    “说到底，咋们说了没用，还得看朝廷怎么办。”


    朝廷？


    流民闹起来之后管事的人当即上报给了官府，再往上便递给了户部尚书，户部尚书知道发生了何事后直呼不好，这些日子他再三叮嘱不管发生何事都不许对流民动手，就是怕流民们闹起来，没想到竟还是出了岔子。


    刚刚早朝结束后归家，这下又急匆匆地往养心殿赶，等到了大殿门口，门口宫人连通传都无，直接让他进去。


    户部尚书王世林心中了然，皇帝果然已经知道了此事，这会怕是正等着自己。


    待进了内室，王世林当即跪下道：“微臣无能，还望陛下恕罪。”


    庆仁帝放下手中的折子，“起来吧，别的话以后再说，如今当务之急是如何安抚这些堵在城门外的百姓。”


    “谢陛下。”王世林起身道：“微臣认为，此时流民情绪正盛，现在出面与他们对上，恐怕效果不大，不如等到他们疲累之际再与其商谈，想必会事半功倍。”


    庆仁帝听完后思衬着，并未说话。


    王世林观察神色，看不出皇帝意向如何继续说道：“陛下，微臣觉得流民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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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暴动，怕是有人背后搞鬼。”


    “哦？此话何言？”


    “臣看到传来的消息中，有人最先喊着要进城，后面还有人提议去堵城门，若无这两道声音，此次混乱不会如此迅速。”


    “而且前几日下雪都没有冻死过人，昨夜天气相比前几日更暖和些，怎么偏偏昨夜便有人去世了。”


    庆仁帝听完其推测后微微颔首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此事便将给你来查探，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一定要给朕查的清清楚楚。”


    王世林跪下谢恩，“是，陛下。”


    日光一点点的散去，流民们身体本就亏空的厉害，经过长时间的叫嚷更是虚弱不堪，在门外喊了半天，但是城中丝毫没有动静，有人小声嚷嚷道：“在这耗了这么长时间，一点作用都没有，我今日的粥还没喝呢，不知道现在回去还有没有。”


    旁边人听了他的话也打了退堂鼓，自古便说民不与官斗，他们现在堵在这，能得到什么好，若是自己最先跑回去，怕不是能多喝几碗，想到这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其他人也没有力气再喊了，只稀稀拉拉的还有几声，看到这幅情景，一身穿蓝布衫的男子心中焦急，他没想到这些流民斗志竟散的如此快，一群草包，想要出声说几句又怕自己暴露，只能暂且忍着。


    这人平日里未忍饥挨饿又哪里会懂，流民们到现在连一滴水都未沾，肚子早已饿的咕咕响，站都快站不稳了，哪还有力气再喊。


    正当众人饿的饥肠辘辘时，忽然闻到了肉香，不少人都觉得自己饿出了幻觉，怎么会有肉香味。


    这时城门忽然打开，肉味飘散的更浓，门口立着两口大锅，肉香味便是从其中散出的。


    大家纷纷咽着口水，虎视眈眈的盯着那两口锅，肉啊，是肉，多少日子没有吃到过了，丝毫没注意到前面还站着一个人。


    户部主事看着流民们脸上垂涎之色，心下轻视面上却做足了功夫，朗声道：“本官知晓今日大家受惊了，为宽慰大家，这两锅肉汤全部分给各位……”


    话还未说完就被大家打断，“天，真的吗，真的给我们喝吗？”


    户部主事连忙做手势让大家安静下来，“千真万确，陛下得知尔等困境，特命我前来，只要大家不再闹事，不仅今日有，每隔五天，便会给大家煮一次肉。”


    人群中顿时发出了欢呼声，“而且因天气寒冷，今日便会派人加厚窝棚，米粥也改为三次，还请各位再忍耐一段时间。陛下爱民如子，定会将大家妥善安置。”


    这一番话说完，不少人都动摇了心思，他们闹事为了什么，不就为了不挨冻，不饿肚子吗，如今这些都解决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当即便有人往城郊走去。


    有人带头，剩下的人也跟着走，一群人走的极快，转眼间城门口便空了大半。


    蓝衫男子在人群里急的团团转，怕在其中太显眼只能随着人流走，却不自己的一举一动被人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