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多，季锋打了个呵欠，一旁的江为止看她有点困了，就催她洗澡睡觉去。


    两个人刚走出房门，客厅里的江爸江妈四只眼睛就目光炯炯地盯过来。


    江为止召唤江妈：“妈！季锋困了要睡觉！”


    江妈迅疾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来来来，你先洗澡，我给你收拾房间！你用这个小的卫生间，平时只有小江用，很干净的！我已经打扫过了，放心放心！”


    江家一个主卫一个次卫，次卫就在主卧的小套间里。


    江妈说着就把季锋推进卫生间，一进去就有甜甜的香氛味道，墙上还贴了个HelloKitty。


    江妈尤其自豪：“听说你要来家，我就寻思着这房间得有点女孩气息啊，就怕你嫌我们家又小又破，小江他这房间太乱了太花了，怕你住着不喜欢！我把小江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都给扔了！”


    难怪江为止的房间这么素净，完全没有他宿舍的样子。


    季锋还没说话，江为止就伸个头进来喊：“妈，你还让不让她洗澡了？赶紧出来吧您。”


    江妈翻个白眼，临走又笑说：“浴巾睡衣都是新的，你放心用，我先给你换套新床单，今天你睡小江的房间，让他睡沙发去。”


    江妈准备的东西都是粉粉嫩嫩的，季锋从来没穿过这种颜色。


    素日她只穿队里发的运动服，穿久了就权当家居服睡衣。


    运动员最好的地方就是各种用品都有赞助，她基本都不用花钱，不过赞助的都是运动品牌，毫无女性特征的那种。


    队里女孩会买很多漂亮的纱裙，就比如她室友小池，家里条件不错，工资不用上交，基本都拿来买衣服。睡衣都买了一大箱，各种材质。每天睡觉的时候季锋都叹为观止，然后换上自己灰突突的t恤短裤钻进被窝睡觉。


    洗澡的东西一应俱全，都是新的没开封。


    沐浴露的味道很甜，一套洗发水发膜发油都是卡诗的，闻起来有淡淡的茉莉花香味。


    洗完季锋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移动的香水瓶，浑身散发着奇怪的香味……


    移动的香水瓶走出卫生间，江妈已经铺好了新床单被罩，浅浅的颜色，晒得蓬松柔软。


    她去客厅找江妈道谢，却发现只有江为止在客厅，正收拾着沙发床，看到她热气腾腾地飘出来，皱了皱眉：“你头发怎么不吹一下？”


    季锋拿毛巾擦擦滴水的发梢，没回答，只问：“伯父伯母呢？”


    “我爸妈睡觉去了，让你也早点休息。有事儿吗？”江为止站起来伸个懒腰，就押着她回房间去了，“来，吹了头发好睡觉。”


    季锋从善如流，拿了吹风机就直接调到最热风开始胡乱吹，一头长发吹得乱七八糟，吹了没几下就不再滴水了，吹完也懒得梳，随便拿手抓了抓，十分满意地准备睡觉。


    她回头看到江为止还在，一脸好奇：“你站着干什么？你也赶紧睡吧，太晚了。我要休息了。”


    “……”江为止没动，挺高个子，竖在她面前，只定定地看着她。


    “怎么还赖着不走？”季锋皱了皱眉，反客为主，好像这是她的房间她的家，撵人撵得得心应手，毫无违和。


    “正常人不是应该跟我推辞一下吗？什么‘对不起今天住你的卧室了‘、‘要不然换我睡沙发’之类的……你这么淡定地接受是不是有点嚣张啊喂？”


    江为止很不满，“你看看我这身高，今天要蜷缩在沙发上睡觉，一翻身就要摔下来，你……”


    季锋很委屈：“我刚才的确是要找你父母道谢啊，是你妈让我睡这儿的。”


    “……”


    “你要害怕自己半夜掉下床那咱俩就换换，我睡觉挺乖的，一般不会动。”


    季锋想了想，大义凛然道。说完直接就越过江为止往客厅去，掀开被子就躺下了。


    江为止家的沙发还挺软的，她感觉很舒服，也没看到江为止脸都绿了。


    “我什么时候说我害怕了？”


    江为止烦躁地揉揉自己头发，自己在原地转了几个圈，最后还是心一横，把她从沙发上捞出来，直接丢回卧室，“你还是在卧室睡吧。”


    季锋在被子里翻个白眼儿，不知道他在折腾什么，索性也懒得搭理他，困得不行，一门心思想睡觉，就扔出一句话：“帮我关下灯，门也带上。”


    “……”


    江为止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他洗澡的时候都在思考一个问题：明明他是想傲娇一下，听季锋说句感谢怎么就这么难呢？按正常操作，季锋应该会羞涩地表达一下谢意，两个人暧昧几分钟，他展现一下他的牺牲精神……


    不过洗完澡江为止已经想通了。


    完全是他的错，他不应该套路季锋的，因为套路到最后只会是他输。


    季锋怎么会有错！季锋好，江为止坏。


    洗完澡出来，他就摸出手机跟季锋发了条短信。


    “睡了没？”


    没回应。估计是睡得很好，江为止放下了手里的吹风机，吹头发声音太大，怕吵着季锋，索性他就拿毛巾揩了几下就凑合着躺下了。


    季锋没回，叶又绿却发来了微信。


    “明天一起去吃饭吧，是林师兄开的，他退役回来就开餐厅啦，我们去给他捧捧场。”


    叶又绿和他算青梅竹马？反正熟得很，两个人一路都很有缘分，无论是玩轮滑还是练短道，都在一起训练。


    叶又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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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绩过得去，人也漂亮，有网友戏称她是短道之花（什么鬼名字，一般有外务活动都是选她做女队代表，她人也活泼，和谁都玩得来，上综艺采访又放得开，所以即便她成绩不算拔尖，却非常有人气。


    江为止：“事务繁忙，没空捧场。”


    叶又绿发个打滚儿的表情包：“你要干什么去，从实招来。”


    江为止想了下，最终还是回复：“追人事业尚未成功，本人还要继续努力，闲事一律过滤。”


    那边没再说话，江为止把手机一丢，躺下准备睡觉，却闻到枕头上浅浅的茉莉花味道。


    那不是他熟悉的季锋。


    他熟悉的季锋，带着药酒和凛冽的消毒水味道。


    他有次训练完去找队医按摩放松肌肉，刚巧，就碰到季锋。


    她身上有浓烈的酒精味道，擦肩而过，季锋只笑了一下权当打招呼，那笑容很明显是应付差事，笑完就走了，连江为止的表情都懒得看。


    他转身看了看季锋离开的背影，叹口气，进门，队医正在收拾东西，招呼他：“小江先坐会儿。”


    一桌子的纱布绷带、酒精碘酒。


    江为止瞥了一眼，看到垃圾桶里有带了血的纱布。


    “怎么了这是。”


    队医直摇头：“季锋这孩子也真是不小心，磨冰刀的时候把手给划了，好深的口子。”


    她身上总是带着伤，偶尔两个人接触，他总能闻到季锋身上或浓或浅的药香。有时候是呛鼻的药酒，有时候是清冽的酒精。


    记得有次在冰场，训练的时候，有个前辈去女队那儿找女生搭讪，忙着显摆自己新学的起跑，不小心就把季锋给撞了。


    季锋当时脚踝本就有旧疾，当时就站不起来了，紧接着就是全国赛，所有人都很着急，教练都忍不住骂了那男队员几句，却是季锋很冷静地说：“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没站稳。”


    然后很淡定地上了救护车，去医院做手术。那次比赛她自然是没去，当时他们都还很小，这种大赛都很难得露脸，江为止自己都替她憋屈，训练了一整个赛季也没出来成绩。


    等比完赛就放假了，江为止回基地拿东西，正是早上五点多，他看到季锋一个人一瘸一拐地拄着拐杖从宿舍楼出来，一路慢慢地往食堂去。


    季锋还在照常生活，连病号饭都不用送进宿舍。她那天走得很慢，江为止就一直看着她走。


    她一个人走完了那段孤独的路。而他找不到理由陪她。那种感受并不舒服，因为江为止是那样期待扶着她越走越远。


    也就是那个时候吧，江为止意识到，季锋总能做到一些他无法做到的事情。


    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啊，江为止与季锋。